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殤就這樣和楚瀟然眼神對峙著,過了好一會秦殤才將臉別過去,淡淡道:“起來吧?!?p> 楚瀟然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來,心里卻暗自偷笑,本姑娘這雙大眼睛不是白長的,自小就老被別人盯著,早就練就一身和人對視的本事,至今還保持著不敗的戰(zhàn)績,哼,和我斗,你還嫩了點。
“楚……楚瀟然,你這蕃語是從何處學(xué)來的?”秦殤有些吞吞吐吐,在她失憶前,兩人的接觸是不多的,而且多以名號“湘寧”相稱,這忽然一改,他著實有些別扭。
“蕃語?”楚瀟然這一問半是驚訝,半是裝傻,奇的是這里居然叫英語為蕃語,至于裝傻嘛,接下來就是她報社小編輯的長項了。
“你不知道你自己講的是蕃語?”秦殤劍眉微皺,疑惑的看著她。
楚瀟然搖了搖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無辜的眨著,“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從前就通曉這種語言,只知道,我聽的懂,卻又不全懂,我也說不清?!?p> 裝傻充愣,是她先天本領(lǐng),胡編亂造,是她工作經(jīng)驗。兩者結(jié)合,又是沒法取證的事,就是天皇老子也奈何不了。
秦殤低頭沉思了一陣,又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南宮家,或者蕭家?”
楚瀟然又搖搖頭,臉上還是那副神情,唯一的區(qū)別就是更疑惑了,因為這次她是真的不知道。
“和親那天……”秦殤欲言又止,“唉,算了,你也不記得了吧?”
楚瀟然一邊想著瓊瑤劇的情節(jié),一邊搖頭,悲戚的模樣人見猶憐。
秦殤看著楚瀟然這副表情也有些動容,畢竟她只是個二八芳華的少女,她肩上所承載的,的確是太重了些,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示意楚瀟然坐下后,秦殤略微的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道:“你可知道,你給朕出了一個多大的難題嗎?”
楚瀟然抿嘴一笑,“回皇上,我知道,和親乃國之大事。如若處理得當(dāng),則兩國可以結(jié)成友誼之邦,若處理不當(dāng),引起兩國戰(zhàn)事,到時必將生靈涂炭?!?p> 秦殤眼里閃過一絲異彩,繼續(xù)問道:“那么你可知道,身為被選中的公主,拒絕和親的后果呢?”
楚瀟然亦不慌不忙的答道:“我不敢妄揣圣意,只是有些淺薄見識罷了。依我看來,最恰當(dāng)?shù)奶幚矸绞讲煌夂跤腥?,其一,若我無心求死,則用強硬的措施、各方壓力逼我和親。送到關(guān)外,叫天不靈,叫地不應(yīng),我一個弱女子恐怕也只有逆來順受的份?!?p> 她頓了頓,觀察了一下秦殤的反應(yīng),繼續(xù)說道:“其二,若我反應(yīng)太過強烈,則公主暴斃,另擇她人和親,永結(jié)盟好。其三,若有有心之人走漏半點風(fēng)聲,則湘寧公主以反叛罪名論處,明正典刑。”
她特意將“明正典刑”四個字,字正腔圓的大聲念出,“皇上,我說的可有些道理?”
楚瀟然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天是扯也得扯,掰也得掰,要是不把現(xiàn)代人知識文化、磅礴氣勢都拿出來,自己就只有被擊倒,逆來順受等待別人安排命運的份,她可不想一失足,千古恨。
若說先前秦殤的臉上還有一絲贊許,而今恐怕只剩下驚異了,“既然你能分析到如此清晰,如果你是朕,你會選擇哪一種?”
楚瀟然笑笑搖頭,“皇上不會選擇任何一種?!?p> 幾次接觸,楚瀟然對秦殤的脾氣已經(jīng)有了初步了解,深宮之中成長的他,怎么會沒有心機和城府,她隱約能感覺到,他其實不像他表面表現(xiàn)的那么“淺”。
如果只是想要她楚瀟然的命,他又何必浪費這無謂的時間。
秦殤壞壞的笑容又回到臉上,“為什么呢?”
楚瀟然換了個姿勢坐好,娓娓道來:“和親之事本是一把雙刃劍,好的一面,自然是能夠推遲戰(zhàn)爭的爆發(fā),維持兩國的友好。而壞的一面,我國一再忍辱退讓,極有可能使昆侖國更加驕縱,連年入掠,而往往一些細(xì)微因素的改變,就會連好的方面也通通變成壞的。”
秦殤微微瞇起他漂亮的黑眸,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凌霄國與昆侖國連年摩擦,決戰(zhàn)的到來不過是早晚的關(guān)系,和親縱然為我國贏得了充裕的時間,同時也給昆侖國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若處理不當(dāng),時間不當(dāng),必將成為養(yǎng)虎為患的后果?!?p> “再則,和親公主本人也是不可小覷的因素,我若致力于兩國團結(jié)友好關(guān)系的建立上,能將兩族習(xí)俗盡量同化,自然也能起到一定作用。反之,我若里應(yīng)外合,哪怕僅僅在昆侖國皇室內(nèi)散布謠言,那么必將又是另一番景象?!?p> 秦殤衣袖一拂,緩緩的走到楚瀟然身前,前后打量著她,“我想我現(xiàn)在,有些明白為什么你說你不是湘寧公主了?”
楚瀟然也跟著站了起來,心里已經(jīng)緊張到了極點,從一開始她就像是一個瘋狂的賭徒,把砝碼壓在一個未知數(shù)上,即使押錯了,也只能怪自己人品不好。
“你的確分析的頭頭是道,照你的意思看來,現(xiàn)在的情形,朕是一定不會送你去和親了,難道,你就不怕朕殺了你?”秦殤咄咄逼人的問道。
“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人,比任何人都會珍惜自己的性命,皇上不會殺我,在棋子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棄子不是明智的選擇?!背t然也毫不退縮。
可此時她的心里卻不像表面那樣淡定,雖然史書中的皇帝都是城府極深,眾生為子,但萬一自己高估、甚至低估了身邊這個少皇帝,恐怕自己連好死都會是奢求。
車裂、五馬分尸、凌遲……她越想越是恐怖。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一定要保佑這個看起來玩世不恭的皇上胸中至少有那么幾滴墨水啊。
“你何以認(rèn)為你是棋子呢?”
“我是大將軍楚勛的女兒,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家父雖然已為國捐軀,然而軍中威望未必蕩然無存?!?p> “這算是威脅?”
“普天之下,莫非皇上的臣民,小女子不敢威脅皇上?!?p> 一問一答,一攻一守,多個回合下來,秦殤和楚瀟然各自都沒有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