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少似乎猶豫了很久,等到鈴聲猶如斷喉似地突然湮滅,他才松了口氣。
白若有一下沒一下地給納尼梳毛,淡淡笑著:“三少若是有事,我就不留你吃飯了?!?p> 徐三少卻避重就輕:“恐怕我想留下吃飯,這兒的主人也不見得歡迎?!闭f著,才把手機(jī)擱褲袋里,冷不丁那玩意兒又叫了起來。他臉色難堪地拿出來,這回直接接了電話,低沉而冷淡地吐出一句“我待會兒回給你”就掛了電話。
不用徐三少說,白若也知道人家有私事要處理。于是在沙發(fā)里伸了個懶腰,抱著納尼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今天好像夏目更新了……”
徐三少很尷尬,忙起身道:“事情已經(jīng)談妥,我看我也還是回去讓秦掌柜準(zhǔn)備一下,這就告辭了吧?!?p> 白若呵呵笑著:“那就恕不遠(yuǎn)送。”
徐三少訕笑,看著白若把藏有翡翠手鐲的包包隨意放到床上,只好跟著一起下了樓。
葉連城正好從廚房出來,一看到兩人從樓上下來,立即轉(zhuǎn)身把菜盤子換成鐵勺:“你他么的還敢上樓?”
徐三少局促地往旁邊退,那一勺子扣下來,他估計得比老爺子早去閻王殿報到。他倒不是怕跟葉連城動手,而是覺得要愛護(hù)野生動物。于是機(jī)靈地往大門口一閃,揮了兩下手:“多謝了白小姐,七天后見?!?p> 葉連城一勺子飛過去,人都已經(jīng)溜出門了。勺子碰上大鐵門,“咔嚓”柄子斷成了兩截,葉連城氣急敗壞地追過去一看,差點(diǎn)罵娘。
白若哭笑不得,那根小拇指一樣粗的鐵勺柄竟能斷成兩截,葉連城跟徐三少上輩子有仇吧?下手這么狠。這一勺要真是拍在徐三少腦門上,明年就該給人家上墳了。她趕緊把人叫回來:“大教授,你的鐵勺廢了,還怎么做飯?”
葉連城郁悶地把兩截勺子撿回來,鐵青著臉道:“你上樓睡覺,他瞎湊什么熱鬧?敢在老子眼皮底下耍什么流氓,瞎了他的狗眼!”
看他剛才使了牛力,這會兒滿頭大汗的,白若就扯了一旁的紙巾順手給他擦了擦,嘴里叨咕著:“是我讓他上樓的,談了昨天的交易,過幾天還得你出馬報價。到時候你想怎么宰他都可以,我都袖手旁觀。”
葉連城一愣,三十歲的男人一張俊臉陡紅,連忙轉(zhuǎn)身跑出門去。
“哎……哎你往哪兒走?。 卑兹羯笛?。不就是給個機(jī)會讓他宰徐三少么?至于激動成這樣嘛!
葉連城擺著屁股往外頭跑,一邊頭也不回地吼著:“我去買鐵勺做飯?!辈挪桓嬖V你人家是害羞了。
白若莫名其妙,難道你家就一根鐵勺?舉著紙巾的手輕輕一握,這才想到剛才自己給葉連城擦了汗,想到此,臉上也驀地燥熱,趕緊扔掉紙巾,穿著拖鞋踢踢踏踏地上樓睡覺去了。
囫圇的一覺,白若在樓上隱約聽到廚房里有動靜,猜想葉連城已經(jīng)回來做飯了。她心底忽地思潮涌動,一直將葉連城當(dāng)做師長好友,偶爾看到他口無遮攔的時候還想揍他,但那都不過是種信任,從來無關(guān)其他情緒??傊?,他比何桑靠譜就對了。
伸個懶腰下床,她把睡前拉攏的窗簾重新打開。眺目而望,遠(yuǎn)處是橫亙東西的秦嶺山脈,此時夕陽西墜,山脊上灑落一層迷蒙絢爛的金色。金光含山翠,映照葉連城這幢獨(dú)棟小洋房,更似晚照霞光里矗天的一塊白玉。
哎,太奢侈了!
這里不及何公館奢華,更沒有出入富貴的跑車,但白若就是覺得葉連城選這地兒蓋房子真是太奢侈了。附近有幾家農(nóng)戶,白若開窗一聞還能聞到籠屜里的饅頭味兒。有時平凡,才更遙遠(yuǎn)吧,她這么想著。
關(guān)上窗,她瞄了一眼時間,自己這一覺睡了三個小時,怪不得人家都開始準(zhǔn)備晚飯了。不過她也不是睡白覺,一閉上眼就到秘境里把正事給辦了。此時手腕上套著兩個完整的翡翠鐲子,倒也有點(diǎn)舍不得往下摘了。
但是作為一個有素質(zhì)的三無青年,起碼的誠信還是必須保留的。徐三少的鐲子她會如約交易,至于葉連城會不會坐地起價讓他爆血管,這就跟她沒關(guān)系了。想到期末考試之后,不光何桑的十萬塊錢能理直氣壯地還回去,還能給自己攢個小金庫什么的,白若就覺得無比欣慰。
肚子餓得嘰里咕嚕叫,她把其中一個鐲子卸下擺進(jìn)包里,像蝴蝶似地飛下了樓。
葉連城在廚房搗鼓地?zé)峄鸪?,餐廳里已經(jīng)擺下了幾道菜,正要上樓叫白若起床,猛一見人在沙發(fā)里看電視,嚇了一跳:“你什么時候下樓的?”
“剛剛?!卑兹袈唤?jīng)心地摁著遙控器,想重新找部動漫接夏目的檔。
葉連城擦擦手,想起白若墊腳給自己擦汗那模樣兒,臉上陣紅陣熱的。悄悄來到沙發(fā)背后,舔著無恥的笑臉問:“你跟那徐什么的七天后有約?”早前太憤怒,他倒忽略了徐三少的意思。
白若回過臉,應(yīng)了聲:“?。〉綍r候你給那鐲子估個價,你多少錢買的,咱們也不能吃虧?!?p> 葉連城哼哼唧唧地:“那可是你媽給你留的,你真打算便宜那老不死的?”
一提及徐家人他就一嘴的火藥味兒。白若納悶,如果單就因?yàn)樾烊俅饲皩λ麄z不敬的話,依照葉連城的性格,早跟饅頭似地吃過就忘了。何況徐家在業(yè)界頗具聲威,就算葉連城是個金石行的散仙,焉有這般褻瀆前輩的?所以她敢斷言,葉連城與徐家早有杠子在先,只不過讓無辜的徐三少成為了炮灰而已。
葉連城是個有秘密的人,這一早她就知道,所以白若沒瞎費(fèi)心思去猜?;剡^頭去,一臉淡定地回答:“嗯,難道你有意見?”繼續(xù)選她的動漫。
葉連城沒處回嘴,呷了兩下木幾上擺的涼茶。搖了搖頭,臉色沉重地道:“我是替人家徐三少操心,這回估計把他賣了也不夠。”
白若呵呵地笑:“行,只要他肯……能吃飯了嗎?我還得回學(xué)校,明天考試?!?p> “行了行了,這不你剛睡覺去了嘛,我把早先做的再熱一趟就能吃了,你先看會兒電視?!比~連城揮揮手往廚房大步流星,一轉(zhuǎn)身時,眸底突然涌出一絲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