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白若還是有點同情季二的。費盡周章把鐲子弄來，原想著金翠坊能出手，現(xiàn)在倒好，讓葉連城一句話給撂了，心中焉能痛快。
于是道：“我們這兒真不是收珠寶古董的，你找錯地方了。如果你真的要賣，可以去別的地方問問，不過最好不要在西安?！?p> 這鐲子曾在秦掌柜面前露過臉，這圈兒說起來就那么點兒大，不用一天時間，絕對能傳到秦掌柜耳朵里。而徐家遭竊，定會在全國內(nèi)部監(jiān)察，一旦季二落網(wǎng)，那下場可想而知。
當然，她更不建議季二把鐲子原封不動地送回杭城，這比賣了更加有風險。
季二失落地搖頭：“白小姐，送你的。師傅讓我照顧你?！?p> “……師傅？”白若茫然地與葉連城對視了一眼，這季二說話越來越不著調(diào)了。從哪兒冒出來個師傅讓他來照顧自己的？再說了，白若向來與人疏遠，除了葉連城跟曾經(jīng)的王媛，還真沒有比較熟識的人。
葉連城咧著一嘴的笑，慢吞吞坐回沙發(fā)，翹著二郎腿兒道：“我說季二啊，這話你可得說清楚。你打哪兒來的，你師傅又是什么角色……還有那個那個破鐲子，為什么你要送給白若！這些問題你回答不上來，別說我不答應(yīng)讓你留下，就算白若也不會同意。該怎么做，你自己掂量著。”
季二迷惑地看了看葉連城：“我?guī)煾凳侨~孤?！?p> “呃？！”葉連城登時石化，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季二。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白若對于葉連城的反應(yīng)有點意外。這葉孤似乎與葉連城淵源頗深，現(xiàn)在倒好，又跑來個葉孤的徒弟季二。這圈兒都什么人吶！
白若戳了戳葉連城的胳膊：“葉孤是誰？”
連續(xù)兩次聽到此人的名號，且每一個人要么震驚要么畏懼的表情，讓她很好奇這個葉孤的身份。似乎金石四家里并沒有一家是姓葉的，帝都的封家，洛陽的白家，廣西的司馬家，杭城的徐家，這些姓氏她小的時候也只聽母親說起過幾回，從來沒有扯到什么“葉”姓頭上去。要不然早在遇到葉連城的時候，她就不會那么輕易去結(jié)交了。
葉連城狀似無奈，托著腦袋表現(xiàn)得心情很沉重。重重嘆了口氣，道：“鄰居，你信嗎？”
“去你的，好好說?！边@話調(diào)戲過徐景昔就夠了，還搬出來說，真沒創(chuàng)意。
葉連城皺起眉頭：“真是鄰居。我說的怎么你們都不信呢！”看他鮮少誠實一次，卻沒一個人信，真是太傷人自尊了。
白若儼然秉持懷疑態(tài)度：“那你趕緊說說，就算是鄰居，人家徒弟為什么能找到這兒？”說著瞄了季二一眼。
那小子果然很聽話，進門之后完全沒有撒潑的打算。就那么靜靜地站著，清澈的眸子仿佛以一種無比信賴的目光落在白若臉上。這要是換了別人，眼神稍帶雜質(zhì)，就完全淪為了色狼猥瑣之流。可在季二身上，他與那些荒誕的字眼好似永遠絕緣。
纖塵不染。
白若唯有用這四個字來形容季二。盡管季二身上并不干凈，甚至可以說稍許狼狽。當然，這四個字要是在葉連城嘴里，鐵定會濃縮成“山炮”倆字。
葉連城很苦惱，道：“不就是個鄰居嘛，造這假我天打雷劈！哎，我這么說吧，你可能不知道HD葉家村，咱們都是一村的人。那時候吧，我死里吧唧地想求他收了我，可他死活不肯。也不知道后來惹了誰，大概二十年前他就不見了。切……還以為那老頭眼光多高，結(jié)果也就收了這么個呆頭鵝當徒弟！”對于季二的種種呆傻行為，葉連城十分不屑。
白若點點頭，叨咕著葉連城這回答太迂回了，明著她是得到了答案，可其實他說了跟沒說也差不多。比如葉孤二十年前不見，是什么原因？這原因葉連城肯定知道，而且必定與徐家有牽扯。他現(xiàn)在是不愿意說，就算打掉他門牙估計來來去去也就這么幾句話。
于是她也不打算勉強葉連城，只是很奇怪，既然葉孤與葉連城是老鄉(xiāng)，那么季二應(yīng)該來找葉連城才對，怎么著都輪不到她頭上吧？
可季二的表情看起來，那就是一只小蝌蚪終于找到了組織的感覺。方才葉連城干脆利落地要趕人家出門的時候，他別提多委屈了。
白若只好揉了揉額頭，招呼季二同學先坐下：“你怎么證明葉孤是你的師傅？”當日徐景昔提到葉孤的時候，季二也在場，難保不會借葉孤的名頭來此渾水摸魚。
“對！”葉連城打著響指附和，顯然跟白若想到了一處。
季二訝然，被盤問地皺起了眉：“師傅說，鐲子原來是他心上人的東西?，F(xiàn)在讓我?guī)цC子來，就一定會被收留?！闭f著，還不忘可憐巴巴地捂自己的胳膊，看似傷口有點發(fā)痛，忍不住地“嘶”了聲。
這話卻把白若跟葉連城都說糊涂了。白蓮曾是徐老爺子的未婚妻，現(xiàn)在又成了葉孤的心上人。換言之，那七老八十的徐老爺子跟葉孤原來是情敵？那就怪不得這倆人互成犄角，互相警惕著對方了。
但白若更郁悶的是，自己對母親的印象只停留在五歲左右，那會兒根本不知道啥玩意兒叫情敵啥玩意兒叫未婚妻。她就知道，當時母親跟何桑感情不錯，小兩口和和睦睦的，堪稱模范夫妻。照這個情況看，無論是徐老爺子還是葉孤，恐怕都沒入得了母親的眼。
這就涉及到白若的身世問題，她爹究竟是誰？顯然不會是徐老爺子，那葉孤多半也不是，否則早出來認了。所以歸根結(jié)底，她依舊是個無名氏。白若從來沒想過，自己母親的感情生活會如此豐富多彩。
不過一扯到這個話題，白若的心便無端地沉重。關(guān)乎自己的生父，何桑不曾提過，所以她從無頭緒。
淺嘆了一聲，白若對季二無奈地笑了笑：“我只是這里的租客，你如果要留下，得問這位先生?！表巳~連城一眼，悄悄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