靜默了一會后,全場一片轟然,聲震滿峰。
青云派弟子連聲喝著倒彩,但原本有些垂頭喪氣,覺得韓吟必輸?shù)木判茏?,此刻卻個個都在興奮的捏拳擦掌,實在沒想到還有這種峰回路轉(zhuǎn)的意外驚喜,尤其是方予,歡喜得臉都紅了,在臺下?lián)]著手又喊又跳,旁邊洛云卿雖然也在微笑,可是望向他的目光實在有些無可奈何,就連厲青寒,盡管仍然繃著臉,面上也有掩飾不住的自傲神情。
“我,輸了……”
簫茵茵的性子還算爽利,再說當(dāng)著滿場人的面也無可抵賴,因此怔了一會后就出聲認(rèn)輸,只是她到底有些不甘,對著韓吟低聲道:“其實我要不躲,你贏不了我?!?p> 她輸就輸在躲了,防御了,找不到還手的機(jī)會,若非如此,只要攻出一招,說不定就已扭轉(zhuǎn)全局。
韓吟按捺下心里的歡喜,垂著眼道:“師姐的修為高深莫測,我只是搶了先手,僥幸勝這一場,還要多謝師姐承讓?!?p> 承讓實在說不上……
但同是入竅修為,多通一竅,靈力高強(qiáng)一倍,打過一場后,她無法否認(rèn)自己的修為超出韓吟許多,這比試的前提就建立在不公平的基礎(chǔ)上,對方使點小詐也是無可奈何,這樣一想,她頓時心平氣和,對著韓吟微笑一禮:“下回有機(jī)會再找?guī)熋们写??!?p> 韓吟慌忙回禮,臉皮厚厚的同簫茵茵攀起交情來:“不知道師姐能在九玄住上幾日,要是得閑,我?guī)熃闼奶幑涔淙ァ!?p> 簫茵茵笑回:“這就要同著師尊們回去,怕是領(lǐng)不了師妹這份情了?!?p> 她倆悄悄說了兩句,相視一笑,各自下臺。
不知道青云派的人是不是也同簫茵茵一個想法,輸了這場比試后,他們喝著倒彩,罵著韓吟,跺足頓腳,但是卻沒有人提出異議,說要再比一場,因此結(jié)果就此定論,兩派掌門寒暄了數(shù)句,青云派掌門就告辭而去。
青云派弟子跟著各自御起飛劍,不會御劍的也有同門相攜,唯有秦?zé)o邪沉默在一旁,等著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慢的御起劍來,還轉(zhuǎn)頭回望了一眼。
韓吟恰好在被身周興奮的同門問東問西,問得頭暈?zāi)X漲的百忙間抬起頭來深吸一口氣,目光同他對上,于是十分抱歉的朝他笑了笑。
誰知秦?zé)o邪壓根就不領(lǐng)情,極其蔑視的微瞇了眼,輕哼一聲,瞬息離去。
韓吟目送至他身影消失,這才自嘲一笑。
熱臉貼了人冷屁股??!不過她也能理解秦?zé)o邪不待見她的心理,本來眼見著就要風(fēng)光無限的勝了,結(jié)果被她攪了局,丟了臉不說,還讓青云派把五行靈脈給輸了出去……
這時羅瑾已將五行靈脈的事交待給宋越,回過眼來看見她,就對著她招了招手。
韓吟正不知該怎么擺脫身周的同門,連忙借機(jī)趕了過去,乖乖的跪到羅瑾面前:“弟子韓吟見過掌門?!?p> “不須多禮?!毙尴芍舜蠖嚯S性,羅瑾也不搭架子,更沒因先前攪場的事責(zé)難她,只是溫言問她:“你修的可是五行靈氣?”
韓吟立起身,答了聲:“是。”
她心里很是忐忑,怕他要問她怎么修出的五行靈氣,又是從哪學(xué)的法術(shù),這可不好扯謊。
不想羅瑾似乎不關(guān)心這些,只是微蹙了眉道:“修了五行靈氣,怕是成仙不易?!?p> 這樣好的打聽機(jī)會哪能錯過!
韓吟忙問:“掌門可知道混元心法的下落?”
羅瑾目光里閃過了然之意,然而卻令人失望的搖了頭:“這心法早已失傳多年,尚未聽說哪家門派里還存著?!?p> 韓吟垂下眼,暗嘆了一口氣。
旁邊羅瑾的次徒周洛玉插話道:“你才修到入竅,要散去這一身靈氣重頭再修也來得及,我這里恰有一丸散靈丹,就看你狠不狠得下這個心了?!?p> 自幼的經(jīng)歷告訴她,先把握住手里已有的東西才是王道,再說萬一吃了散靈丹,修出來的還是五行靈氣怎么辦?
韓吟想都不想就道:“弟子謝過師伯,但是修仙這事多少要看機(jī)緣,興許修成五行靈氣,恰是弟子的機(jī)緣,弟子覺得還是順其自然為好,說不定哪天運氣來了,就能尋到那混元心法?!?p> 周洛玉問她:“若是找不到混元心法,修不成呢?”
韓吟笑道:“這就是命中注定,我今生成仙無望,只要修至丹成,能比尋常人多活上百年,我覺得那也挺好?!?p> 周洛玉起了興致,再問道:“你就這么隨波逐流,沒想過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問題真不好答,她有時覺得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心里會生出一種極其自傲的狷狂感,覺得這天下沒有什么事是自己做不到的,可是經(jīng)歷過的一些事又清清楚楚的告訴她,困苦艱難時掙扎未必有用,可能死得更快。命運這種事情,不是你想逃脫就能逃脫的,再說誰又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想法,不是另一種命中注定?
她低下頭道:“我只想著盡人事而后聽天命。”
這話一說,宋越先在旁冷笑道:“胡扯!你要想著聽天由命,那趁早別修仙,因為修仙原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事,沒有大氣魄與大毅力,絕不能成!”
周洛玉看了宋越一眼,什么也沒說。
韓吟心里極不贊同宋越的話,但他是長輩,她不好反駁,只垂了眼聽著。
不巧朱情兒因同她有過齟齬,又不忿她運氣這么好,修了下乘的五行靈氣居然也能僥幸取勝,在眾人面前露了臉,就沒有隨眾散去,一直掩在宋越身后悄悄的聽著他們說話,見她默不作聲就問她:“怎么,你對我?guī)煾傅脑挷灰詾槿幻???p> 韓吟道聲:“不敢?!?p> 朱情兒有意找茬:“不敢可不是沒有?!?p> 韓吟心里生出一陣惱來,她不好同宋越對嘴,卻不怕與朱情兒相爭,當(dāng)即就道:“要這么說,我倒有一事不解,還請師姐賜教?!?p> 朱情兒一揚眉:“你說。”
“修仙為何要憑資質(zhì)悟性?”
朱情兒被她問得一愣,還以為她在消遣自己,不悅道:“這不是廢話么,沒有資質(zhì)和悟性之人,無論如何修行,都不能成?!?p> “那資質(zhì)和悟性從何而來?”
天生的!
簡而言之就是老天給你修仙的命,你就能修仙,老天若不給你修仙的命,你根本修不成!
朱情兒頓時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對答,再悄悄望了宋越一眼,見他面色發(fā)青,顯然心里不悅,偏偏也找不出話來反駁。
韓吟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何況知道自己入門時日尚短,書念的不多,見識也還淺薄,說出來的話也未必就是對的,因此絕不死纏追問,只是有些忐忑的轉(zhuǎn)問羅瑾:“掌門,弟子已在兩年內(nèi)修到了入竅,可是要找不到混元心法,丹成之后就可能再無寸進(jìn)了,那……那弟子今后還算是九玄的內(nèi)門弟子么?”
羅瑾莞爾:“這種事情,不是該問你師父么?”
師父……
對哦!
韓吟連忙轉(zhuǎn)身,要問厲青寒。
她勝了比試,厲青寒本就高興,兼著向來與宋越不睦,聽她反駁朱情兒,落了宋越臉面,心里愈發(fā)爽快,但同時也極惱她居然把他這個師父忘到腦后,見她目帶希冀的望過來,就仰臉背手的冷哼了一聲:“這件事,為師的尚未想好?!?p> 韓吟可是有備而來,自然不怕他做作刁難,忙從乾坤囊里往外取東西。
當(dāng)一方上好的青花硯,一匣子長鋒羊毫,一疊她讓胡侃費盡心機(jī)四處搜尋來的名家碑帖擱到厲青寒面前的時候,他的雙眼立刻就亮了,連架子也不端了,忙著點頭:“好吧!想好了!從今日起,你就正式入門,成為我厲青寒的關(guān)門弟子!”
韓吟歡喜下拜,給他磕了三個頭。
除了宋越和朱情兒,在場的人都失笑起來,就連洛云卿遠(yuǎn)遠(yuǎn)瞧見,唇角也不禁微揚了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