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二爺,大爺回來了,正與老夫人在正廳書房中。”管家一邊畢恭畢敬的回答,一邊引著顧澈往書房方向走去。
顧澈在門口接過濕巾擦了臉和手,洗去風(fēng)塵這才進(jìn)入書房之中。
剛及前廳,就聽到內(nèi)堂傳來聲音,聲雖不大卻十分嚴(yán)肅,“不是說了不要進(jìn)來伺候嗎?!?p> 顧澈往后看了一眼,仆從都已經(jīng)退了出去帶上了門這才開口,“母親,是我?!闭Z氣里一改之前的不羈,變得恭敬起來。
內(nèi)堂里又安靜了下來,顧澈這才撩起衣袍走了進(jìn)去,迎面便是頭戴玉冠的顧淳,顧澈對他點(diǎn)了一下頭,“大哥?!?p> 顧淳頷首回應(yīng)了一下,顧澈便在一旁的矮幾坐下來,“那邊情況如何?”
顧淳也沒有顧及顧澈話中沒用敬語直接開口,“葉將軍封我為太史,其他只說忠于大瑞?!?p> 太史是一個非常高的頭銜了,司掌祭祀,歷法,歷史和典籍等。只是這等亂世,這個官職算是虛銜了。
顧澈沒有評論,而是拱手了一下,“如此,便恭喜大哥了?!?p> 顧淳沒有對這句話回禮什么,而是開口,“弟弟你那邊……”
顧澈想了一下才慢慢開口,“來者是葉淮,應(yīng)是葉家二子。也只有一句,我聽完便走了。”
雖然顧澈的脾氣向來河內(nèi)士子皆知,一語不悅起身便走也是常有的事。但是這樣關(guān)鍵的時候顧澈這個反應(yīng),還是讓顧淳明白起來定是有什么情況發(fā)生,“他說了什么?!?p> “他說我是韓信一樣的人物?!鳖櫝洪_口,顧淳一聽這句話沉默了好一會這又才開口,“這是葉將軍的意思,還是……”
“不知道?!鳖櫝夯卮?。
說完這一句之后便站了起來,對著一邊一言未發(fā)的老夫人作了一揖,“兒先下去休息了?!?p> 老夫人看了顧澈一下,這才抬手?jǐn)[了擺,“去吧?!?p> 顧澈沒有再說什么,一提衣袍又走了出去。
那句話無論是葉將軍的意思還是葉淮的意思,對顧澈來說都不算什么好話。
顧家僅有二子,長子卻是庶出。然而顧澈和顧老夫人心里更清楚,他這個嫡二子究竟是個什么貨色。雖世人皆在看著他們顧家二子撐這個家族,然而顧澈心里卻清楚,這一輩子自己都只能當(dāng)一個不問世事,閑云野鶴的二公子。
只因她是女兒身。
若那句話是葉將軍葉頤的意思,那還算簡單。因?yàn)檫@樣說明葉頤是想要拉攏顧家的,只是知道老大是庶出,以后顧家當(dāng)家的還得是嫡二子,所以便繞過顧淳讓葉淮來遞話。
可若那是葉淮的意思,那就當(dāng)真可誅了。
葉淮不過是個庶子,這話要是出去,知道的人會說他為父親謀人。若不知道的,只怕還以為顧家二子要分家,至于是不是輔佐葉淮那就更難辨別了。
遇上這樣的亂世,倫理綱常也不過是有名望的人用來蠱惑世人的東西罷了。
顧澈回到房中思索了半夜,也沒有想出頭緒來。
世人也好,葉家也好,甚至顧淳也好。他們都猜錯了,因?yàn)樗麄兌疾恢李櫝菏桥畠旱氖虑椤?p> 顧澈心理卻是十分清晰的,她看似很多選擇,實(shí)則沒有任何選擇。
她只能表示自己好游戲人間,不問朝堂世事。
第二日顧澈醒來便聽聞顧淳已經(jīng)去上朝了,葉頤做事滴水不漏,這才安頓下來就要讓天子出面顯示正統(tǒng)了。
顧澈在庭院獨(dú)自發(fā)了會兒呆,顧小小又進(jìn)來了,“公子……”
“不是說了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鳖櫝褐苯佑?xùn)斥了顧小小一句,顧小小倒是不怕,依然興致勃勃的走過來,“公子是葉家那邊送來的信,說是邀請公子們?nèi)ヌで??!?p> “葉家送來的?”顧澈倒是有些意外,抬手接了過來。
顧小小神情很高興的樣子,“公子不是不開心嗎,葉家今兒第一個就送來我們這兒了,我想公子出去踏踏青也是好的?!?p> 顧小小只當(dāng)顧澈不開心是因?yàn)橹叭~淮怠慢了,這一句第一個送來便是想哄哄顧澈。顧澈心理清楚卻沒有多說什么。
拆開信看了一下,邀的是三天后。顧澈想了一下便開口,“你公子我病了,不宜出行?!?p> “這……”顧小小抓了一下頭,有點(diǎn)兒想不明白,不過顧澈做事他大多都不明白,把信收了下去也沒說什么。
事實(shí)上對于自己是個女兒身,卻當(dāng)了這么多年男兒的事情顧澈并不覺得反感委屈。甚至在愈見知事之后反倒多了一絲慶幸,什么事情都由大哥在外面擔(dān)著,她只需要掛個名兒。這樣的人生比起作為嫡女要快活的多。
顧澈閑了到晌午用餐的時候顧淳已經(jīng)回來了,自顧澈的父親顧老爺去世之后顧老夫人愈發(fā)少走動了,雖還管著家中俗事,但是平時極少見人。
顧澈看到母親不在也并不意外,同往日一樣同顧淳用餐。
用完餐之后顧淳才開口,“聽聞今日葉家子相邀,你為何稱病不去?”
顧澈揚(yáng)起頭看了一下顧淳,顧淳比她長五歲,已經(jīng)年十七,即使在家里也是玉冠豎發(fā),看起來清俊挺拔。
外人雖因?yàn)樗麄円婚L一幼,一庶一嫡對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有頗多猜測。然而顧澈卻知道自己這個大哥對自己沒有異心的。
在大哥眼里她才是嫡長子,只因年幼所以還未及人臣。如今已經(jīng)十二了,認(rèn)識一些官宦子弟是有必要的。
顧澈是女兒這個秘密只能帶到墳?zāi)估?,對顧淳也不能多言,因此此時只是皺了眉,漏出一副不喜的模樣,“澈不喜?!?p> 顧淳笑了一下,“以后你會是族長,不能再由著性子來了?!?p> 顧澈沒有接話,再多話顧淳該起疑心了。
顧澈和顧淳又靜坐了一會兒,顧澈才開口,“葉翎封的是個什么官?”
顧淳愣了一下,“在外可不能這么稱呼他?!?p> “在外我自是知道?!鳖櫝夯貞?yīng)了一句,然后突然想起來,或許顧小小就是跟她學(xué)的,這外人面前雖規(guī)規(guī)矩矩從無可以摘指的地方,到了只有他們二人的時候卻什么話都敢說。想到這里顧澈未免覺得有些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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