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太段梅還是不住地打量著白薇，論長相，她比不上晴文，論精明，似乎也比不上二姨太，這樣胡思亂想著雙目正對上白薇盯著自己的眼睛，純凈但不失大方，似乎還帶著點天生的威嚴(yán)，段梅不免有些心虛起來，不得不承認(rèn)，太太猛一看是不出挑，再仔細(xì)看似乎卻比她們多了些什么，就是這一點把她們比下去了，至于多的什么，她卻說不清楚。
“姐。。。太太，這宅子里沒什么好逛的，不如去花園里逛逛吧，這會兒別的花兒沒開，老太太養(yǎng)的幾盆蘭花梅花倒是開的很好！”段梅笑著對白薇說。
白家的后花園其實不大，就在段梅院子的后面，有個鐵門和她的院子相同，以前都是拿一把大同鎖鎖著，另有門可以從老太太的院子里直通后花園，這個門廢棄不用。五姨太來了以后生活上雖然比娘家好了不知多少倍，但也苦悶不少，沒有正當(dāng)?shù)睦碛?，老太太是不讓天天出門的，于是她就朝白若林要了這角門上的鑰匙，可以自由出入花園。她本來不是愛花之人，但為了打發(fā)時間，也從外面買了吊蘭之類賤養(yǎng)的花，并且自己插接，養(yǎng)了很多，每房都送了幾盆，只老太太嫌不好，沒要。
“太太，你看我養(yǎng)的花多精神！”
其實白薇并沒有興致，從昨天到現(xiàn)在，她還有嚴(yán)重的不真實感。原來這就是嫁人，這就是為人新婦的滋味，只一個字：累！
和白若林的婚事是父親安排的，她也在自家的鋪子里見過他幾次，比她年長大約十歲，是她父親喜歡的那一類人：外貌穩(wěn)重，辦事老成精明，也不失風(fēng)度。父親喜歡的永遠(yuǎn)是這樣一類人，理智有余，感性不足。印象中，她都沒見他怎么笑過。既然父親沒能有這樣的兒子，一定要有這樣的女婿。她是他唯一的女兒，何不成全他？反正，瑞他走了，嫁給誰不是嫁？既然反正要嫁人，就嫁個父親喜歡的好了。
“太太。。。。。。?！甭牭蕉蚊酚行┮苫蟮穆曇?，白薇才感覺到自己盯著垂絲海棠的時間是太久了些。
“娘還真會養(yǎng)花！”白微笑著對段梅感嘆，心里卻有些懊惱自己剛才的走神。
“是呀，是呀，老太太這幾年不知怎么，對花鳥特別上心！可也沒見她每日到花園里來！”
“這幾年？”白薇感覺她似乎話里有話。
段梅聽到白薇重復(fù)的語氣有些重，知道她有疑慮卻并不解釋，只笑嘻嘻地說，“人老了就愛侍弄這些東西！”
“太太，五姨太?！币粋€溫柔的聲音忽然從她倆背后響起，轉(zhuǎn)身一看，原來是珍珠那丫頭。
“怎么悄沒聲地走來了，嚇我一跳！”五姨太對下人向來不客氣。白薇仔細(xì)端詳了兩。這個頗有些姿色的丫頭，大約十六七歲的年齡，身穿深藍(lán)色裙子衣，更顯得白皮大眼。此刻她一只手里提著個小水桶，另一個手里拿著些花肥。
“老太太的花都是你收拾的？”白薇問道。
“是。”珍珠只簡短答了一句，頭還微昂著，似乎有些驕傲似的。
“哦，那你忙吧，我們再轉(zhuǎn)轉(zhuǎn)?！闭f完就和五姨太一起往園子門口走去。
“瞧那張狂勁兒，不就是個丫頭嗎？”五姨太大聲嘟囔，故意讓珍珠聽見。白薇笑了笑，說，“何必跟一個丫頭斤斤計較？五姨太，我累了，你陪了我半日，也回去休息吧！”
段梅聞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也只得悻悻地說，“是，太太?！?p> 回來的路上，五姨太跟在白薇后面一言不發(fā)，剛走到五姨太的院子門口，白薇隨意地問了一句，“那院子里的桂花樹也都是老太太養(yǎng)的嗎？”
“可不是嗎？珍珠那丫頭從她老家弄來的！不過也省事了，每年的梳頭油都是自家調(diào)的，好用又干凈！”
“哦，是嗎？沒想到珍珠還真是手巧，不愧是老太太調(diào)教出來的！”白薇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
段梅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唇，沒說什么。
“家里人。。。。都用這種梳頭油嗎？我在房里沒有看到呀？”白薇繼續(xù)試探著問。
“哪有啊，都是下人在用，用的主子只有我一個?！?p> “不是好用嗎？為什么她們。。?！?p> 段梅聽了白薇的疑問又請輕蔑笑了笑，說I，“我這個人沒有那么多講究，好用就行了，哪里像其他幾位，嫌杏仁油不好聞呢！”
“哦，原來這樣呀！”
“太太，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
白薇正要推脫，但看到段梅很堅決的臉色，也沒有再堅持。反正，她對白家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太大的興趣，對白家的任何人，任何事也就談不上討厭。既來之，則安之。這段梅她早看出來了，是個口快的人。
經(jīng)過二姨太瑞云的院子，五姨太太有些嫉妒，說，“一樣的身份，一樣的地位，可有的人就是不一樣！”
二姨太的院子看起來確實要格外氣派些，里面也許配備了私立的小廚房，此刻不知道在燉煮些什么，飄出來了很誘人的香味。
“好香。。。。。”那個感嘆的啊字還沒有說出口，白薇就發(fā)現(xiàn)五姨太拿著手帕捂著口鼻，像是很惡心的樣子，這個啊字就被活生生地退回到嗓子里。
“你不舒服嗎？”
五姨太一手捂著口鼻，一手拼命搖，意思是沒事兒，可腳下卻蹬蹬跑起來，一直跑到前面白薇的院子門口才停下來，白薇也只好追過去。
“太太，不好意思，不知怎么了，我一聞到油煙味就感到惡心！”
“你是胃腸不好嗎？”白薇問道，本來打算叫丫鬟的，卻一眼看到了有個下人正巧走過來，邊說，“你！過來?！?p> 段蕓連忙走上前去，滿臉是笑的說，“小的段蕓，請問太太什么吩咐？”
“去請個大夫來給五姨太看看，找個好大夫！”白薇道，一面又說，“五姨太，來，到我屋里來，娘家祖上從醫(yī)，我也略懂些，先幫你看看有無大礙?！?p> 白薇的丫頭叫紫蘇，是從娘家?guī)淼?，此刻連忙迎過來，伺候二位落了座，又倒了兩杯釅釅的茶。
“五姨太，請把手伸出來?！?p> “太太，這。。。。?！倍蚊酚行┆q豫。
“怎么，不相信我？”白薇的臉色一沉。
其實段梅這半日早看出來了，新來的太太雖不厲害，但也不是個任人欺負(fù)的主兒，連忙笑著說，“哪里，哪里。”說著就伸出了手。
還真是，果然是滑脈，如盤走珠！
沒想到自己剛進(jìn)門，妾室已經(jīng)懷有身孕，白薇心里有種諷刺的感覺。
“怎么樣啊太太？”段梅見白薇切了半天脈不說話。
不對，為什么這個滑脈似乎有些奇怪！她猛然間想起了一件舊事。
“恭喜五姨太，是喜脈！”
“啊，真的嗎？”五姨太聞言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聲音變得又尖又利?！拔覒言辛?，我懷上白家的子嗣了！哈哈！”五姨太喜極而泣，也不顧的禮數(shù)了，轉(zhuǎn)身就走，大聲說著，“我要去告訴老爺，我懷上白家的子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