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說完這番話,她料想中李青荷激烈的反駁并未出現(xiàn),屋里陷入一片寂靜。
“怎么了?”轉(zhuǎn)眼看到李青荷和江濤都用一種驚異的目光看著她,仿佛剛剛才認識她似的,江凌有些莫名其妙。
“啊,沒怎么。你說得對,說得對……”李青荷似乎剛從睡夢中被驚醒一般,趕緊嚅嚅地答道。說完這句話,她覺得自己的呼吸終于順暢起來,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看向江凌的眼神竟然帶有一絲敬畏。
剛才江凌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來的、那種與生俱來的上位者不容置喙的淡淡威嚴,讓李青荷猛然間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她忽然覺得如釋重負。這么些年,壓在她肩上的重擔,就在剛剛那一瞬,就這么消失不見了。李青荷只覺鼻子酸酸脹脹的,她趕緊扭過頭去,悄悄地用手帕抹去眼淚。
凌兒,終于長大了……
“姐姐,我也跟你一起去做事?!苯瓭荒槼绨莸乜粗?。從那天打人起,江凌的形象在他眼里就高大無比。如今再來點什么不尋常的舉動,形象更為光輝,他也覺得理所應當。
看著江濤晶亮的眼睛,疼愛的感覺溢滿了江凌的心房。她溫柔地看著江濤笑道:“小濤,咱們倆分工好不好?賺錢這事讓姐姐來干;你呢,就好好讀書,考科舉做官。這樣,咱們家以后就能有錢也有權(quán),任誰也不能再欺負咱們了。”
江濤擰著眉頭像大人一樣沉思了一下,隨即用力地一點頭,響亮地應道:“好。”
雖然在剛才那一瞬間,李青荷就知道,對于江凌,她只有仰望和服從的份了。但她終是不放心,開口道:“凌兒,你確定,你在那里做事沒危險么?還有,那么辛苦……”
“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的安全去換那一點點工錢的?!苯钄嗳坏馈K樕夏欠N不容置疑的表情,讓李青荷再也說不出勸阻的話。李青荷嘆了一口氣,不再多嘴。
“娘,你能幫我改兩件男裝么?”想起衣服,江凌有些頭疼。家里這么困難,要想做兩件新的男裝是不可能的。女裝改男裝……似乎難度挺大。唯一指望的,就是李青荷這雙巧手了。
“能,能?!甭牭浇柽@小女兒般的口吻,李青荷驚喜的臉上如雨后初霽,“當初為了省錢,濤兒的衣服我特意買得比較長,然后把各處收短了給他穿。一會兒我把他衣服的邊放一放,你就可以穿了?!?p> “那太好了。”事情得以順利解決,江凌的心情極好,忍不住去逗逗江濤,“改了小濤的衣服他沒得穿,就讓他穿我的女裝好了?!?p> 江濤一聽漲紅了臉:“我不是女人……”
當天的晚飯還是姐弟倆一起做的。江凌既然有了賣菜譜的打算,做菜自然比原來更為用心,對于柴火火力的控制、粗鹽的使用也漸漸熟悉起來。雖然做的只是簡簡單單的煮青菜,放的也只有油和鹽,味道卻比中午要好很多。
吃完飯,江濤照例自告奮勇的刷碗,江凌則迫不及待地回房去,想看看她空間里的菜長得如何了。
關上門進了空間,眼前的景象讓江凌一陣欣喜。只見地上的菜綠油油的,非常精神地茁壯成長,看樣子比中午大了一圈。這些菜江凌都不認識,但從樣子來看,應該是三種不同的菜。有一種菜長出了長長的藤蔓,看樣子似乎有向空中蔓延的趨勢。想起在王大娘家看到的豆角,江凌在想,是不是也得去弄些竹竿進來,讓這些藤蔓依附在上面。
中午拿進來的碗還在空間里,江凌用它將菜澆了一遍水,這才閃了出去。
想起剩下的菜秧,不知江濤種得怎么樣了,江凌開了門,走到院子的地里一看,“噗哧”一聲笑出聲來。這孩子估計從沒見過人種菜,不知道菜也是需要生長空間的,他把那些菜擠擠攘攘全種在了地的一角,密集得都分不清誰是誰。而且種完之后也不知要澆水,幸好那泥土濕潤,那菜雖然有些蔫,但應該還能種得活。
江凌把菜秧全拔了出來,再分類隔行重新種植??唇瓭嶂M廚房去燒洗澡水,她偷偷從空間里調(diào)了些池塘里的水,讓水從手指間緩緩流到菜根上,將菜都澆了一遍。這空間水,應該更能促進菜的生長吧?
不知為何,把菜一株株種進泥土里,將水慢慢澆在它們身上,看著它們精神地矗立在地上,泥土里帶有青草味的清新?lián)浔嵌鴣恚璧男木谷挥可弦还汕八从械膶庫o。這些天里穿越的不安,對新環(huán)境的不適,生活窘迫、負債所帶來的壓力……所有的這些不如意就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江凌站了起來,深深舒了一口氣,到井邊打了一桶水洗手,臉上帶著一抹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微笑。
收拾好地,江濤的洗澡水出燒好了。扶著李青荷去洗了澡,江凌正要回房去拿衣服,院門處就響起了王大娘的聲音:“江姑娘,吃過飯沒有?”
“大娘,快請進?!苯杌剡^身來,“吃過了,您呢?”
“呵呵,我也吃過了。你娘呢?”
“在屋里。”
李青荷在屋里也已聽到了王大娘的聲音,出聲招呼道:“王大娘快請進?!?p> 王大娘到屋里坐定,問候了李青荷幾句,便面帶愧色地道:“江夫人吶,承蒙你看得起,托我給你張羅賣院子的事??蓪嵲诶⒌没虐。辖憬阄覜]能幫上你的忙。這村里人我都問過了,沒人要買院子。要不,你再找人到鎮(zhèn)上去問問?”
此言一出,李青荷的心一下又沉到了谷底。她原就指望著將院子賣了,還了債也還能剩不少錢,租個房子好好做些繡活,慢慢再把日子過起來。現(xiàn)在院子賣不掉,情況就變得不可控制起來。她跟張流芳做了十幾年妯娌,對她那刻薄寡恩的性子最是清楚。這么些年她嫉恨自家,現(xiàn)在有了機會,怕是不會輕易放過她們。
“沒關系,明天我就到鎮(zhèn)上貼售屋消息,應該會有人買的?!苯杩蠢钋嗪擅嫔n白,安慰道:“實在賣不掉,到那女人來逼債時再說吧。天無絕人之路,總有辦法的?!?p> 王大娘看李青荷失望的樣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大娘,你有什么話,盡管說?!苯璧馈K皇菦]想過找王大娘借錢,但半貫錢對于窮人來說,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再說,無親無故的,王家憑什么把自己的積蓄都借給你?而這嘴一張,倒把那一點點微薄的人情給沖沒了。
“村里劉大槐家倒托我來說件事。只要你家答應,這錢,倒是不成問題……”王大娘吞吞吐吐地道。
“什么事,您說?!崩钋嗪蛇@會兒也恢復了鎮(zhèn)定,對王大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