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楓這小子,真是個愛折騰的的家伙。高一的時候他跑去學音樂,學了一學期老師都沒轉過來他那個不靠譜和不著調的老毛病,唱起歌來跟鬼哭似的,他也識趣,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學了一學期不學了,跑去學最簡單的體育。體育的確簡單,但是整天弄得一身臭汗,張楓又有輕微的潔癖,練了一個多月就受不了,嚷嚷這還是去學習高端藝術,不能白糟蹋自己這智商。于是就跟章凡去學美術,那時候章凡還是畫室里的班長。話說美術這門功夫還不錯,天天除了畫畫,還挺好玩的。那時候大家都在學素描,章凡是從高一都開始學,也沒學其他的,天天就是素描,沒辦法,素描是基礎嘛。張楓才學幾個月就畫煩了,無意中看到一張地上有一張模本,就一老頭歪坐在椅子上拉小提琴。張楓來了興致,撿起來就畫,偶爾也換換口味不是。那張紙除了線條也沒素描那么多明暗處理。張楓不一會兒就畫出來了,美術老師看到了,居然直說張楓厲害,畫得很有流線美,線條很瀟灑,而且把那老頭的表情和魚尾紋模得真是活靈活現啊。章凡也看到了張楓的畫,的確畫得很好,問老師問什么不讓他們畫這個啊,老師說這是速寫,還沒到大家學的時候。章凡傻了眼,還沒學張楓就能畫成這樣,真是有夠厲害的,而且張楓學得時間要比章凡他們要少得多??墒遣胚^一個多學期,到高三,張楓又不學了。說什么太簡單,對不起他這智商。他是什么都學了個遍,卻沒一樣學精了的。
真正到高三美術集訓,集訓時間大概一個多月。本來學校的教畢業(yè)班美術的老師就是學校聘請過來的,那老師帶一小眼睛,很好玩,因為他名字里有個“春”字,大家都叫他春哥。畫速寫的時候,大家輪流當模特,他就建議大家最好擺動態(tài),好練筆,而且畫的時候還要聯想到場景,不能在畫室就只畫畫室。還可以給模特自行搭配服裝,不過不是現實,是在畫里。有次春哥給大家出了個題目叫“在廚房里”。大家都不想上去當模特,因為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站十來分鐘,真的很難受。最后春哥被大家哄著就上去了,這還不算,幾個愛搗蛋的男生還把圍裙給他圍上了。畫室的圍裙很多,男生女生都有,因為畫水粉畫大家都怕顏料不小心弄到身上,顏料不好洗,而且天天都會畫,總不能天天畫一次,就洗一次衣服吧,于是都自備了圍裙。然后有人還把畫景物用的大蒜掛在他脖子上,說是為了突顯真實,當然,這些道具都是泡沫仿品。還找了個平底鍋,一把鍋鏟,叫他拿著,然后叫他擺出一個顛鍋的姿勢,完了吧,還叫大家把他畫帥一點。大家大家見他忍俊不禁的模樣,畫也不畫了,都是跑去拍照合影。春哥也不介意,拍著拍著才發(fā)現不對啊,這是在上課啊,于是輕吼了聲,“都給我回去!畫你們的畫去!?!彼兀瑒t繼續(xù)擺著個炒菜的姿勢,眼望天花板,仿佛力氣用大了,菜被顛到天花板上,粘著一直沒下來,他就拿著個鍋在下面等著菜掉下來,望眼欲穿的樣子。
學美術其實也挺辛苦的,早上要畫兩張素描,下午兩張水粉,晚上二十張速寫。不過每周也就周末那么兩天,平時也就上一節(jié)早自習和晚自習,其他的時間就上文化課。
快美術高考的前一個多月,學校就把藝體生的課給停了,全天畫畫,其他的不要管。但是畢竟是在學校,每天的時間有限,晚上不能畫久了,因為會停電。于是春哥建議大家去總部,所謂的總部就是他所工作的美術畫室,那里同學多,老師多,可以更好的交流學習。同學們蠢蠢都欲動,都想去那里,因為一來想學到更多的東西,二來是想去感受一下新環(huán)境。經大家聯名反應,校長同意了。走那天,大家背著畫板,拉著箱子,校長親自為大家送行。
陳江麗站在人群中,她的個子相對矮小了些,老師清點人數的時候差點就點漏了。陳江麗一回頭,發(fā)現了遠處樹蔭下的覃超,此時正笑著看著她。她悄悄的跑過去,老師們也沒在意。
陳江麗看著覃超問,“你怎么來了?”
“我想看看你。”覃超說得很坦然,然后把一包零食塞給她,“路上吃,別餓著了。一去就是兩個多月,飯要吃好,不要老不吃早飯,這樣很容易得胃病的,餓壞了可不好,我還是喜歡胖胖的小胖子?!瘪f著,話里滿是不舍。
其實他就那意思,“你多吃點吧,吃多了以后長胖了,就沒人跟我再搶你了!”
陳江麗露出兩顆糯米牙,咬了咬嘴唇,“好啦,我去不了多久就會回來的,不要太想我哦?!?p> 覃超說,“這么久,又怎么能不想你,好好照顧自己啊,到那邊要好好學啊,考個好成績再回來?!?p> 陳江麗輕輕的點了點頭,那邊的人開始上車了,覃超怕耽誤陳江麗,說,“好啦,我也要去上課了,你早點去早點回吧?!闭f著回過頭就要走的樣子,陳江麗看著覃超,轉過身向春哥他們慢慢的跑去,跑的時候還不時的會回頭,直到確信覃超真的從自己的視野里消失的時候,卻還不甘心的望著。
陳江麗帶著一點失落的走上車里,踏上另一場不知名的路途。覃超從樹后慢慢的轉出身來,他看著陳江麗的身影,長長的背影漸漸的變成一個小點,最后消失在視野里,這樣似乎就夠了。
他們就這樣分開了,他們還來不及擁抱,甚至一個小小的牽手都沒有,短短的幾句話,他們就分開了,雖然明知道下次相會的日子。
到美術總部之后,老師為大家安排了旅館,旅館到畫室還有一段距離,每天清晨還要走很久的路。
畫室座落在一條地下走廊里,畫室的四周都是用玻璃修建的,還有面很大的鏡子。坐在畫室里就可以清楚的看見外面的河,沒事兒的時候還可以小小的自戀一下,前提是你有時間的話。
值得一提的是畫室里的廁所,三面是墻,一面是門,可是面朝河的那面墻也是玻璃做的,你要是想上廁所的話,對面直接就現場直播了。后來老師們想了一個辦法,把每天收上來的作業(yè),畫得不好的,也不說,也不懲罰,直接就貼在廁所的玻璃上。這下可好了,上廁所安全了,不過畫得差的同學可就傷心了,每次上廁所的時候就會面對自己的畫,有時候連自己都看不過去了,這樣倒也起到了一定的激勵的作用。
大家來到這邊畫室,本來以為可以好好的玩一下的,哪知道這才是踏進地獄的開始而已。什么情況?章凡他們一撥藝考生從來到這邊畫室以來,就放了來那天半天的假,以后的每天,早上依舊畫兩張素描,下午畫兩張,晚上二十張速寫。不過加大了紙張的尺寸,以前畫八開,現在是畫四開,最大的一次畫過半開的,畫得整個畫室叫苦連連。這還不算,每天除了課堂上的畫以外,每天還要交三十張速寫,加上課堂上的二十張就是整整的五十張。以前學校九點多就停電了,畫到快停電了大家就回去寢室休息。到這邊,電是不會停的,一直從早上八點一直畫到晚上十二點?;厝ヂ灭^還要趕速寫,一般忙到凌晨兩三點是常有的事兒。不過也有畫得快的,但是質量是要過關的,要是發(fā)現有一張不合格,就要罰畫兩張,加在今天的作業(yè)一起,要是不合格多了,基本晚上就別睡了。
于是大家都爭分奪秒的畫,中午和下午都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大家基本上十分鐘就搞定吃飯的問題,然后立馬跑回去畫室畫速寫。
每天畫畫的時候,畫著畫著就睡著了,這是常有的事兒。畫素描頭像,步驟大概是,一構型,二上調,三揉,四刻畫。有人上一秒還在拿著筆畫給畫上大調,下一秒就睡著了。這時候老師就會在你不知不覺中,走到你背后,雙手抓住你的肩膀,膝蓋頂著你快彎成九十度的背,手上用力使勁一拉,反復的弄,反復的弄,知道把你弄醒為止。如果你這都不醒的話,老師們還有新花樣,就是把你身子平放在地上,當然他的腳會墊在你的背下,然后用手指輕柔的拉開你的嘴,然后他嘴里就會模仿的發(fā)出要吐痰的聲音。這都能扛下來的,真是寥寥無幾,不過實在困得厲害的,老師剛弄醒,才走一會兒又給睡著了的也不是沒有,不過這個時候老師會讓你休息十分鐘,十分鐘后你必須得醒,否則后果很嚴重。
就這樣要堅持一個多月,考完試還要回去接受高三最殘酷的時間段。要是你這都不瘦個幾斤的話,真沒臉說自己是讀過高三的。高中的時候,很多女生愛漂亮,節(jié)食以保身材,可是這又是何必呢,那些真正從高三挺過來了,身材幾乎很完美。
畫畫雖然很枯燥,不過也有好玩的地方,比如說晚上十二點會旅館的時候,肚子都會咕咕的叫,于是章凡還有很多畫室的同學,就會去街邊吃燒烤。同學圍著一個火爐,拿著串子在上面烤,一邊烤還不忘吸一吸快要流到嘴角的口水,很多人在一起,很熱鬧,大家有說有笑的,完全沒在意一會兒回去將要面臨的作業(yè)問題,每天最放松的時候不過如此。
還有些女生,包括陳江麗在內,她們畫速寫,畫到累的時候就拿出枕邊包包里的線團,坐在床上,煨著被蓋,打會兒毛線,陳江麗在織一條圍巾,雖然她已經給自己織了很多條了。她把第一次織出來的圍巾送給了陳宇,陳宇走了,卻換來了一個覃超。
現在想起來覺得挺可笑的,干什么不好啊,打毛線!覺得現在都不會干的事兒,那時候卻覺得是理所應當的,想起來就覺得好笑。不過更可笑的是章凡,他看見陳江麗她們在打毛線,居然看得興起。第二天,畫畫得差不多的時候。本來章凡又畫得快,構型到“鋪大調”僅僅用了十幾分鐘。只聽見刷刷一陣鉛筆的和紙張間劇烈的摩擦聲,全班都停住了看聲音的來源。只見章凡左手手指尖夾著七八支鉛筆,右手在紙上發(fā)瘋,兩只手還不時的換著筆,聲音大概持續(xù)了二十來分鐘忽然停住了。章凡收筆,檢查了一番,還不錯,可是讓大家沒想到的事情發(fā)生了,只見章凡從工具箱里掏出來一個小包,包里有幾團毛線什么的。章凡掏出幾根“長筷子”就在那兒悠閑而認真的打起了毛線,跟個小女人似的。那場面,當時就好幾個傻了眼,在場的幾個老師也是一愣,隨即畫室里笑爆了聲。章凡抬起頭茫然的看著大家,春哥也忍不住捂著笑痛了的肚子看著章凡,“我去!章凡,你這小子是要干嘛??!搞的跟個小家碧玉似的?!?p> 章凡不知道他們笑什么,弱弱的表情,像一個做錯事兒的孩子,結結巴巴的說:“沒,沒什么啊,不過就是打、打、打毛線??!”
章凡被大家給逗急了,嘟著嘴小心的把線團又給塞了回去。
下課的時候,男生都跑去玩兒了,不是去泡網吧,就是去遛街看看有什么新奇的東西帶回去,算是紀念吧。
剩幾個女生在教室里趕速寫,畢竟一天五十張也真不是蓋的了,不早畫好,晚上就得熬夜。盡管是這樣,天天還是得熬夜。
章凡這家伙和男生的關系不是太好,男生喜歡玩兒的很多東西章凡都不喜歡,反而是女生喜歡的才會干的事兒,他愣是跑去學,還學得理所應當似的。所以說章凡和女生挺聊得來的也不是沒有原因。
幾個女生看畫得差不多,也畫無聊了,就拿出包包里的毛線球開工了。
陳江麗織著織著,覺得哪兒不對,轉過頭來,看見章凡不知什么時候湊到她旁邊,就坐在工具箱上,專心的打起毛線來,陳江麗看著這架勢,憋著一股笑。一旁的幾個女生看到章凡這樣,又笑了起來。
“章凡,你這是要干嘛啊,學藝術??!”
章凡奇怪的問:“難道這藝術男生不讓學?。 ?p> “能啊,但是像你這樣兒的男生還真少見,說不定什么時候我們就可以叫你姐們兒了!”
章凡一邊織著一邊說:“是么,哥們兒?!?p> 幾個女生又是一陣笑,“你說你不是和張楓他們不是關系挺好的嘛,你們該不會是······”
章凡也不是傻,就是有時有些犯二,做些讓別人不能理解的事兒,聽她們這意思也知道她們想說什么了。
章凡說:“哪有啊,我現在還沒打算有個男朋友,再說了,我可不是斷背山,我現在還不想爬山?!?p> 幾個女生被他弄得笑不攏嘴,捂著嘴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