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淺,燈火漸稀。
青山鎮(zhèn),李家大宅,李百川書房。
書房內(nèi),李百川昂然站立在一幅女子畫像前。只見得畫像之中,女子面容秀麗,舉止優(yōu)雅,眉宇間竟與著李行有幾分神似。而李百川神情溫柔,眉頭凄苦,舉頭癡望著畫像,也不知思念了多久。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陡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黑影不是別人,正是本該與李行一道在閑鶴山莊的甘苦。
“參見家主。”
甘苦猛然現(xiàn)身,而后躬身拜道。
“甘苦。行兒怎樣了?”
一見甘苦現(xiàn)身,李百川當即停下了追思,轉(zhuǎn)頭看向甘苦直奔主題問道。
“三少爺情況很好,他不愧是家主您的兒子,李家子孫。屬下僅是稍稍調(diào)教,三少爺如今在外功修煉上已算是入了門?!?p> 甘苦頗是欣慰回道。
經(jīng)過時間的相處,兩人間的師徒之情早已在不知不覺中作了深厚聯(lián)系。
“入了門。嗯,外功修行上確實也沒有人能比你更清楚。你今日過來可是有其他事情?”
李百川心里百轉(zhuǎn)滋味地咀嚼著甘苦的話,接著又言簡意賅地問道。
“恕屬下斗膽,屬下今日來此,乃是請示一件攸關(guān)三少爺性命之事。屬下已是不打算用訓(xùn)練其他死士那般來訓(xùn)練三少爺,屬下準備將三少爺帶到洪荒邊境去?!?p> 甘苦面色忽然一變,一字一字地低聲請示道。
“洪荒邊境?原因?”
李百川當即亦有些震驚地問道。
“因為屬下自認為三少爺無論心性還是意志都比屬下當年還要強大?!?p> 甘苦一臉正色地答道。
“想不到你對行兒竟有如此信心,你想將他培養(yǎng)成另外一個甘苦?”
李百川忽而嘆了口道。
“不,是更為厲害的李行。屬下打算破釜沉舟,因此此次屬下回李宅時,同時也將暗中保護三少爺?shù)娜齻€黑衣死士也一同帶回來了?!?p> 甘苦再次堅定不移地解釋道。
“什么!你準備帶行兒到洪荒邊境多久?”
李百川眼神之中陡地射出電芒,他毫無表情的面容更是第一次變了顏色。
“十年。屬下當年也在那里獨自一人足足待了十年才能在外功修煉上比他人更進一步?!?p> 甘苦仍是果斷答道。
“十年?!?p> 李百川倏地又一聲輕嘆,默然半響。
十年的時間對于他來說,好像很長,又好像很短。
“十年可以,洪荒邊境也可以,但死士不行。從始至終,我都只是想給行兒一個希望,一個寄托。雖然現(xiàn)在事情或許有些變化,但我并不想因此失去一個兒子。希望你能明白我作為一個父親的苦心?!?p> 一聲輕嘆過后,李百川又不容拒絕地吩咐道。
“屬下明白了。”
甘苦只得妥協(xié)道。
“嗯,你去吧?!?p> 李百川最后重重嗯了一聲,擺了擺手道。
“屬下告退?!?p> 甘苦再次躬身一拜,而后身形電閃,眨眼間便又消失在了明凈透亮的書房之中。
待甘苦消失在書房之后,李百川不由得再次轉(zhuǎn)頭看向了墻壁上的女子畫像。情深不壽,在那一瞬間,李百川仿佛又蒼老了好幾歲。
轟轟之聲,不絕于耳。在那如若大白龍一般的瀑布底旁,有著一潭清泉。
因為難得偷得半日清閑,李行當即選擇了愜意地泡在泉水里。而在其****的肩膀上,彩雀“采?!币舶舶惨菀莸赝T谏厦妗?p> 水甘而潔,水的溫度恰好比陽光暖上一點,使得人一身疲勞盡解。
“真是奇怪,我今天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平常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那三個黑衣人的存在。采桑,你看到他們了嗎?”
在一番靜心凝神,查探無果后,李行不禁朝肩上的彩雀嘟囔了一句。
“嘰嘰,嘰嘰?!?p> 聽得李行問話,彩雀竟也嘰了兩聲,也不知是肯定還是否定。
“唉,是不是爹爹已經(jīng)覺得我夠強大了,可以不用他們保護了呢?”
李行突然又暗自一想,頗有些自嘲道。
但就在隨后一刻,他又忽然變得無比的沮喪。
“嘻嘻,怎么可能呢。采桑,你知道嗎?雖然我現(xiàn)在也覺得自己越變越強,可是呢我也越來越清楚,照我現(xiàn)在這種情況,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什么先天高手的。甘苦師父他雖然確實非常厲害,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練得跟他一樣厲害。就算練到跟他一樣厲害,不知道是不是也要等個二三十年,等到跟一般大呢。若是非得到那個時候的話,爹爹和大哥、二哥他們說不定就不需要我?guī)兔α恕!?p> 在面對著彩雀這個唯一的朋友,李行倏地又是進行著一番自我嘮叨,又變得毫無自信可言。
有些事情,一旦愈發(fā)深入的了解,便會愈發(fā)覺得它的不易和可怕。而現(xiàn)在在外功修煉之事上,對于李行來說就是如此。
但李行并不知道是,在甘苦眼中他確實是一個資質(zhì)極佳的弟子。
就在李行再次對著彩雀掏心掏肺地抱怨了一番后,肩上的彩雀卻陡地朝其臉上啄了一啄,而后更猛地一拍翅膀,竟從其肩膀上突然往山間飛走。
“啊,采桑,你干嘛?!?p> “你,你別走啊,我再也不向你抱怨了,還不行嗎?!?p> 忽然見得“采桑”飛走,李行當即更覺頹喪。
可對于李行的話,彩雀并沒有聽到,甚至在轉(zhuǎn)眼之間便已是飛快地消失在了山間。
遠望著彩雀離去,李行再次愈發(fā)覺得自己沒用,覺得就連自己唯一的朋友都受不了自己,離自己而去。他當下不知該如何發(fā)泄,只能將整個身體都一起給埋進了水里。
“撲騰”一聲,閉氣閉眼,一種想要逃避的懦弱,使得李行竟生出了想讓水將自己與現(xiàn)實隔絕想法。
但如此才不過半個時辰后,李行卻又因為憋不住呼吸,再次由水里跳了出來。
“唉,我真傻。我現(xiàn)在要想的應(yīng)該是拼命修煉外功,怎么突然就去想以后的艱難。真該打,難怪采桑會不理我?!?p> 經(jīng)過泉水的浸泡,十歲出頭的李行陡然間想法又變,又忽然好像想通了許多事情。當下的他不禁又狠拍了下自己的腦殼,悔道。
而恰好就在此時,彩雀好像也真知道了他的悔意,竟然心有靈犀般地又出現(xiàn)在天邊,而后更是以離弦飛箭之勢朝李行猛飛了過來。
但就在彩雀去而復(fù)返忽然停在了潭水旁一塊巨石上時,李行卻猛地發(fā)現(xiàn)在彩雀的小嘴竟然叼著一本黑不溜秋的書籍。
而更令李行驚訝的是,黑書里好像還傳出了人的聲音:
“嘿,你個扁毛畜生。你咬疼我,快放手,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