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的醫(yī)術(shù)有多高明,宇文佑也不清楚,但一善堂有專門給貴人看診的雅間,那些人也不全是請不起太醫(yī)的。他們會找上一善堂,就說明陳氏的醫(yī)術(shù)有值得稱道的地方,那就值得一試。
只不過,陳氏的規(guī)矩是不上門看診,顧芳儀又不能出宮,該怎么辦?
什么?你要帶你母妃出宮尋醫(yī)?”老皇帝先還奇怪宇文佑怎么就想到給他請安了,誰知道竟是想帶顧芳儀出宮,“宮妃不能擅自離開皇宮,你又不是不知道?!?p> “兒子知道,所以才來請示父皇?!庇钗挠诱f道“按照規(guī)矩,宮妃每年都有一次回家省親的機會,母妃進宮三十多年,從沒有離開過皇宮,如今為了求醫(yī)離開一次,于情于理都說得過去。”
“連太醫(yī)都沒辦法,你就那么確定外面那些不入流的大夫能治好她?”老皇帝自認為天底下最高的東西都聚集在皇宮里,外面的所謂神醫(yī)都是人捧出來的。而宇文佑所說的大夫,連皇宮都不敢進,不正說明他做賊心虛嗎?宇文佑年紀小,容易受騙,他可不能跟著胡來。再看不上顧芳儀,那也是他的女人。
“太醫(yī)已經(jīng)束手無策了,現(xiàn)在只能死當(dāng)成活馬醫(yī)?!庇钗挠哟怪^十分悲傷的樣子,見老皇帝還是不答應(yīng),只好使出撒手锏,“嗵”的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道,“父皇,兒子生下來就沒麻煩過您,這輩子就求您一回,救救母妃吧?!?p> 殿里死一般的寂靜,張朝恩一愣之后心中贊道,高招。然后偷眼瞥向皇帝,五殿下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還都是實情,您怎么拒絕?不過話說回來,皇上那么愛面子,萬一惱羞成怒了可怎么辦?
果然,老皇帝臉色數(shù)變,盯著宇文佑伏在地上的身影看了半晌后,終究還是把這股氣咽了下去,沉聲道:“要去就去吧,到時候出了意外,你可別找朕哭?!?p> “多謝父皇成全。”宇文佑連忙謝恩,暗道宇文桓這招果然好用。
“滾吧?!崩匣实壅f完再也不看他,待宇文佑沒了蹤影方才重重哼了一聲,“裝的還真像!你說,朕要是得了重病,老五也能這么上心嗎?”
您都認定五殿下是裝的了,還問這個做什么?張朝恩心里嘀咕著,嘴上自然是撿好聽的話來說:“五殿下賢孝忠厚,定然會的。”
既得了老皇帝的同意,第二天一早,宇文佑就帶著顧芳儀離開了皇宮。盡管馬車里墊了厚厚的褥子,還是行的十分緩慢,平日里半個時辰的路程硬是走了大半天才到。
宇文佑從不提及自己的家世,白子仁等人只當(dāng)他是與家人不睦,所以從不過問,但心里還是有點好奇的。
得知他帶著重病的母親前來求醫(yī),陳氏就拿上藥箱進了馬車,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又神色凝重地出來:“顧夫人的心疾已經(jīng)十分嚴重,受涼之后沒有及時調(diào)理,寒氣已經(jīng)侵入肺腑……”
“那能治嗎?”宇文佑見她沒說聽天由命之類的話,連忙問道。
“如此兇險的內(nèi)疾,我從來沒有遇到過,治好的幾率不超過一成?!标愂舷肓讼耄f了一個比較有把握的答案。
“不到一成?”宇文佑低聲道,雖然在來之前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還是止不住地失望,“嫂子既然是杏林中人,那知不知道有誰能醫(yī)好我母親?”
“京城里有點名氣的大夫我都知道,沒人能治這么兇險的病?!标愂虾芸隙ǖ氐?,“聽聞黃太醫(yī)擅長醫(yī)治內(nèi)疾,如果他能出手的話,幾率或許會大上一些?!?p> 說顧芳儀沒救了的就是這位黃太醫(yī)!此時知道這位老先生是怕?lián)P(guān)系,才推說沒辦法,宇文佑更覺得不能把顧芳儀的性命交到那群膽小鬼的手里,便道:“一成把握,也總比沒希望的好,我母親就拜托嫂子了。需要什么藥材只管跟我說,就是傾家蕩產(chǎn)我也要醫(yī)好母親?!?p> 陳氏大為感動,顧夫人有這樣孝順的兒子,何其有幸。如果白辛苦長大以后,也能像顧佑這樣,她做夢都能笑醒了。
白子仁則是感慨,顧佑擔(dān)憂母親的心情這么迫切,看不出半點偽裝,可見他很在意自己的母親,只是不知道如何表達。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顧佑如此聰穎的人,卻為這種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榭鄲馈?p> 因缺少一些珍稀的藥材,陳氏自己也需要準備一下,就暫時把顧芳儀留在一善堂,宇文佑這個做兒子的,自然也要留下,跟安慎行住一個屋。白辛苦湊熱鬧,硬是擠了過去。
晚間,所有人都睡了,陳氏房間的燈火還在亮著,她正翻看一本厚厚的手札,一邊在紙上寫著什么。
“還在翻看大哥的手札?”白子仁也沒有睡,給妻子倒了杯熱茶,眼睛從手札上掃過,驚問道,“這是,要動刀?”
“嗯,顧夫人的病不是針灸吃藥能治好的,動刀看上去危險,卻能提高成功的幾率?!标愂嫌行╈?,同時又有些興奮,“大哥把人體脈絡(luò)記得清清楚楚,我小心一些,應(yīng)該可以的?!?p> 白子仁看到手札上記載的如何劃開血管,如何心臟動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大舅哥……”
“大哥的醫(yī)術(shù)比我高明百倍,卻死守著臨滄的小藥廬,真是氣死人?!标愂贤O鹿P,灌了口熱茶,瞪著白子仁道,“跟你一個脾氣,難怪你們能成為好朋友。大哥要是在的話,我至于冒這么大險嗎,要是醫(yī)不好,那就是一條人命啊?!?p> 臨滄是南疆和陳國交界的地方,快馬加鞭半個月才能到,這還得是一路暢通無阻。而實際上,南疆邊境與陳國的關(guān)系十分緊張,通過那片區(qū)域要經(jīng)過各種關(guān)口盤查。在陳國境內(nèi),每到一個新的城鎮(zhèn),就要換取路引,這也需要時間。
最關(guān)鍵的是,陳氏的大哥不會騎馬。等他收到消息再趕過來,兩個月夠用不?就是有靈丹妙藥拖著,顧芳儀也等不了那么長時間,陳氏便沒有跟宇文佑提起這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