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卿,你怎么會在這里?”她放開手,目中透著幾分驚奇。
聽到她直喚他的名,他的眼睛一亮,唇角現(xiàn)出一抹笑意。
而這些,早已被方永煜盡收眼底,他哈哈大笑兩聲,道:“他本來就是我們的人。”
數(shù)寒聞言向左相投去驚異的目光。
“誰都想不到吧,他是我放在軍中的最后一張王牌,我是連你都瞞著的。他若是不裝出一副與我無關(guān)的樣子,又怎么能騙過薛宏一伙人。”方永煜捻須而笑,“你以為我派你獨自一人去邊關(guān),會放心你的安危嗎?沉璧一人如何能護你周全,更何況她的野心也那么大?!?p> 她的眼神黯了一下。
慕升卿適時插嘴道:“如今我們大獲全勝才是真正的大喜事,以前的事總算都過去了。”
她抿嘴一笑,看向慕升卿的目光也更柔和了幾分。“升卿你想必幫我擋去了不少災(zāi)禍,我今日要好好謝你才是?!闭f著欠身福了一福。
沒料到慕升卿卻匆忙抱拳鞠躬,臉色稍有惶恐,連道:“不敢不敢?!边€有些緊張地看了左相一樣。
左相似乎稍一頷首,道:“你救過她,她謝你是應(yīng)該的?!?p> 慕升卿這才站直身子受了,微紅著臉道:“數(shù)寒小姐不必多禮?!?p> 她有些驚訝于他對她的稱呼,“我們以前都是直呼姓名的,今日你怎么這么多禮起來?!?p> “那時是要裝作我與相爺無關(guān),如今怎么能這對小姐無禮?!蹦缴湓谙酄斆媲八坪跆貏e拘禮,讓數(shù)寒有些驚奇。
她笑著指了慕升卿對左相說,“義父都說是自家人了,他還這么見外?!?p> 左相臉上也泛著笑,道:“大過節(jié)的,自己人吃頓飯,何必那么拘禮?!?p> 慕升卿面色有些發(fā)紅,低眉應(yīng)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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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聊著別后的情形,時間倒也過得快,只覺得還沒說上幾句話,管家就來問是否要開飯了。方永煜一點頭,就有侍從鋪開桌子,菜一碟一碟地拿上來,甚為豐富。并溫了兩壺白酒上來,只是擺在數(shù)寒面前的卻是一小壺沖著雞蛋的黃酒。
“寒兒身子不好,喝不了酒,便應(yīng)個景兒,咱爺倆干了?!狈接漓舷扰e了杯,一口飲盡。慕升卿也慌忙舉杯陪飲,數(shù)寒跟著喝了一小口。方永煜咂咂舌,感嘆道:“還是喝這燒刀子舒服,像那些不慍不火的酒喝著都覺得淡。”
“相爺老當(dāng)益壯?!蹦缴浠貞?yīng)道,又干了一杯。
兩人說話間又已喝了好幾杯,她看著心急,這倆人怎么把酒當(dāng)水喝了?瞅了個空,插嘴道,“別光顧著喝酒,這一桌子菜,我可要一個人吃完了?!?p> 方永煜笑笑,終于拿起筷子……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她已經(jīng)臉熱心跳了。她酒量本來就不好,幾杯酒下來,只覺得臉在發(fā)燒,心也擂鼓一般的,只是看他們興頭仍足,不好辭席,勉強陪著。
方永煜看著她笑道:“寒兒酒量這么差,以后可怎么辦?”
她摸摸已經(jīng)燙紅的臉,道:“有什么要緊,反正也不會有人死命灌我酒?!?p> “那可不一定?!狈接漓夏樕纤坪趼冻鲆唤z玩味,“哪日你出閣了,可不得喝很多嗎?”
她一窘,臉上更是發(fā)燙,羞惱著怪義父亂講話,心里卻透出幾分甜蜜來。旁邊的慕升卿握杯的手卻突然一抖,撒出些酒水來,正好落在她的衣上。她呀地低呼了一聲,那邊已經(jīng)匆忙起身來道歉,卻也不敢?guī)退?,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頗覺尷尬。
她用手絹抹了幾下,笑道:“我看還不止我一人醉了,義父把升卿灌得連杯子都握不穩(wěn)了。只是我容易上臉,他卻看不出來?!闭f著拍拍衣上的折痕道,“義父自己也講酒話了哩?!?p> “難道是都醉了,哈哈?!狈接漓闲χ翱茨阋埠炔涣肆?,回里屋休息去罷,我們爺們繼續(xù)喝?!?p> 她呼了一口氣,點點頭,轉(zhuǎn)身往內(nèi)室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說:“你們也別再喝了,酒喝多了傷身?!?p> “我對升卿講些話罷了,哪里見得一定要暢飲?!狈接漓蠐u搖酒瓶,“而且也沒多少了?!?p> 她這才放心地回到以前住的臥房,一看東西還是如她走的時候一樣,一點沒變。而且桌上居然一點灰都沒有,想必是打掃過了。不過頭有些昏昏的,她也就顧不上這些,直接除了鞋襪,上chuang躺了。
等到醒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睡了很久,估摸著都快晚飯時間了。她慌忙起身向大廳走去,到那兒卻發(fā)現(xiàn)他們兩人似乎在談著什么嚴(yán)肅的話題,一臉沉悶。方永煜先看到她,臉色緩和了一些,“醒啦?”
“都睡過頭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卻也沒有陪義父多說說話。”她有些歉然,“你們在談什么呢?都一個下午了,也沒休息嗎?”
“只是戰(zhàn)后的一些事情,以后再細(xì)細(xì)跟你說。”方永煜突然轉(zhuǎn)開話題,“厲云鯤恐怕就要回來了?!?p> “是嗎?”她突然想到義父突然提起他,該不會有留下他的意思吧,忙說,“這次多虧了他,只是他閑云野鶴慣了,肯定是要回溪谷的?!?p> “當(dāng)初既然說好了,我自然不會勉強他?!狈接漓系幕卮鹩行┰谒饬现猓爸皇腔噬夏沁?,恐怕會有這個意思。你倒要留心一點。”
她低低應(yīng)著,卻不知義父怎么突然說起這個。幾人似乎各有心思,晚飯的時候倒顯得有些沉悶了。她惦記著楚天傲叮囑過要早些回家,也不敢喝酒,就夾了菜吃??刺焐絹碓桨担凉u漸有些坐不住了,正不知如何開口,卻聽左相說了一句,“去了兩月才回來一天,也沒給你準(zhǔn)備什么好東西?!闭Z氣中居然有絲淡淡的落寂。她突然想到那收拾得干干凈凈的臥房,怕是日日都有人打掃的。心里一酸,“要走”這兩個字是再也說不口了。
慕升卿似乎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只是一個勁地灌酒,偶爾低垂著頭跟左相講一兩句話。卻不怎么看她。
轉(zhuǎn)眼桌上的兩瓶酒都沒了,下人卻又上了兩瓶。她忙忙勸阻,方永煜搖著手道:“不礙事?!眱扇擞指善饋?,眼見這兩壺也要見底了,慕升卿又來拿酒。
她慌忙按住,道:“你們都別喝了?!蹦缴渖靵淼氖智『靡惨频搅司茐厣希瑑扇说氖直憬化B著握在了一起。她一愣,轉(zhuǎn)眼看他,卻發(fā)現(xiàn)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藏著極深的痛苦,她的心似乎突然漏跳了一拍。她忙忙把手撤去,但血氣已涌上了臉頰,一張臉居然有些燒。可是等她再偷眼去望過去時,又發(fā)現(xiàn)他眼中什么都沒有,她有些疑心自己剛才肯定是看錯了。
再喝了幾杯,連方永煜的目光都有些迷蒙了,說話也有點打結(jié),她正有些焦急,突然想到以前韓靳似乎給過自己解酒的藥丸,還留在以前住的臥房里,便起身說要去取來。方永煜揮揮手,也不說什么,繼續(xù)和慕升卿碰碰杯。她自己點了個燈籠便向后面走去。
到了那邊,卻一時忘了解酒藥放在哪了,找了好大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拿了解酒藥正要出門,不妨一陣大風(fēng)吹來,嘩——的一聲把燈籠給吹滅了。她心中暗暗叫苦,摸摸身上也沒帶火折子,只好憑著淡淡的天光往回走,卻在拐角處不小心直撞在一個人身上。一股陌生男子的氣息鋪面而來,混雜著濃濃的酒味,她下意識地躲開,卻不小心一腳踏空,身子向后跌去。
“哎,小心!”那人驚呼一聲,一把拉住她往回一扯。她總算沒有跌到,但卻因?qū)Ψ搅Φ捞?,收勢不住,一下子撲進(jìn)那人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