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依想到自己前途的困難重重,不禁有些心累,前世她不過是個安分的小姑娘,哪里懂得這些朝堂之事,縱是現(xiàn)在,也是逼迫自己成長罷了。
宮曦儒看出她心事重重,有些擔(dān)憂:“大小姐可是想到了什么?”
凌依回神,忙搖搖頭,笑的有些勉強:“沒什么,你還沒說皇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宮曦儒知道自己的身份,凌依與他似乎也沒必要說明自己的心事,便不再逾越多問,而是道:“寧國國主提出和親,對方是海寧公主,只是皇子中并無合適人選,皇上又不肯放棄海寧公主,便提出圍獵?!?p> 話說的點到為止,凌依已經(jīng)明白,又笑:“這個海寧公主我也聽人談起過,確實與尋常女子不一樣?!?p> 她意味不明的看著宮曦儒,語氣中有幾分笑意:“宮少爺最近風(fēng)頭正盛,可曾想過皇上準(zhǔn)備給你賜婚?”
問這話,也并非隨意問。
凌氏滅族這件事,宮家占大頭,也就是說,宮承焰在皇上面前極其得臉。
皇上自然知道什么叫籠絡(luò)朝臣,所以這次圍獵,最看好的應(yīng)該是宮家,他又不知宮家三父子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自然這個人選,是長**曦儒沒錯了。
宮曦儒知道凌依聰慧,也沒想過要瞞著她,點頭道:“父親確實有過這樣的暗示,若是不出意外,興許海寧公主就要嫁入我宮家?!辈恢挥X,說話的語氣已經(jīng)變得有些冷。
凌依了然點頭,心中想著這個海寧公主,似乎有什么浮上心頭,她實在需要靜一靜,仔細(xì)想想。
宮曦儒見她不再說話,正要解釋,凌依卻已經(jīng)轉(zhuǎn)頭,笑看著她:“多謝宮少爺今日的款待,來日若有機會,再謝,時辰也不早了,浮生就先回了?!?p> 她召來織扇織羽二人,福了福,三人告別。
宮曦儒看著凌依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有些說不出滋味來,可也不愿在山上逗留,便跟著下山。
到了山下岔路口,凌依讓織羽去傳話,說是就此別過,織羽回的很快,與宮曦儒徹底告別后,三人便坐著馬車回凌府。
織扇還沉浸在方才的美景美味當(dāng)中,與織羽聊著有趣的話題,織羽卻心細(xì),看出凌依要思考,忙讓織扇噤聲。
車內(nèi),一片安靜。
凌依的思緒漸漸銜接起來。
宮承焰要滅了凌家,勢必要強大自己的力量,更何況凌依分析出皇上才是這件事的主導(dǎo)者,那么宮承焰與皇室的關(guān)系一定會更加緊密。
海寧公主這件事,皇上一定會想辦法讓宮家受益,如此一來,宮家對皇上越發(fā)感激,受了那么大的好處,一定會有所表現(xiàn),那接下來,首當(dāng)其沖或許就是凌家。
宮承焰現(xiàn)在對凌善道已經(jīng)起了疑心,他一定也非常同意將滅凌氏的計劃提前。
那么,解決問題的關(guān)鍵,似乎就在這個海寧公主身上了。
凌依捋了捋有些混亂的思緒,若是能阻止海寧公主嫁入宮家,那么一切都不會按照他們預(yù)定好的那般走,如此一來,凌家也有了喘氣的機會。
一定要警告爹爹。凌依心中暗暗下決心,一定要讓凌善道看清宮承焰的真面目。
正想的入神,馬車毫無預(yù)兆的停下來,伴隨著馬的嘶鳴和外面車夫的慘叫,車內(nèi)跌作一團的三人,都意識到事情不妙。
織扇猶豫要不要掀開車簾,但敵不動我不動,在不知道外面情形的情況下,擅動只會將弱點先暴露出去。
“姐姐,待會兒若有異動,你務(wù)必帶著大小姐從側(cè)面先逃,我先拖住外面的人,只要去了有人的地方,他們便不敢亂來?!笨椛刃闹饷娴娜艘欢▉碚卟簧?。
凌依不會武功,織羽身子甚至比她還虛弱,這時候她不會逞能留下來,當(dāng)即點頭:“我和織羽先逃,只是外面人數(shù)多少不清,你不要逞強,待我們跑上一段路,你就一定撤退?!?p> 織扇繃著臉點頭道是,從懷中抽出軟劍,這是凌依知她擅長用劍后,特意找名師打造的,算起來,這還是頭一次用上。
沉默,無論是車內(nèi)還是車外,都安靜的只能聞見風(fēng)吹葉子的沙沙聲,連馬都沒有聲音,讓人不禁懷疑,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突然,織扇大喊一聲“閃開”,用力推了凌依一把,凌依撞在車壁上,一個呼吸還沒完,眼前就一陣明晃晃的銀光閃過,再看時,馬車已然從中間被劈成兩半。
織扇和織羽在左半邊馬車,凌依則在右半邊馬車,失去平衡的馬車,紛紛倒向兩邊,再次受到驚嚇的馬,后退站立長嘶一聲,撒腿就朝林中跑去。
左邊繩子已經(jīng)被斬斷,遂織扇織羽倒是沒事,凌依的那一半馬車,卻被拖著,一路跌跌撞撞往前滑。
馬的速度太快,凌依在馬車中根本無法起身,只能任由自己在車壁上來回碰撞,一時間是被撞的七葷八素渾身疼痛不已。
織扇大驚,急的紅眼:“大小姐----”她倏地跳出馬車,借助腳上的蹬力,迅速朝馬車方向追過去。
然而沒走多遠(yuǎn),眼前突然閃出一條黑影擋住去路。
織扇警覺,迅速后退,可還是遲了一步。
黑影灑出一把東西,迅速在空中蔓延成白霧,織扇只覺得縈繞在鼻子間一陣濃郁的香味,頭便一陣眩暈,她甚至來不及屏住呼吸,就覺四肢一軟,再提不起力,直接從樹枝上摔下去。
“織扇---”織羽看看林子的方向,再看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織扇,一咬牙,噙在眼里的淚水被她咽回去,冷眼盯著四周。
黑影的武功實在比織扇要高出太多,至于織羽,甚至看不清黑影到底在哪個方向。
她咬著唇,深吸一口氣,雙手慢慢靠攏做合十狀,雙腳并攏,幾個呼吸間,她腳下開始動作,先探出左腳,在地上畫這奇怪的動作,再探出右腳,同樣是讓人看不懂的步伐。
遠(yuǎn)在樹梢上的鬼奴看不懂她在做什么,輕蔑一笑,下面的小女子連武功都不會,他隨便扔點毒下去,必死無疑。
說做就做,鬼奴隨便灑了些毒粉下去,這些毒粉都是劇毒無比,混在風(fēng)中,只要稍稍呼吸一口,立馬就會斃命。
然而還不待毒粉融入空中,下面的小姑娘,腳上的動作竟然越來越快,逐漸虛幻起來。
鬼奴愣了一瞬,旋即皺眉,掌上凝聚力量,附身沖下去,他的速度極快,這一掌,直擊織羽頭頂蓋。
然而就是眨眼的功夫,織羽已經(jīng)在幾里開外,他的那一掌,自然落空。
“世上竟然還有這等詭譎功夫?!惫砼劾镩W過一抹貪婪,一個不會武功只會逃的小女娃他還不放在眼里,只是那功夫的秘訣,若是能拿過來,豈不是讓自己如虎添翼。
用毒之人,本身的硬功夫本就弱,最擅長躲在角落下毒,可時常也會遇到內(nèi)力深厚之人,他打不過,肯定要先逃了。
鬼奴猙獰一笑,不去管織扇,轉(zhuǎn)而去追織羽。
而就在他離開后不久,地上一動不動的織扇,掙扎著爬起來,可牽動了內(nèi)力,一口鮮血噴吐而出,頓時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
其實在鬼奴放毒的剎那,她便屏住了呼吸,只是仍舊吸了些毒物入體,織扇當(dāng)即就封住了身上筋脈穴位,這才導(dǎo)致渾身無力摔下去。
她從小和織羽長大,兩姐妹心有靈犀,織羽立馬就看出她是假裝死過去。只是本想趁鬼奴不備偷襲,卻沒想到織羽竟然將鬼奴引開。
織扇看著地上被拖的長長的痕跡,忍著體內(nèi)劇痛,爬起來,解開穴道,再提力,跟著痕跡往林中追去。
凌依之前還死命抓住車轅使自己能穩(wěn)住身形,可時間越長,她手上的力道就越小,在車上被撞來撞去,早已分不清方向。
馬車速度太快,她若是奮力從車中跳出去,必然要受嚴(yán)重的傷,但是現(xiàn)在也沒有辦法了,因為此處,已經(jīng)進了林子深處。
若是再往里走,自己根本沒有自信能爬出去,何況此時初夏,正是猛獸們出沒的時節(jié)。
“小姐---”織扇的聲音突然從遠(yuǎn)處傳來。
凌依心中一喜,揚著嗓子:“我在這邊,這邊---”
織扇聽到回答聲,知道凌依至少還活著,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稍稍放回了些,趕緊加快速度追上去。
眼看著馬車就在前面,卻被馬拖著一直不停,凌依在車內(nèi)東倒西歪,織扇著急不已,無奈之下,她只能抽劍斷了馬脖子,這才讓半邊馬車停下來。
“小姐,您受傷了?!笨椛妊蹨I嘩嘩的流,扶著凌依從馬車上下來,見后者手背上都是淤青,額頭更有幾處血淋淋的,顯然是在車上碰的。
凌依忍著渾身疼痛和眩暈,安慰的拍了拍她手:“沒什么大事,皮外傷不要緊,織羽呢?”
織扇眼眶越發(fā)紅,哽咽道:“姐姐,只怕已經(jīng)----”是啊,那么柔弱的姐姐,怎么是鬼奴的對手呢,就連自己都這般狼狽,何況是姐姐,她不敢往下想。
凌依渾身一震,用力抓住她的手:“織羽怎么了?”心中其實已經(jīng)猜到了可能的結(jié)局,可是似乎不這么明確一問,就不會死心似的。
織扇哇的大哭,從小到大,除了父親,姐姐是她最親近的人,現(xiàn)在姐姐沒了,從此以后,她便真的成了孤兒了。
凌依渾身顫抖,眼前花成一片看不真切。
莫非,莫非自己這般用心,藏住兩姐妹,卻還是改變不了她們慘死的命運?莫非,自己這輩子,根本就不該再與兩姐妹相識?
是否,自己做任何努力,都無法改變前世的結(jié)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