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楊修被人三言兩語相激之下,取道徑直往新房走去!
而莫白雖是江湖中人,這般場合場面上的客套自是少不了的,來的也并不都是有舊交的,席間難免推杯換盞,加上如今心愿已成,難免有些得意忘乎所以,今日酒席間賓朋滿座,另有算計之輩悄然離席亦并未有人在意。
“風(fēng)三妹子!今日心里甚是煎熬吧!”馬三軍與風(fēng)憐影等一道而來,自是趣味相投的一丘之貉,看著風(fēng)憐影愣愣的神態(tài),馬三軍借著酒意從旁嘲諷起來。
“你怕不怕莫白?”風(fēng)憐影并未答話,而是轉(zhuǎn)聲問道。
“我堂堂一方雄王,豈能怕……怕他這等江湖中人!”后半句明顯壓低了聲調(diào),忌憚之色溢于言表。
“你也有怕的時候!放了我姐姐,今夜我便與你一同除了他!”說罷,風(fēng)憐影俊秀的臉頰之上露出了幾分惡毒。
“什么!你……你能舍得?”馬三軍雖早對她有所圖謀,但他十分清楚風(fēng)憐影的心思,不達(dá)目的,豈會輕易放手。
見到馬三軍有所動容,狐疑之色更甚,風(fēng)憐影知道三言兩語是說不動他的,于是便將心中所謀之事有意無意地對他說漏出口。
“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就在今夜了!”言下之意便是她要出手對付莫白。
“好!這才是我所認(rèn)識的風(fēng)三妹子!何時動手?若要動那莫白放眼天下,如今亦只有兩人有這本事!”
“咦!兩個?哪兩個?”風(fēng)憐影詫然說道。
“嘖嘖嘖!我以為你向來冰雪聰明手段獨到,卻如今連這個都猜不到?”
“廢話真多!到底是誰?”無端被人數(shù)落,風(fēng)憐影頓時沒了好聲氣。
“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一個在新房,還有一個就無需我說得再明白了吧!那么深的積怨他都不舍得下狠心,你說還能有誰?”
“我?哼哼!怎么可能!”一語點醒夢中人,聽到此話,風(fēng)憐影心中登時起了猶豫,惆悵了片刻之后,終究是欲念占了上風(fēng),再一次把心思深藏起來。
“莫白那個癡人,這一路來的困苦劫難,有哪一樣不是因女人而起?吃女人虧,上女人的當(dāng)!”馬三軍得意款款地說道。
“說了這么多,就這句還像個人!別人走桃花運,他遇到的盡是桃花劫!”
“殺人誅心!動那莫白之前必要先誅其心!”
“誅心?如何誅心?”
“新房那個便是!”
陡然聽得此言,風(fēng)憐影頓時驚醒,用眼仔細(xì)打量著眼前之人,如他所言,此前自己所謀定的,與這馬三軍所言的竟會有這般一致的巧合,可馬三軍并不知道,風(fēng)憐影的心機,這一步計劃,連他自己亦被風(fēng)憐影算計了進(jìn)去。
“與你共事了這許久,向來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未料到此次你我所想竟是如此地巧合!”得知前半步計劃已被馬三軍猜到,風(fēng)憐影索性趁勢逐影,對馬三軍語氣緩和溫柔了許多。
“如此,你我何不趁著這夜色,浮一大白!”
“甚好!”說罷,風(fēng)憐影自身后拿出一壇陳湯,仰面豪飲一口,之后遞與馬三軍,示意二人同飲一壇。
馬三軍畢竟一身男兒血氣,且對風(fēng)憐影素有追求,多年來都未能遂愿,如今有幸能與她共飲一壇,如此怎能不讓他心花怒放起來,接過便一頓牛飲起來。
在他狂飲之時,風(fēng)憐影側(cè)過身去,悄悄將口中陳湯吐在了羅裙袖中。
突然間的示好,事出反常必有妖,連馬三軍這等人精都難逃一個色字當(dāng)頭,馬三軍將一壇子一飲而盡之后,立時感覺腹中一股清爽直沖頭頂百會,片刻過后便著了風(fēng)憐影的道,心智迷失,形如死尸。
“去!你這般懼怕莫白!今晚的新房你就去替他進(jìn)了吧!”隨后風(fēng)憐影對著已然迷失心智的馬三軍喝令言道。
而馬三軍聽完后,很是聽話,轉(zhuǎn)身便朝著新房走去。
風(fēng)憐影看著馬三軍動步離去之時,口中呢喃說道:“瑩瑩!別怪我!你不該如此自私,獨占了他一個人!”
難怪古人有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莫白對她下不了狠心,她卻反到不管不顧地算計起他來。
連日來為防事態(tài)有變,朱八兩兄弟二人一直暗中護著楚瑩瑩與莫白,今夜好事已成,一時得意便忘了黎明前最是黑暗的時刻,他們亦于席間開懷暢飲起來,全然沒有顧及善于心計中途離席的風(fēng)憐影。
而商君愁這個舊人,哪里見得癡心深付的人如今已有了新人的場面,獨自一人遠(yuǎn)離,于幽暗的深林之中獨倚星月去了。
事有湊巧,亦或許冥冥中早有注定,風(fēng)憐影謀劃的這些惡事,所有的障礙幾乎同一時間都消失了。
楊修懷揣著一吐相思之苦的心思,三步并作兩步,極快來到了新房之外,臨近房門之時,腳步卻遲疑了些,意欲抬手叩門,陡然想到房中之人等的并不是自己,一時間教條禮節(jié)齊涌心頭,竟不知如何是好,而后又想起風(fēng)憐影臨行前所說的言語,此刻已是最后關(guān)頭,若自己再不拼一把,心中的這份情意只有等來世再續(xù)了,借著酒意,酒壯慫人膽,仰面再灌一大口陳湯,抬手便叩響了房門。
“你個呆子!酒喝夠了!終于舍得來了!”房中楚瑩瑩那猶如鶯啼之聲傳來,令楊修頓覺突兀,未經(jīng)人事的羞澀之情立時涌現(xiàn)。
片刻的愣神之后,只覺腹中一股熱流直沖灌頂,復(fù)雜的心緒頃刻之間轉(zhuǎn)為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沖動。
未作言語回答,再一次叩響門扉。
“還敲什么!進(jìn)來便是,今夜我只等你,日后亦是,這道房門亦只有你進(jìn)得!”楚瑩瑩雖是江湖兒女,但在心儀之人面前,還是會表現(xiàn)出女兒家獨有的溫柔,更何況今夜是她的大喜之日。
這一聲略帶催促的話語,令楊修君子好逑之意更甚,再無自制之力,不再叩門,索性雙掌前推,令房門洞開。
孰料楊修才一進(jìn)門,便正好與楚瑩瑩對了個正眼,四目相對,楚瑩瑩臉上半帶嬌羞的欣喜之情,在見到進(jìn)門之人竟是楊修這個冤家之時,頓時花容失色,遲愣片刻,竟有些慌亂起來。
“怎么是你!真不懂事,還不快些出去!”對著不懂世事的楊修,楚瑩瑩厲聲呵斥說道。
本是洞房花燭夜,如今進(jìn)了新房的卻是其他男子,這怎會不令楚瑩瑩惱羞成怒,沒了好聲氣,若在平時,只怕此刻已然動起手來,如今她可是鳳冠霞帔,新娘妝容,很是矜持克制了,但這也難掩怒火。
“楚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借著酒意,為解失禮的尷尬,楊修搖晃著身體,故作醉態(tài)說道。
“你!我姑且念你不懂事,不怪你,快些出去!這不是你該進(jìn)的地方!”楚瑩瑩又一聲呵斥驅(qū)逐。
可楊修哪里知道,他手中的陳湯早已被風(fēng)憐影加了性情之物,在楊修見到楚瑩瑩這般美貌嬌艷,迎風(fēng)就柳的神態(tài)之時,頓時渾身血氣翻滾上涌,若不是他對楚瑩瑩一直心懷敬意,只怕是早已現(xiàn)出了荒唐的姿態(tài),可他本就年輕氣盛,加之催心的陳湯相佐,再理智的男子,在如此情形之下,都是會有著一沖而動的躁動心思的。
而楚瑩瑩見她連番喝退都未能奏效,且眼前楊修神態(tài)十分怪異,她雖比楊修年長些,但在面對如此情形時,亦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再予以言語喝退。
她知道楊修對她的心思,奈何她早已心有所屬,容不下他人,所以楊修此舉荒唐,她才一再壓制心頭怒火,希望楊修此番能清醒一點迷途知返。
當(dāng)即起身奪過楊修手中陳湯,隨后潑了他個滿面,有了清涼之物潑面,楊修醉意頓時去了幾分,肅然看了看楚瑩瑩,見她極為不悅且面帶怒色,又清醒了幾分,隨即連聲說道:“楚姐姐!我……我……!”
“還不快些出去,今夜這不是你該進(jìn)的地方!”見他清醒了幾分,楚瑩瑩既怨且恨地說道。
“楚姐姐我……我并無意冒犯,只是想到你今天……!哎!心中很是不快便多喝了些酒……你們的喜酒!所以這才做了荒唐之事!”楊修忙著解釋,邊說邊退,轉(zhuǎn)身奪門而去,連他推開的門也顧不得停留去掩上。
這一切都被風(fēng)憐影盡收眼底,她正站在新房的不遠(yuǎn)處,準(zhǔn)備隔岸觀火,可楊修最終還是理智壓住了性情,未能如她所愿冒犯楚瑩瑩,可她向來行事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楊修走后,新房外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便是被她攝住了心智的馬三軍。
為毀楚瑩瑩清白,風(fēng)憐影可謂費盡了心思,雙管齊下,楊修未能遂她所愿,馬三軍便是她隨之而來的底牌。
新房門戶洞開總是于禮不合,就在楚瑩瑩起身合掩木門之際,馬三軍已然近在眼前,她知道馬三軍素來極壞,顧不得過門是客的待客之道,正欲合上門頁,孰料馬三軍突然發(fā)狠,一掌直撲面門而來。
而馬三軍這一突然動手,著實令楚瑩瑩有些猝不及防,掌風(fēng)再次推開門板,而楚瑩瑩借勢避開這一擊,眼前這一切完全出乎風(fēng)憐影意料之外。
原來馬三軍對風(fēng)憐影早有提防之心,此前只是故作順從,并未受制于她,之前楊修奪門而去,他便知道風(fēng)憐影想利用自己毀了楚瑩瑩清白,好讓她與莫白心生嫌隙,而莫白則更是會遷怒于自己,如此這般,此時此地自己豈能在盛怒之下的莫白手中生還,此計甚毒,可謂一石三鳥。
常言道奪妻之恨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馬三軍心中盤算,若在新婚之夜重傷楚瑩瑩,總好過毀她清白之身,事后再與莫白道出實情,這一切都是風(fēng)憐影從中作祟,若真能如自己所愿,莫白便會與風(fēng)憐影徹底決裂,而她再想成氣候,就只能依附于自己了。
計中計,連環(huán)套,風(fēng)憐影與馬三軍都是各有千秋,可他不知道,最毒婦人心,就在他意欲拿下楚瑩瑩時,風(fēng)憐影忽然出手,將他與楚瑩瑩一起制服。
二人只覺后頸玉枕穴被人一記重?fù)?,眼前一陣發(fā)白,頓時昏厥,癱軟了下去。
而后,風(fēng)憐影將二人拖至床榻之上,又將楚瑩瑩貼身衣物故意弄得異常凌亂,如此一來,便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任由日后楚瑩瑩作何解釋,亦都是再難清白了,莫白對她再深情,馬三軍這根芒刺算是扎在他心口上了。
算計好這一切之后,風(fēng)憐影若無其事地回到了酒席之間,端起杯盞,面帶愜意地抿了一口。
夜已深,酒更濃,借著酒興,有人起哄要鬧新房,見到已然萬事俱備,風(fēng)憐影隨即拿起杯盞,緩步走到莫白身前,說道:“恭喜你們總算修成正果!先干為敬!”
說罷便一飲而盡!而莫白見她親自前來恭賀,往日種種不快,一時間全然釋懷,舉杯回敬,同樣一飲而盡。
“該去看看新娘子了,你許諾的鳳冠霞帔,我等還未前去恭賀新娘子哩!”風(fēng)憐影若無其事地說道。
朱八兩見她神態(tài)如此自然,總感覺哪里不對,可又有說不出來的蹊蹺。
眾人離席,一哄而上,簇?fù)碇妆闱巴路慷ィ緛硪粓F喜慶,可就在臨近門前時,看見房門大開,錯愕了一陣,逆鱗推了莫白一下,說道:“瞧瞧!新娘子已經(jīng)等不及了,連門都給你開了!還不快些進(jìn)去!莫冷落了新娘子!”
風(fēng)憐影與馬三軍所做的一切,逆鱗都清楚,如今他忌憚莫白的身手,而風(fēng)憐影所作所為,正好可以亂了他的心神,所以他并未當(dāng)面拆穿,只是若有所示地看了一眼風(fēng)憐影。
就在眾人前后腳步進(jìn)房門那一刻,被眼前的一幕驚住。
“這!”
“怎么會這樣!”
“豈有此理!”
……
新婚之夜,新娘子卻與他人衣裳不整地仰躺在床榻之上,這對莫白來說,可是莫大的羞辱。
一時間,憤怒完全占據(jù)了莫白的所有理智,但他卻并未立即動手發(fā)難,示意他人,收拾回避眼前這恥辱的一幕。
“丫頭!丫頭!”朱八兩連聲叫醒著楚瑩瑩!
而馬三軍功力頗深,穴道自然解開得要早些,聽到叫喚后,立時醒轉(zhuǎn)。
楚瑩瑩則如夢初醒,見到自己衣裳不整,身旁之人竟不是莫白,羞愧難當(dāng),一時間驚聲叫喊,聲嘶力竭的那種。
馬三軍見莫白臉色極為難看,知道自己惹下大禍,忽然跳起身便欲奔逃。
“拿命來!”
可莫白此刻怨怒之火灌頂,哪里容得有人脫逃,憤起十成怒火功力,一掌便將他死死的定在了梁柱之上,洪荒之力將那梁柱有如折斷枯草一般折斷,馬三軍落地之后口吐腥紅,除了胸口尚有氣息沉浮,其他的已然一動不動。
一掌重傷馬三軍之后,莫白暫收怒火,冷聲說道:“出去!”
“臭小子!冷靜點!”
“出去!”
朱八兩想言語相勸,可面對莫白連續(xù)講聲驅(qū)趕之言,亦不好再做停留,示意眾人識趣出去。
眾人離開之后,就只剩莫白與楚瑩瑩二人,一站一坐。
兩人相視許久,眼神從最初的呆滯,怨恨,懊悔,一直到最后重回呆滯,未再說只字片語。
“你別過來!”莫白意欲上前安撫,被楚瑩瑩厲聲喝止。
“瑩瑩!”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遭此巨變,楚瑩瑩已然開始六神無主,語無倫次。
見到楚瑩瑩這般慌張可憐,莫白不顧一切地上前一把將其抱入懷中,緊緊地抱著,眼眶通紅切齒鑿鑿地說道:“瑩瑩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再也不離開你半步!”
而楚瑩瑩被莫白這一下緊抱入懷,瞬間淚如斷線珠簾,狠狠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幾近泣不成聲,良久,楚瑩瑩方才極為平靜地說道:“莫白!我……我……已非清白……清白之身了!”
聽到楚瑩瑩聲音如此凝重,莫白說道:“我殺了他!”
說罷便欲起身對馬三軍補上一刀,可楚瑩瑩卻反過來一把將莫白左手緊緊箍住,偏著頭倚靠在莫白肩上,隨后說道:“他毀我清白,該死,瑩瑩怕你不要……!我……配不上你了!”
楚瑩瑩的這番言語,猶如一根根鋒利的鋼針,深深地扎在莫白心口。
兩人就這般相互依偎著,一直到月斜西口,日出破曉。
“楚姐姐!楚姐姐!”楊修連聲急呼,擾醒兩個徹夜未眠,卻又意境深睡的人。
“站住!你來此做甚?”楊修正欲上前,被商君愁一語喝止。
昨夜發(fā)生的一切,已然眾所周知。
人言可畏,這世上從不缺把他人的不幸當(dāng)成茶余飯后談資的人,取笑,論長道短,就像總有人說,把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讓大家開心一下。
莫白重創(chuàng)馬三軍,他畢竟是一方霸主,部下隨從豈肯善結(jié),緊隨著楊修身后,開始叫囂起來。
“莫白!快放了我家主上!”
聽見了門外之人的叫嚷,莫白意欲回應(yīng),可楚瑩瑩仍舊死死地抱緊他的手臂,閉著眼不做聲,眼角已然淌出血淚,讓人我見猶憐。
“瑩瑩!”莫白輕聲說道。
“莫白!我很想與你白頭偕老,可是我……!”
女兒家的清白比性命更重要,抬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血淚,他本就性情木訥,不知如何安慰,于是說道:“我去殺了他們……殺了所有人!”
“別傻了!”
自從出事之后,楚瑩瑩再沒有叫過他呆子,莫白與她相知相識許久,這些細(xì)微之處的變化他怎會察覺不到。
稱呼一變,彼此之間便嫌隙已生,莫白看不透女兒家的心思,以為殺光所有知情之人便能抹去這一段屈辱,可他卻哪里知道,最難堵的,便是這世人的悠悠之口。
如今他唯一所求的,便是楚瑩瑩心中的這個郁結(jié),自己該如何去解。
文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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