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回村
平時安靜的沙灣村路口,這時擠滿了人,等到大家看到安木一家被人用驢車送了回來之后,紛紛涌上前,七嘴八舌的詢問縣里的事情。
“我就說啊,這好人必有好報!”呂氏站在人群中得意非凡,將縣里發(fā)生的事情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安舉人那是積了多少的德才能考上舉人,如今他突然去了,那福必然是要留給大郎姊弟倆人的。如今這紅契上已經(jīng)改了我家小郎的名字了,以后再有哪個不開眼的拿著老契來,老娘可不認得你是誰,一律扭送到官府治你一個偷竊的罪名。”
“哎呀娘啊,這李戶長不是偷雞不成還蝕把米?”李戶長隔壁的沈大娘子脫口而出。
呂氏似笑非笑的撇撇嘴,“李戶長偷誰家的雞了?”聽到她的問話,失言的沈大娘子急忙捂住嘴往人群里擠。
“縣尉大老爺已經(jīng)說過了,明天會派人來查看我家失竊的事情。誰拿了安家的東西,趁著今天夜里沒人知道的時候趕緊還回去,咱們就只當沒發(fā)生這回事。哼哼,若是明天縣里的人到你家去取的時候,那可是偷竊之罪。這五十大板,摸摸你們自己的腚,看哪個能捱得起?”
大家或多或少都拿了安家的東西,只是想著法不責眾,看到別人拿了自家也跟著拿。又見到安木一家是乘了張文學家的驢車回來的,李戶長沒有跟著。沒還東西的村民都沉默了下來,而那些已經(jīng)將安家的糧食還回去的則是一臉輕松。
“戶長和耆長咋沒回來?”耆長渾家擠進人群問道。
呂氏大聲道:“耆長沒和我們一起,怕是一會就回來了。只是戶長嘛……”拖長了聲音卻不往下說。
王氏這時擠了過來,面上帶著笑,“李進家的,你看,咱都是一個村子的人,要是你叔有啥不周到的地方,你們可得擔待著點啊。你和我說說,你叔他到底咋了?”說著,就往驢車上面瞅了過去,只是車窗被蒙得嚴嚴實實,看不出李戶長有沒有在里面。
呂氏看到王氏的目光一直在車子上面打轉(zhuǎn),挑了挑嘴角,“嬸嬸不用看了,李戶長沒在車里,他被縣尉大老爺扣押在縣衙了。你呀,現(xiàn)在趕緊去縣衙打點吧!”
“你胡扯啥?”王氏蹭的一下蹦到了呂氏面前,就像是只炸了毛的貓,“我家戶長那是在衙門里領得有差使的,他咋會被衙門給扣押?”
呂氏撇撇嘴,將安木從車窗里遞出來的紅契在手里抖了抖,“那你說我手里的紅契是咋得來的?難道是我們搶回來的?”又指了指驢車上趕車的車夫,“這可是張文學家的車夫,你可認得?哎喲,我忘了,你家都是不識字的,哪里有資格進縣學見張文學呀。”
“李進家的,你會不會說話?”王氏梗著脖子不承認這紅契是真的,“你欺負我不識字咋地?隨便拿一張白紙就冒充官府的紅契???”說著就往呂氏身上撲去,要把紅契搶到手中。
呂氏眼疾手快一把將紅契扔進車窗里,恰著腰道:“你再敢搶?我就去衙門告你一個善毀公家之物的罪名。這張文學家的車夫可是一直看著的!”
王氏看到車夫滿臉不屑,這才悻悻地停住腳步,虛張聲勢的大吼:“你等著,你等著,等到戶長回來,看我治不死你!”
“等就等!”呂氏的聲音比她還高,“我就怕戶長以后就呆在牢里吃牢飯了,你還是乖乖的回家去拿了錢打點獄里的牢頭去吧!”
“我把你個小娼婦……”王氏氣暈了,將頭發(fā)一扯就往呂氏懷里撞去,幾個站在她后面的村民連忙將她拉住,連聲勸慰。
正鬧哄哄間,眾人都沒有看到耆長悄悄的從一輛驢車上下來,趁著眾人不注意抬腿往自己家走去。
李進不耐煩的看著坐在驢車前撒潑的王氏,“嬸嬸,張文學還等著讓這位車夫兄弟回去交差呢!有啥事以后再說成不?先讓車夫兄弟回縣里?!?p> 王氏聽到李進說話,順勢從地上站起來,罵道,“你個王八作的,就只會把頭縮到肚子里,姓呂的罵我你就沒句話?你就任憑我被你渾家欺負?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長輩!”
李進上下左右將王氏仔細的瞅了瞅,笑道:“嬸嬸,我渾家都罵你啥了?你倒說來聽聽?我咋就聽見她好心好意的讓你趕緊去縣里打點,省得戶長吃虧。這可是好話!嬸嬸怎么好賴話分不清呢?”
“你咋說話的?”王氏忿忿的罵道,準備再罵幾句時村民七嘴八舌的勸她盡快去縣里打聽事情,省得李戶長真被衙門給扣了,王氏這才恨恨的啐了一口,細細思考要去找誰出頭。
安家以前的佃戶何老三在人群外抓耳撓腮的聽了半天,聽到紅契到手后大喜過望,擠進人群,拱手道:“李進兄弟,我就想問問,那田還讓我家佃嗎?”
“何老三,你算個屁?一個小小的佃戶,有你說話的地方?jīng)]有?”王氏正攏著頭發(fā),聽到何老三問田地的事情,一口唾沫噴到他臉上。
何老三連忙作揖,“王大娘子,你是知道我家的情況,若是不讓我佃安舉人的田,我一家十幾口可就沒了活路啊?!碧执蛄俗约簝砂驼?,苦著臉賠好話,“你瞧我就是一個做田扒糞的,你……你就把我當成個屁給放了吧…”
“這可是我安家的田,就不勞嬸嬸操心了吧?”李進對何老三的行為非常贊賞,嗤笑道,“嬸嬸不去縣里打聽消息,還在這里呆著做甚?敢情,嬸嬸不關心戶長的生死哇……”王氏被這一句噎得面色漲紅,嘴唇直哆嗦,恨恨的分開人群往家里走去,嘴里一迭聲的喊她兒子套車去縣里。
安木算是見識到了王氏的真面目,和印象中的完全是兩個人。以前安舉人在時,她哪次見到安丫頭不是挑著好聽的來說,連聲音和語氣都是慢聲細語的。
大郎見到安木不說話,便靠緊了她,低聲道:“阿姊,她是壞人……”
安木將紅契仔細的放進了荷包里,然后攬緊了大郎,耳語道:“阿姊知道,以后你見到她繞著走,不要再被她騙了?!?p> 見到大郎點頭后,將聲音稍稍抬高,對著車子外面說道:“李進叔,今日剛從縣上回來,累得緊了,一會還要去向先嚴稟告今日的事情,您讓何老三過一會來家商議吧。”
“喛,喛!”何老三頭點的如同雞啄米,“要是家里有啥跑腿的大姐只管招呼一聲,旁的本事不會,干粗活的人我家還是不缺的。一會我就到家里來聽使喚?!?p> 安木在車里答應了一聲,低聲吩咐呂氏往家里走去。
到了家門口,賞了送他們回來的車夫五個銅錢和一斗新麥,呂氏拿雞毛撣子將車子里里外外都給清掃了一番,李進把在路上折的桃木枝點著放到車廂里薰了薰,祛除晦氣,這才好言好語的將車夫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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