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澈長久沒有出門,看著外面天氣好心情也漸漸的好了一些。
讓泠兒沏了一壺茶水在一邊細細品來,從臥床開始到如今她已經(jīng)看了多年的書了。視線轉(zhuǎn)向窗欞旁邊,然后就看到了窗外樹枝上的鳥。
從十二歲開始到如今他已經(jīng)在這院子里整整困了近四年了,從一開始的各種流言里走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顧二公子日益病容憔悴不喜見客了。
然而顧澈卻依然不敢掉以輕心,如今時日已久,各方諸侯的勢力逐漸明朗了起來,越是這個時候葉頤的局勢就越難走。
這幾年亂的時候各路諸侯都要思考自己的合作方式,畢竟一不小心被冠上一個擁兵欺君那就險了。可是如今局勢逐漸明朗起來各方諸侯互相挾持著,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葉頤想要繼續(xù)走下去就越來越難了。
葉頤只是想做一方諸侯嗎?若只是這樣的話那當(dāng)初葉頤就不會挾天子來云州了。
那么其他諸侯呢?恐怕在看到葉頤所得的利之后多多少少都有想法了。
顧澈拿起一枚黑色棋子,放到了棋盤中間。
當(dāng)對弈的雙方都對對方心知肚明的時候……
顧澈又拿起一枚白色的棋子放到了棋盤上。
堵的便是誰會失誤,而誰都不允許自己是失誤的那個。
顧澈嘆了口氣,窗外一陣風(fēng)吹過來,顧澈轉(zhuǎn)眼看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陽光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遮住了,天變得陰沉沉起來。還沒等顧澈有反應(yīng)就有雨絲飄了進來。
這局勢就仿佛這天氣,前一刻還是和風(fēng)麗質(zhì),下一刻便開始陰雨蒙蒙了。
顧澈嘆了口氣,然而下一秒突然想起自己的書還曬在外面院子里。愣了一下便開了口,“小?。裤鰞??”
然而喊了之后沒有人回答,顧澈皺了皺眉,顧不得許多,直接下床便往外開了門,到院子里將書籍抱回了屋子。
今日曬的都是紙書,最忌受潮。顧澈才剛將書抱回房間里后面就傳來了聲音,“啊,公子果真是個愛書之人,這些年手不離卷也就罷了,看到飄雨了收的比誰都快呢?!便鰞盒χ^來接過書,然后分類整理,“正好,一點兒都沒受潮。”
顧澈笑了一下,開口回應(yīng),“是啊?!?p> 然而心卻落入了谷底,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大意了。
他是風(fēng)痹下不得床,如今外面都傳的沸沸揚揚的,說得他形貌不堪,已經(jīng)羞于見客了。
這樣的情況連帶讓葉頤對他的監(jiān)視都少了起來,或許也正是這段時間少了起來,讓他放松了不少,今日竟然為了幾本書直接下床了。
泠兒說者無心,顧澈卻是整個人都涼心透了。
這個事情若傳出去,有心之人恐怕就不會像泠兒一樣認為是顧澈為書所愛病中下床了。
偏偏這個時候……
顧澈皺著沒,看了看垂下頭在認真整理書籍的泠兒。
這件事情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如果……
顧澈看著泠兒的脖頸,然后撇開了眼。
泠兒是卉歌的貼身丫鬟,是她從娘家?guī)淼?。若卉歌是唯一知道顧澈身份的人,那么泠兒之于卉歌便是卉歌之于她?p> 怎么辦……
顧澈捏緊了手,然后才開口,“泠兒你先出去。”
“?。俊便鰞禾^笑了一下,“公子要休息了?”
“嗯?!鳖櫝嚎粗切巴硪稽c再整理吧。”
泠兒屏了告退,便作禮退開了。
顧澈看著棋盤,拿起了一枚黑子,最后卻在手里捏出了一道一道的印記。
一字落錯,滿盤皆輸。
顧澈躺在床上想了好一會兒,一直到卉歌進來都沒有發(fā)現(xiàn)?;芨鑼⑺掷锏钠遄幽贸鰜恚诺狡搴t里,“夫君累了就先休息吧。”
顧澈想要除掉泠兒,然而泠兒卻是卉歌的丫鬟。她若死了,卉歌不可能不查。
為了家族是一碼事,可是殺掉的是她的侍女卻又是另一碼事。
顧澈點了點頭,然后躺了進去,“要便天了?!?p> 卉歌看了看外面,“無妨,夏雨便就是這樣的,過一陣便停了?!?p> “嗯?!鳖櫝簯?yīng)聲了一下。
等到顧澈第二日醒來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卉歌不見了,顧小小畢竟是男侍,所以起居都是由泠兒負責(zé)的。
然而這日請早卻是換了一個婢女,顧澈皺眉了一下,“泠兒呢?”
“啊?”顧小小看著顧澈吃飯的樣子有些困惑顧澈怎么關(guān)注起泠兒了,便搖了搖頭,“不知道這丫頭去哪兒了,昨兒晚上就沒見到。”
顧澈用勺子攪了攪碗里的粥,“嗯,夫人知道了嗎?”
“夫人知道了,也差人在找呢,說泠兒玩性大,說不定又在哪里玩的忘記時間了?!鳖櫺⌒』卮穑缓笠贿厧皖櫝耗罅四笸饶_。
顧澈往后靠了靠,泠兒大概是由于和卉歌從小一起長大,所以性格方面是跳脫了一些,但是絕對不是會犯這種錯誤的人。
她能被卉歌從家里帶來,便絕對有她的過人之處。顧澈和泠兒相處也有半年余,她雖然喜形外露,然而做事卻是滴水不漏的。怎么可能會因為玩心重而忘記過來?
而更奇怪的是卉歌沒有覺得不對,反而是說泠兒可能玩心重。
顧澈慢慢的喝完了粥,回房之后又看到榻上擺著的那副棋。
察覺自己失言逃走了?
顧澈皺著眉,又拿起黑白子自己對弈。
一直到近午時才聽到消息,在顧家偏院的井里找到了泠兒的尸體。
聽到這個消息顧澈更加沉默了,昨日的事情她固然害怕泠兒說出去。可是當(dāng)時只有兩個人知道,今天泠兒卻已經(jīng)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變成了尸體。
顧澈默然了一些,然后便說讓卉歌處理。
一方面死了一個侍女并不是大事,于何也輪不到他來處理。而另一方面泠兒是卉歌的人,卉歌來處理她是放心的。
無論發(fā)現(xiàn)了什么蛛絲馬跡,卉歌和她始終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退無可退,擇無可擇。
顧澈在一陣慌亂之后居然異常的冷靜起來,若是有人殺死了泠兒那么目的是什么?萬事都有因才會有果,得了這個果顧澈只能等著那個因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