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佐與黃玉兒雖乃初次交手,但數(shù)回合下來已知自己絕非其敵,遂不敢再孤身向前,轉(zhuǎn)而令大部齊攻。
玉兒則是雙刀飛舞,與其余數(shù)名近衛(wèi)一起牢牢守住西側(cè)這處缺口,面對數(shù)倍之敵來犯,竟是寸步不讓、分毫未落下風。
而此時在廢墟東側(cè),程逵的強勢沖擊則被劉封接下,劉琦也已從地窖內(nèi)躍出,手持佩刀帶領玄女衛(wèi)們依托斷墻、奮勇廝殺,另有青壯仆役們主動上陣助戰(zhàn),連原本在照顧龐統(tǒng)的陳粉都已加入戰(zhàn)斗,上下一心之下將原本被破壞的防線再次修復,擋住了敵人一次又一次兇猛的沖擊。
此時已近寅時末刻,天邊隱隱泛起一絲魚肚白。
按彼時規(guī)制,最多再過半個時辰,江陵城便當大開城門,放趕早的販夫走卒進城,屆時城中之變也就再難掩蓋。因此劉琦一邊奮力搏殺一邊鼓勵大家,只要再堅守片刻,東營必將察覺城中異樣,派兵前來救援。
劉琦所思也正是蔡龍之想,他同樣明白時間緊迫、遲則生變,故在派出全部兵力都上前圍攻的同時,自己也不再作壁上觀,綽起一柄鐵槍殺入陣中,照著劉琦這邊的最強者黃玉兒便刺了過去。
只見其槍如銀蛇、忽東忽西,充分發(fā)揮了一寸長、一寸強的優(yōu)勢,讓黃玉兒快速多變、輕靈游動的優(yōu)勢完全無處發(fā)揮。且其槍勢沉重有力,玉兒的蝴蝶雙刀難以硬抗,只能借助墻垣閃身躲避,也就不得不讓出了原來的防御位置。
詹佐見狀,急率所部趁機搶占西側(cè)缺口,同時不忘高聲恭維道:“龍頭威武!”
蔡龍卻并不窮追猛打,而是槍式一轉(zhuǎn),腳下移步,又閃去另一側(cè)刺向了正和程逵放對的劉封。后者只覺腦后寒風襲來,雖然反應靈敏立刻翻滾躲避,但也在后背留下了一道不算淺的傷口,鮮血瞬間沁透了衣甲。
“小子,納命來!”程逵見狀,大喝一聲便趕上前去,銀刃雙斧沒頭沒腦的往下狂剁,失了先手的劉封被壓制得狼狽不堪,一時間只有招架之功,再無還手之力。
蔡龍腳步再動,鐵槍所至如毒蛇吐信,直直刺向不遠處的少將軍劉琦,劉琦亦不肯認慫,奮起余勇想以刀格擋,但他跟著玉兒習武不過數(shù)月,哪里會是對手,只一個照面,手中長刀便已被挑落,槍尖呼嘯著沖其面門便刺了過來!幸虧身邊白螺七衛(wèi)趕來拼死攔截、人人帶傷,這才換得蔡龍收槍后退,身影遁入暗處,伺機再度出擊。
就這般人隨槍走、游走于戰(zhàn)斗之中,蔡龍以其高絕的個人武力,很快就沖散了劉琦所部原本還能苦苦支撐的防線,所部死士及韓家家兵乘機沖破了防線,與玄女衛(wèi)士和別院仆役們貼臉廝殺,激烈的金鐵相交聲與象征著死亡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響徹在整個簪花別院上空。
盡管劉琦身先士卒、率眾衛(wèi)士拼死抵抗,奈何地利已失、雙方兵力差距又過于懸殊,防線失守進入混戰(zhàn)狀態(tài)后,往往是蔡龍所部兩人甚至三人、四人圍攻玄女衛(wèi)士一人,近衛(wèi)們激戰(zhàn)至今,早已疲憊不堪,又哪里抵抗得住,更兼蔡龍游走戰(zhàn)場、形如鬼魅,每每槍出,必有衛(wèi)士倒下,不過半刻功夫,形勢便急轉(zhuǎn)直下,白螺七衛(wèi)中邢峙、章際、嚴夏先后戰(zhàn)死,活著的衛(wèi)士已只有十人不到,或輕或重皆已負傷,面對數(shù)倍之敵卻都目光炯炯、死戰(zhàn)不退,在玉兒和劉封的率領下拱衛(wèi)在劉琦身前,而在他們的背后,已是地窖入口坑道所在,可謂躲無可躲、退無可退。
此時的蔡龍的嘴角終于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悠然自得的杵槍在地,示意所部暫停攻擊,陰聲謂眾衛(wèi)士道:“琦公子好色無能、在江陵倒行逆施,致使官員離心、諸軍內(nèi)斗,我等今日只為其一人而來,并不愿傷及無辜,諸位若此時投降,可免一死!”
蔡龍之言,真假難辨,但值此絕境,亦不免讓人心動。劉琦心知自己絕對無法幸免,遂淡笑謂身邊眾人道:“諸位且聽我一言,敵人的目標就是我劉琦一人,沒有必要這么多人陪我赴死。大家或降或走,悉聽尊便,但切莫親信此賊之言,記得各自分散而行,尋僻處躲藏,只要捱到天亮東營兵馬進城,便能有生路!”
說罷丟下手中長刀,昂首往防線外走去。邊走邊喊道:“蔡龍蔡頭領,你也是一號人物,但愿能說到做到,我劉琦這條命現(xiàn)在就交給你,切莫再傷及他人!”
玉兒與劉封聞言,皆閃身移步,攔在劉琦去路之前,劉琦正欲解釋,一聲嬌喝從坑道處響起:“且莫要丟下妾身!”
抬眼看去,見如蘭不知何時竟已從坑道上來,走到劉琦面前,目中含淚,正色謂道:“生要同生,死要共死,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這可是夫君曾許下的諾言。夫君雖未曾明媒正娶于我,但此言如蘭可是時時刻刻記在心上的。今日既要往奈何橋去,還請遵守諾言、讓妾身作陪!”
如蘭的嗓音柔軟、宛若鶯啼,平素里只覺好似煙柳扶風,但此時聽來卻是鏗鏘有力,如九天驚雷,字字敲打在眾人心尖,頓時為自己暗藏的退縮和怯意而羞愧莫名。
近衛(wèi)們聞言皆感熱血沸騰,齊齊撫胸吶喊道:“主公待屬下等若手足,屬下亦愿與主公同生共死,愿死戰(zhàn)!愿死戰(zhàn)!”
劉琦心中感動莫名,掃視諸人,大笑謂道:“想我何德何能,竟有爾等豪杰與我同赴黃泉,感謝上蒼待我劉琦如此之厚,此生可謂無憾矣!”
眼前的場面大大出乎蔡龍意料,更是對眾人的選擇頗為不解??粗冀K昂首而立的琦公子,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在江陵廣為流傳的“三大愿”,霎那間心頭隱隱已有所悟。
蔡龍本想再問問劉琦的“三大愿”到底有幾分出自真心,但話到嘴邊,終究是換做了一聲輕嘆,語帶倦意沖著程逵、詹佐揮了揮手,懶聲謂道:“去送琦公子歸西吧,我們也該早點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