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金澤提出的“水攻”優(yōu)勢,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
云中的地平線因為是依山而筑,當時構建時,為了防止兩面的敵軍對這座橫坦在兩山之間,條狀厚實的堡壘進行沖鋒,特地用高石子將云中的地基掂高,逞斜坡輻射兩面。也就是說,現(xiàn)在云中城的水平位置比李懷仙現(xiàn)在駐扎在低洼地帶高出很多;而李懷仙,則剛剛好在距離云中千步外低洼的下坡處。——在得知這個消息后,臨風當下驚呼“真是天助我也”!
但是,這樣的興奮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因為金澤在給了大家一個希望的同時,也狠狠的澆了大家一盆涼水:以現(xiàn)在異于往年,連日的春寒暴雨而言,在雨水的不斷的洗刷下,山洪恐怕也正在慢慢的積累著。如果按照從前的情況看,這本來就沒有什么好擔心的,因為或許山洪根本沖不上斜角山坡,只要關了縊口,山洪也就只能慢慢隨著護城河的下道退卻;但現(xiàn)在……壞就壞在,對于這一點,假如李懷仙也想要在這個時候做文章的話,那么云中城前景堪憂??!所以,就在說出水攻李懷仙的同時,相對的,李懷仙也可能正等著一個機會,利用山洪沖垮云中這道相當于兩山之間的柵欄;而更恐怖的是,假如山洪中還夾雜的泥石流的話,那么不僅是沖垮,連沖毀也有可能,可是這長條狀的城池,一向堅固的青石堡壘里面,也還住著大批的百姓啊!
聽到金澤在說出這種可能性,眾人猛吸口兩氣之后,一時間軍議大廳靜悄悄的!
“雖然不知道李懷仙會不會用一些奇怪的方法,把原本該流向低洼的山洪蓄意改道往我們這邊引導,但是,無論怎么樣,大家行動都要快速,一定要快!”臨風作為主將,例行也無可厚非的再次主持了軍議,一席話也讓大家明白,這次時間不多了,
“首先,我們這次的戰(zhàn)事意圖就在于,在供應我們云中護城河的源頭,‘黑潭’下傾的地表處,輕輕重新開鑿一小段堵住了的河道,當然,河道的方向我們要直指現(xiàn)在的李懷仙叛部,也就是云中北面千步的低洼地;在這連天的春寒暴雨中,黑潭爆流湍急下,你們想過沒,在某個夜里,我們一旦在某個趁他們沒有察覺的時機,把堵截的物品忽然撤除,最終的結果會怎么樣?”
眾人根據(jù)臨風所描述的細節(jié),慢慢的展開了自己的想像——現(xiàn)在的暴雨黑潭,或許就不比以往了,假如在雨水最猛烈的時候,從開鑿的引導河道,把黑潭爆流放出來的話, “轟”的一下子,原本受到限制的潭面水流一下子勢必就如猛虎出匣一樣,往下峰處爆烈席卷,在如海嘯般的洪水面前,最后的結果,一定是李懷仙的部隊一、個、不、留!
一下子,所有人的心中忽然有些涼意,不禁都把眼光投向了現(xiàn)在那個,正與自己坐在一起,沉默不語,閉目養(yǎng)神的年輕書生,背后一陣一陣的發(fā)寒?!@個方法實在真是太可怕了;而這樣極陰損的方法,真的是難以想像,居然是眼前這個,白面無須,文文弱弱的家伙想出來的!他一定是怪物,而且絕對是不是人的怪物。
“關于這個提案,我已經(jīng)有了備案了,現(xiàn)在我需要的不是討論,而是支持,現(xiàn)在開始,大家各司其職去吧!”臨風等到大家從一開始的吃驚恢復過來后,就立即進入了正題?!徊贿^,第一次,獨斷專行的,他沒有再和大家商量;也是第一次,他顯示了自己的該有的魄力;也是第一次,甚至沒有跟金澤再多說一聲,就為自己的決定徹底拍板!
語音剛落下,就連剛剛一向正在和臨風討論的金澤,也不禁為知側目……
臨風到底想干什么?不討論的話,那么又要大家淋雨來這里干什么?難道又是臨時起意,還是有什么更好的點子?
雖然,誰也不知道臨風是怎么想的,可是,時間卻不會理會這些,終于,大戰(zhàn)的氣氛越來越濃重,飛速的再過去兩日后,一切,也就到了最后的關鍵時刻……
以當日臨風的部署,負責準備所需一切物品的是郝平!說起來,準備的這個功夫可大可?。赫f大點,準備要是不到家的話,隨時可能讓整個計劃癱瘓成一塊;同樣的,但往小方面說,充其量也就是一軍需事務,負責人都是屬于不上戰(zhàn)場那一類的。
可無論怎么樣,也無論臨風是怎么想的,這一次,郝平非常重視自己的第一個任務;因為任務雖然可能說是很小,但是這卻是或許可以改變自己身份,徹底嶄露頭角的契機。正因為這樣,所以,甚至連一些準備都自己親自去監(jiān)工打理,的確也做到了一絲不茍,要求到絲毫不差的地步。
而魏云,這一次卻沒有被要求正面出擊,卻被命令要堅守本防。所謂,“養(yǎng)兵千日,用在一時”,這次臨風就把守衛(wèi)云中的任務派發(fā)了下去,雖然現(xiàn)在一心想要一雪前恥的魏云極其不情愿,但是迫于臨風的威儀之下,也沒有膽子在軍議上表現(xiàn)出自己的異議!
至于在會議上顯得針鋒相對的某兩人,臨風到也是沒有讓她們閑著等結果:如煙是搜集情報出身,所以對于立體沙盤之類的制作工藝還是知道的比較詳細,只是缺少非常準確的地圖,但是相對的,這一方面,彩婷卻可以彌補。——雖然和魏云一樣,心里面有些不情愿,但是軍令如山,兩人也一樣沒有敢公開表示異議的膽色。
既然主要的攻略地點是在離云中北面兩山之間的水流源頭,也就是“黑潭”,那么勢必要出城,甚至要在李懷仙的眼皮子底下,爬上山野的某個頂峰,開鑿小引道,最后還要配合城池里面的守軍一鼓作氣,一下子擊潰十萬人的叛部,一氣呵成;所以,這次任務的艱巨性,已經(jīng)是無可置疑的了,而這次最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負責開鑿引導水道,可以說是這次計劃的絕對主力的,重中之重的任務,臨風居然是交給了一向不是太有好感的逞扈;而掩護逞扈出城,并有可能要肩負起拖住李懷仙,使得李懷仙騰不出手來去阻止全盤計劃的指揮官,赫然是一向以大塊頭著稱的恩達!
甚至于連無雙和秀青,本著“絕對不養(yǎng)白吃干飯不干活的家伙”的原則,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勞動力,她們倒沒什么異議的也被叫去醫(yī)館照顧傷兵;最后再加上坐鎮(zhèn)云中的臨風和金澤,這全套計劃也已經(jīng)顯得非常完美了。各司其職又互不干擾,但是卻息息相關?!@或許也可以證明,臨風在用人方面,雖然不知道有學到郭子儀的幾成,但也已經(jīng)有些功底了吧!
而這兩日之中,雖然大方面全在計劃之內,但是卻還是突然出現(xiàn)了一些小小的變故。那就是李懷仙居然已經(jīng)開始冒雨攻城了,是的,他們,就是冒著漂泊大雨雨進行攻城。這件事情,在臨風和金澤看來,雖然一開始覺得怪異,但是,仔細一想,也就顯得順理成章和在情理之中了……
“看起來他們的東西應該已經(jīng)到了,”連續(xù)已經(jīng)看了幾次進攻的金澤,回到府中,是對臨風這么稟報的,“又或者,最不濟,也就只在這一天半天之間了!”
“恩,他們的進攻是不是不太猛烈?”臨風那個時候正在看書,聽到金澤回來后這樣說,第一個反應就是李懷仙在“試探”自己。
“不錯,正如大人所料的,叛軍們也只是在試探性的進攻罷了。雖然看起來是非常勇猛,但是在魏將軍的阻擊下,還是很容易的后退了。現(xiàn)在是暴雨時分,而且是很猛烈的暴雨,視線全部被模糊成一團,就在這試探性的進攻中,我們雙方也因為開始互有損傷……我以為,他們是在選擇性的,試探我們部署的防守能力,他們的意圖,就在于找出我們防守的薄弱點,然后,到時候他們的秘密武器一旦抵達的話,那么……?!苯饾勺鳛橐粋€謀臣,自然是要把形勢分析到最透徹的地步,以便于自己主子最終做出決斷。
“嘿、嘿,尋找我們的薄弱點嗎?還真是有趣啊!”臨風現(xiàn)在是有傷在身,撇去元帥的身份,就以一個病人的優(yōu)勢來看,現(xiàn)在所有的生活起居都被彩婷她們照顧的好好的,而在這所有人互相奔波的時候,在這暖暖的房間里,他不禁神情也顯得懶洋洋的,“那么就讓他們好好的找找好了!——吩咐魏云,這幾日他要好好辛苦了,多加派些守軍,也給他隨時調動我們城防后備的權利,總之,防守的事情在我們正式跟李懷仙決戰(zhàn)前,也都要拜托給他了!”
“恩,明白。其實,這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也或許是好事情,畢竟,假如李懷仙把所有的目光投給他所謂的秘密武器的話,那么勢必可能不經(jīng)意我們的部署,這樣一來,只需片刻,就足以讓他們的十萬大軍灰飛煙滅。”金澤低著頭,仔細的聆聽著臨風的每一個指令,最后說道!
對于金澤而言,小心翼翼,嚴謹慎言,才是做下屬的本分。
“嘿嘿,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受傷還真是不方便呵,”吩咐完該吩咐的東西后,收起自己有些嚴肅的神情,臨風變的更顯庸懶,好不避諱的,很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伸了個懶洋洋的懶腰,很欠扁的說,“有些事情自己也不能親自去做了,要不然也不會就連巡查城頭這樣重要的事務,交給誠之你去忙了?!?p> “這是應該的!”口中雖然這么應承著,但是金澤也不禁被臨風這一句話說的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躺在溫暖的床上,呆在暖和的房間里,還敢毫不慚愧的,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跟自己說是“悠閑到很郁悶”。
“誠之,我都說了,沒有人的時候不要太拘束了,來,坐吧!”站起來像老朋友一樣,拍了拍金澤的肩膀,臨風此時就真的像太口中說的那樣,一點架子和氣勢都沒有,一點也沒有和屬下在一起的感覺。把屬下當朋友,這在唐朝,更是在軍營里,這個極其更要講究資歷和身份的地方,還真是不容易啊!
金澤聽完臨風的話后,果然恭敬的就坐在了一邊?!媸莻€無趣的家伙啊??吹浇饾蛇@副態(tài)度,臨風悶悶的想。
“對了,剛才在城頭上,誠之你見到魏云這廝沒有?”嬉笑的說,全軍也就只有臨風,敢把魏云稱為“這廝”了,“我想,他一定又跟你抱怨了吧?”
說起魏云,金澤到忍不住在嘴角扯出一道弧線,真的是比較好笑,“大人還真是料事如神啊。”——分不清是真的贊美,還是難得的一次幽默,反正金澤就是這么回答的。
“你是不是還在想上次我不由分說,甚至不跟你們討論下,就立即下達了任務的事情?”似笑非笑的,臨風也不禁開始在腦海中模擬出魏云哭喪著臉哀求金澤趕快回來,跟自己求情的情景。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倒有點疑惑,后來想想也就明白了?!行┦虑椋鋵嵏静挥蒙塘??!苯饾烧?。
“是啊,”摸了摸自己自軍旅生涯開始后,慢慢長出些拉搽胡子的下巴,臨風漫不經(jīng)心的說,“其實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商量,就像魏云一樣。假如當時我們公開把事務議論分配的話,魏云一定會要求把最艱巨的任務交給他的。那樣的話……我倒是不忍心打擊將領們的積極性了……?!?p> “難道大人認為魏將軍沒有為自己洗刷前恥的實力?”
“不!我相信他有,所以也才更擔心,也更加不會把任務交給他?先撇開他的傷勢不說,試想,一個一心想要一雪前恥的人,假如再來執(zhí)行這次任務的話,誰能保證是不是反而會壞事;彩婷和如煙也是一樣,顯得不是很情愿的樣子;還有逞扈他們的任務,軍中你可以保證誰不會反對由一個資歷不夠,軍銜不夠的人來執(zhí)行?——所以我才避免討論,因為由我來親自拍板就不同!我親自決定,那就是軍令如山,畢竟只要還在云中,誰也沒有膽子敢跟我叫板。另外,我想也該給一些家伙機會,好好的拼搏一把了,我同樣也相信他們有這個能力。嘿嘿,功勛這玩意兒,可是好東西啊?!?p> 金澤當然明白臨風口中的他們,是誰?但是在聽完臨風的這一席話,恐怕連他,也只能寫個“服”字了;心中也不禁有感嘆,也有唏噓:明察秋毫,公私分明,知人善用!想不到自己這個平日里吊兒郎當?shù)闹髯?,竟然能成長的這么迅速……
其實,往往就有這么一些人,是只能在亂世中成長起來的,也只有在亂世中,方能顯示出其梟雄本色。所謂:時也?命也!假如在太平盛世,誰能不保證臨風永遠只是個平常的大學生,過著平常人該過的生活;可自從莫名其妙的來的唐朝,而且還是安史之亂這個風雨縹緲,百姓命如草芥的時代時,假若慢慢的不能適應命運為你提供的環(huán)境的話,那么慢慢被命運拋棄,那也是遲早的事情。所有的所有,也只在自己的掌握;所有的所有,也只在自己一念之間的操控下完成。臨風也始終堅信著一句令他深思的話,那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這也就是臨風現(xiàn)在動力的源泉,而他,也已經(jīng)慢慢習慣去改變歷史的感覺了……
不知道這場戰(zhàn)爭是不是受到老天的詛咒,自從那一夜之后,“沙沙沙”的暴雨聲從來就沒有從眾人的耳邊消失過,而“轟隆隆”的雷聲好像變成了永遠的主題一樣?,F(xiàn)在甚至吵雜的壓過了攻城中的殺伐聲……
第一次,第一次滿面紅光,心情不錯李懷仙,沒有在用自己濃重的北方語調咒罵那“該死的鬼天氣”和“該死的賊老天”。沒有一絲疲累的感覺,只是不斷的看著自己手下的兵卒們不斷的一次又一次沖鋒;再受到當初那一個不知名無名將領的一次次阻擊后,又慢慢的退下來,然后再沖鋒,受到強烈的反擊后又退下,蓄意一次一次的沖擊。
不錯,正如臨風和金澤所料的那樣,李懷仙正在不斷的試探臨風大同軍的部署,這在他看來,很有必要!
就在這時,李懷仙的契丹副將,滓多冒雨,一路跑上前來,在李懷仙耳邊低聲說到,“太好了,大人!根據(jù)后方回報,押運軍需的士卒日夜兼程,假如順利,可能比原來推算的還要早抵達。”
聽到這個消息后,一向沉穩(wěn),如李懷仙者,也不禁心中一動,精神大震,“那么最快呢?要什么時候到達?”
“最快可能就是在明天!”滓多興奮的更是連找不到北了,“窩了這么久,終于可以進行決戰(zhàn)了;逃避不是我們北方男兒的風格?!?p> “恩,是的!”
初春的雨水總是十分的冰涼,一滴、一滴的,就足以讓人感到一股大戰(zhàn)前最后通牒的寒意……仰頭,任雨水打下,想起戰(zhàn)場上那就在片刻間,英雄相惜的感覺,口中有些苦澀的,最后,李懷仙還是黯然的低聲說道:
“還是……終于要決戰(zh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