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教訓林珊
林嵐用力地甩開了一直被他抓住的手，剛才抓得太緊了，手心黏黏地有汗，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他的，還有些痛。她及時攔住了待要再次開口的許行舫。
看著方朝雍的眼睛，她淡淡道：“方先生，我想你是有些誤會了。首先，我們之間只是朋友，不是夫妻，我沒有必要隨時向你報告我的行跡；其次，我非常感謝你，真的感謝。認識你以來，你給過我很多幫助，好幾次還是很大的幫助，你對我的好，我決不會忘記，我也曾反復想過，我到底該拿什么去償還？我想不出，所以我一直很惶恐，甚至害怕你的下一次幫助?！?p> 她的態(tài)度，令他有拳擊手一拳揮去卻打在棉花堆里的感覺，不禁有了隱隱的挫敗感。
“但是，還有一點，方先生你可能并不知道，從前應該也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想聽聽嗎？你人很好，但是，你總是習慣于發(fā)號施令，習慣于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甚至，習慣于不尊重他人！”林嵐看著他，繼續(xù)說道，“這一點，尤其在我第一次和你碰面的時候就有了深深的體會，而剛才你在拍賣現場的舉動，更是令我再次感受到了這點?！?p> 林嵐嘆了口氣，悠悠說道：“剛才我其實是很想讓你難堪的，但是，后來我忍了，我猜，你也是拿準我不敢當眾翻臉才會這樣做的吧？但是，”她的口氣突然轉為冷肅，“如果你以為你這樣做，可以讓我覺得有面子，可以讓我歡喜，那么我告訴你，你錯了，你剛才的舉動，只能令我對你更加失望?！?p> “你也知道，從前我是有很多異性朋友的，甚至有不少床伴，”林嵐一笑，“所以剛才你那個吻，我勸你及早忘掉，我也根本不會當回事的，因為確實不值一提，就當我們兩個是為了今晚所有慷慨解囊的嘉賓們表演的一個娛樂節(jié)目，我想這也確實應該可以娛樂到不少人……”
“你也知道，我們所簽的代言合約目前只是執(zhí)行了第一期，對于第二期，您只需要支付金地公司必須的傭金即可，我個人會無償執(zhí)行廣告合約，就當是我還你前次為林珊的事情所付出的成本，我知道錢遠遠不夠支付你所付出的一切，但目前為止，我所能還的，只有這些?！?p> “不過真的，我要再次感謝你，不僅僅是為從前你對我的種種幫助，更為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們對你今晚的慷慨而表示謝意，這一點，你真的做得很好！”
說完，林嵐拋下臉色怪異的方朝雍，徑自而去。
許行舫面色復雜地看了他一眼，也跟著離去。
林珊最后離開，走了一步，自言自語道：“誒，精彩，真是精彩啊，今晚發(fā)生的一切比電影里演的還精彩??！”，就在方朝雍冷冷看向她的時候，她立刻退后一步，嘻嘻笑道：“方大哥，你別灰心，我家仙瑞姐，就是嘴硬，心腸可軟了。下次你裝可憐點，好好跟她說說，她說不定就原諒你了呢！還有啊，以后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模M管說……”
呵呵笑聲中，她小跑追上前面的人，只剩方朝雍一人還留在那里，獨自臉色發(fā)青。
許行舫先是將林珊送回租住的小區(qū)，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門里，林嵐把身體靠在了椅背上。
“今晚很累嗎？”他轉頭看著她，低聲問道。
林嵐笑道：“還好?；I得的善款比我想象得要多很多，都是你和薛雪組織得好?！?p> 他想了下，說道：“林嵐，剛才……”
“行舫，我們不說這個了，好嗎？”林嵐低聲道，“我想早點回去休息了?！?p> 許行舫不可覺察地微微嘆了口氣，回身開動了車子。
回到了小公寓，洗漱的時候，林嵐擠了比平日多一倍的牙膏，拼命地刷牙，仿佛這樣就可以把剛才那個吻留下的痕跡全部清除干凈。偶抬頭，望見鏡中自己嫣紅的唇，呆呆看了會，終是嘆了口氣，漱了下口，胡亂擦干，去睡覺了。
覺得很累，不但是身，心也同樣，拼命想睡，卻無法入眠。最后，只能再次呆呆看著墻上的那幾個字。
“生如夏花，死如秋葉?！?p> 不過半年時間，她發(fā)現自己已經可以完美地戴著林仙瑞的面具生活了，甚至也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原本不屬于她的生活，如果不是這幅字，偶爾還能提醒她，她其實并不是女明星林仙瑞，或許連她自己也會淡忘掉這一點。
這一刻，如果父母就像小時候那樣，仍睡在自己的隔壁房間，那該多么好。
現在，她真的很想插上翅膀再次踏上那條山路，呼吸帶著炊煙氣息的空氣，站在自家院子的那棵老槐樹下。
她決定了，等手頭現在的這部賀歲電影一完結，她就要回去，親眼看著新的東山村小學是如何拔地而起的。
電影拍得很順利，不過半月左右就完結了，但林嵐卻發(fā)現自己根本無法按原定的計劃立刻動身。先是那個“千萬香吻”的余波到現在還未了，因為無法見到事件的男主角，在片場的頭幾天，就幾乎天天有記者上門想從她這個女主角這里想挖更多的猛料，儼然自己成了這個原本就星光燦爛的片場里的最亮的一顆，便是三緘其口，也無法阻擋娛記們的如火熱情，令她不勝其擾。加上林老板不時地上門獻殷勤，更是令她被片場同事側目冷待。林嵐無奈，只得忍著，好容易熬到電影殺青，林珊居然又病了，一問才知道，泡吧泡得徹夜不歸，回來受了寒，身體禁不住，就倒了下去。
林嵐趕到林珊租住的房子，她已經從醫(yī)院回來，正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匆娝齺恚坪跤行@喜。
林嵐放下手中的袋子，狠狠地盯著她。
林珊自知理虧，扁了扁嘴，沒有說話。
林嵐嘆了口氣，道：“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去?！?p> 她來到廚房，不出意外地發(fā)現這個廚房，除了冰箱里有幾瓶酸奶飲料外，其它的就和自己當初第一次看見的林仙瑞公寓里的那個廚房差不多，空無一物，幸好自己來之前去超市已經買了必須的調味品和菜。
林珊平時在家都是吃什么的，難道都靠泡面過日子的嗎？
她手腳麻利地熬了濃濃的玉米粥，煎了嫩嫩的荷包蛋，外加一碟用素豆腐皮包的小春卷。
當熱騰騰香噴噴的粥和小菜送到林珊面前的時候，她很高興。
“咦，你怎么知道我愛吃玉米粥？”嘗了一口，“還是咸的?！庇謯A了個春卷，咬了一口，“哇，是我最喜歡的香菇瘦肉餡的，真好吃。”
林嵐笑著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對了，仙瑞姐，是不是我姐以前告訴過你啊，你做的都是我愛吃的，味道也和以前我姐做的差不多?！?p> 她一邊吃，一邊說。
林嵐一怔，然后唔了一聲。
等她吃飯，林嵐把碗筷收拾干凈了，才回來坐在床邊，神色嚴肅地問道：
“為什么要去通宵酒吧？”
林珊辯解道：“本來我是不想去的啦，是公司里一個同事過生日，非要拉我去的，不去不給人家面子么?！?p> “去了就一定要熬通宵嗎！你還喝了不少酒是吧？你知道這樣對你身體，尤其是嗓子，是非常不好的嗎？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既然決定要靠嗓子吃飯了，就應該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連起碼的自制力都沒有，說實話，我并不看好你今后可以走好這條路！還不如趁早收了這個心思，回老家去！”
林珊從未見過她如此嚴厲的神色，有些發(fā)愣了。
“對不起……,我知道不對，以后我一定不會再這樣了。”
終于，她訕訕地低聲認錯。
“雪松老師那里，你去過了嗎？”她繼續(xù)問道。
“恩，去過兩次了，本來他說自己明天下午有空，叫我再過去的。”林珊道。
“你現在這個樣子，怎么過去，要去讓他知道你是因為泡吧泡啞了嗓子，我怕他會對你失望?！?p> 林嵐并非恐嚇林珊，她知道像雪松這種低調嚴謹的音樂人，對歌手的素質，除了嗓音，自我修養(yǎng)也是有著非常嚴格的要求，林珊雖然底子不錯，但若給他留下一個自控力差的印象，恐怕不是件妙事。
“那，怎么辦??？”林珊有點緊張起來，她有時雖然大條，但也知道，拜在雪松的門下當弟子，那是別的新人歌手遙不可及的夢想，對今后的發(fā)展絕對是大有幫助。
見她終于有些醒悟，林嵐無奈地搖搖頭：“有他的電話嗎？我打個電話給他，幫你請個假。”
“有，有?！绷稚喝玑屩刎?，立刻從手機里翻出號碼。
林嵐看了下，是個座機，估計是他工作室里的電話。
林嵐看了下時間，下午兩點多，現在打去，應該不會特別冒昧，于是她撥了出去。
電話很快就有人接了，聽聲音應該不是雪松本人。
林嵐很有禮貌地請他讓雪松來接電話，那人哦了一聲，就擱下了電話。
等了好久，久得林嵐要懷疑那人到底有沒有去叫人的時候，電話才被人重新拿起。
“喂，是誰？”
話筒里傳來一聲不耐的詢問，仿佛很不高興被打擾的樣子。
林嵐嚇了一跳，急忙笑著說道：“您好，請問是雪松老師嗎？我是林嵐，就是您新收的學生林珊的姐姐?！?p> 頓了一下，他仿佛在回憶這個人，很快，就“哦”了一聲。
林嵐接著說道：“是這樣的，林珊昨天不小心著了涼，喉嚨也有些影響，所以我想向您請個假。”
他又不以為意地“哦”了一聲：“沒關系的，等她好了再來吧?！?p> “謝謝您，雪松老師?！绷謲拐嫘膶嵰獾氐乐x。
“林小姐，你不是我的學生，不必叫我老師，另外，林珊我也只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略加指導，嚴格來說，也算不上我的弟子?！?p> 林嵐傻了眼，她想要的，并不是這樣的結果，她急忙解釋道：“林珊她真的是個不錯的女孩，先天條件好，人也勤奮，應該很有潛力的，您不信再觀察段時間看看?！?p> “她先天條件確實不錯，但你說的勤奮，不好意思，我并不認同這點?！彼f話似乎一點也不給人留余地，但幸好口氣還算溫和。
林嵐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臉上發(fā)燒，就只等著對方掛電話了。
沒想到他只停了下，似乎在考慮著什么，最后竟然又接著說：“林小姐，看在你對你妹妹用心的份上，我實話說吧，如果她不要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和欲望，可以靜下心來，腳踏實地，倒也不是沒有希望……”
林嵐眼睛一亮，急忙應道：“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跟她說，不會讓你失望的?！?p> 他輕笑了下，無法想象這樣不茍言笑的人居然也會笑，林嵐一時有些意外。
“好吧，你盡量跟她說吧，畢竟，這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毛病，我見過了太多的條件不錯的年輕人，大多數都是這種類型?！?p> 終于結束了通話，林嵐才像打完了場仗似的吁了口氣。
雪松對林珊的評價，聽起來仿佛有些耳熟，突然，林嵐想起來了，類似的話，方朝雍以前也說過一次。
林嵐驀地有些心煩意亂，強壓住心情，看向正瞪著自己的林珊。
“怎么說??？你們聊了這么久？”林珊滿懷希望。
林嵐搖了搖頭，正色道：“林珊，雪松老師說你底子不錯，但需要接受磨礪，所以我勸你從今往后還是靜下心慢慢來吧，不要以為自己得了個什么選秀全國第二就沾沾自喜，從此就可以一帆風順，大紅大紫起來。你也知道，每年有無數像你這樣嶄露頭角的新星，可是到最后，有幾個可以連續(xù)推出新作品，有幾個長期受歌迷擁戴的呢？大多數不過是流星一現而已。希望你也不要成為眾多流星中的一顆！”
“雪松老師，他真的是這么說我的嗎？”林珊眼神一黯，咬著嘴唇道。
“比我說得還要尖刻，還要難聽，你想聽原話嗎？”林嵐雖然不想過度打擊她，但也知道，縱容對她并沒有好處，所以接下來立刻一字一字說道，“他說你有太多欲望，太多幻想，唯獨缺少成功必須的忍耐和努力，和他見過的其他大多數人沒什么兩樣?！?p> “哦，知道了?！彼拖骂^悶悶地說。
林嵐也不去理她，讓她自己好好想想。正好這時，和她同住的丁薇從外面回來了，林嵐托她照料下林珊，便告辭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