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溫媛是在天榜啊!
溫婉心里不由琢磨開了——傳說中進天榜的,不是科考的前十名的么!如果溫媛是憑實力考進去的話,成為女學(xué)士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那溫向東就不會因為她“寫”了那兩首詩,就那么激動地接她們母女進京吧?所以,溫婉估摸著溫媛十有八九也是托關(guān)系進去的。不過同樣是走后門,溫媛就一走就走到天榜去了,而她溫媛卻只能在人榜呆著,看來王氏夫人的娘家勢力比溫家可能還要大上幾分,以后有得麻煩了。
“怎么啦,為什么不說話?”水玲瓏擰擰眉,似乎對于溫婉的悶聲不吭感到有些不高興了。
溫婉弱弱地說:“我……剛來,一個人都不認識,有些……害怕……”
水玲瓏一聽,當(dāng)下拍著自己的小胸脯壯聲說:“用不著害怕啦,以后只要跟著我混就行啦,看誰敢欺負你!”
溫婉正奇怪她一個官家小姐,說話怎么這么匪氣,忽然旁側(cè)有人“哈哈”笑了一聲,高聲說:“我說怎么仿佛看到天上有一只牛在飛,原來是因為玲瓏在這里吹啊,原來如此!”
水玲瓏一聽這個聲音,不由地柳眉一豎,怒喝一聲:“柴啟瑞!”當(dāng)即轉(zhuǎn)身從圍觀溫婉的人群里擠出去,快步奔向提著半截竹筒,邁著舒緩的步子,從院門口晃晃悠悠地走進來的錦衣少年?!安駟⑷穑阌诌t到!”
那名喚作“柴啟瑞”的錦衣少年,看上去跟溫克恭差不多年紀(jì)。小麥色的皮膚,眼睛大而明亮,笑容也很清亮,昂然而來,全身洋溢著一種勃勃的生機和恣肆的青春?!板e,我不是遲到,是逃課,呵呵?!?p> “你!”水玲瓏氣沖沖地說?!拔覀?nèi)税窬褪且驗橛心氵@樣的害群之馬,才會被天榜和地榜的人嘲笑!”
“大錯特錯!”柴啟瑞右手豎起一根指頭,到水玲瓏眼前左右搖擺了幾下,然后好整以暇地糾正說?!拔覀?nèi)税窬褪且驗橛形疫@樣的絕世天才,才能不被天榜和地榜的人嘲笑!”在水玲瓏出言反駁他之前,他倏地將手里拎的半截竹筒提到了與水玲瓏視線平行的地方,似笑非笑地說:“嘲笑地榜的人去,去不去?”
“去!”水玲瓏毫不遲疑的回答,就似剛才并不是她在跟這個柴啟瑞起過爭執(zhí)似的。果然,孩子終究是孩子啊!
學(xué)子們注意的焦點也頓時從溫婉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嘲笑地榜的人”上頭。不出片刻,在柴啟瑞的帶領(lǐng)下,院里的學(xué)子傾巢而出,眨眼間,偌大的一個院子里,只剩下溫婉,和后排的一個悶頭看書的男孩。
溫婉轉(zhuǎn)著頭,目光在空院里晃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個男孩身上,發(fā)現(xiàn)正是剛才被安東來要求讓座位給她的顏詡之。正想著是否要過去道謝,忽然就看到院子門外探進一個身子,卻是水玲瓏,她遠遠地朝溫婉招招手,提聲催喊:“快來!溫婉!”
“噢?!睖赝癖緛硎遣幌肴サ?,但是坐在這里也沒什么事做,不如跟去瞧瞧,看那個叫柴啟瑞的少年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嘲笑到地榜的人。
本來一路上對于做什么方法作了很多種預(yù)想,比如賽文啊,斗詩啊等等這種高層次的,等到了目的地后才知道自己實在是太高估了這群孩子的娛樂,原來只是斗蛐蛐而已。
水玲瓏?yán)鴾赝駭D到人群的最里層,緊挨在柴啟瑞身后站著。捏著兩個小拳頭,對正斗得難舍難分的兩只蛐蛐,使勁地為那只叫“霸王”的蛐蛐加油。溫婉盯著看了老半天,也沒分辨出來到底哪一只才是我方隊員,興致寥寥,于是就細細地打量起對方的人來。
有別于人五苑的幾乎傾剿而出,地榜只來了五個人,為首的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皮膚白嫩,粉粉的,不見一絲暇疵。衣著華貴,色澤卻不顯張揚,懸在腰間的那塊玉佩,其成色一看就知價值連城,看來也是權(quán)貴之后。不過,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上課時間,人五苑是因為先生的突然離席,所以才改了自由活動,那地榜的這幾個人就該是逃課了吧?
“八成也是托關(guān)系進來的吧?”溫婉在心里這么想著,一時忘記將目光從那小正太身上收回。那少年像是感受到了溫婉的審視似的,抬眼朝她站立的地方看了過來。溫婉回過神,匆忙轉(zhuǎn)開目光,這時身側(cè)的水玲瓏卻忽然大聲跳著歡呼了起來:“贏啦!”緊接著,身旁的人也相繼歡呼了起來。
柴可瑞將自家的蛐蛐趕回竹筒中裝好,笑盈盈地說:“蘇政雅,你的將軍今天似乎很沒精神,你是不是少了它吃喝了?”
他一說完,旁邊就有人起哄說:“將軍遇到霸王,當(dāng)然是沒有還手之力了!”
“下回還是弄個太上皇來吧!”
“像這種面有菜色的,就算是叫‘玉皇大帝’也得乖乖認輸!”
一片嘲笑、起哄聲中,對方那被喚作“蘇政雅”的少年臉色很是難看,信手一揮,“啪”的一聲,將方才用來當(dāng)作競技場的玉竹盤掃落在地。那只在剛才那一場斗狠中,英勇地犧牲了一條腿的蛐蛐受了驚似地蹦了出來,還在轉(zhuǎn)著腦袋分辨方向,忽然當(dāng)頭踏過來一只穿著白色緞靴的腳,一下子狠狠地將它踩進了泥里。
溫婉驚了驚,慌忙抬頭看向那只腳的主人。卻只見那粉嫩嫩的正太臉陰沉了,黑珍珠般的眸子里閃出一絲寒光,冷冷地說了聲:“走著瞧!”帶著另外兩個地榜的人,忿忿地拂袖而去。
人榜再次爆出歡呼聲,像是打了勝仗似的,每個人都高興得又蹦又跳。柴啟瑞笑盈盈地張手一揮,說:“回去了?!碑?dāng)即幾十個人,前呼后擁地圍著柴啟瑞往回走。
水玲瓏本來是拉著溫婉挨在柴啟瑞身旁的,但群情激涌之下,她們兩個個頭小,又因為是女孩,很快就被擠出了中心地帶?!皽喌?!”水玲瓏忿忿地罵了聲,拉起溫婉又想擠進去。溫婉見學(xué)子們擁簇凱旋歸來的將軍似的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柴啟瑞,以她們兩人之力擠進去的可能性實在微乎極微,便拉拉水玲瓏的衣袖,小聲說:“玲瓏姐姐?!?p> “怎么啦?”一聲“姐姐”叫得她很受用,當(dāng)下停止了她的“推擠大業(yè)”,回頭來問溫婉。
“我們跟地榜的關(guān)系不好嗎?”溫婉把語氣控制得怯生生的。
“他們都是壞蛋!”一說起這事,水玲瓏就有些忿忿的了?!疤貏e是蘇政雅的那個地一苑,一個個全是壞蛋!他們欺負我們住在香蘭書坊的人,還把秀秀,就是之前我們苑的一個女孩兒,逼得退學(xué)……對了,剛才蘇政雅的那張臉,你記清楚了嗎?”
溫婉點點頭,是個粉雕玉琢的小正太,不過可惜了,小小年紀(jì)就不太正派。
水玲瓏拍拍溫婉的肩,說:“那就好,下次你見著他,就趕緊跑得跑遠遠的!”
“嗯嗯!”溫婉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