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云臉色一青,還不等他回答,一側(cè)的盧縈已清清冷冷地說道:“曾郎前來可是有事?直接房里說吧?!闭f罷,她腳步一提便向房中走去。
曾郎臉色變了變,他感覺到,盧縈真的對他的態(tài)度變了,她看向他時,不再有敬慕歡喜,她跟他說話的語氣,也冷淡得讓人感到疏離,感到窩火。
忍住不高興,曾郎沉聲說道:“在這里就好了?!彼氲阶约呵皝淼哪康?,擠出一個笑容,朝著盧縈放慢語調(diào),溫柔地解釋道:“阿縈,那天你實是誤會阿因了,我與她真沒什么?!?p> 他頓了頓,想到自己想好了的拖延之計,便放柔聲音,輕輕說道:“我一直喜歡的只是你,要娶的也只是你啊,阿縈,你怎么能屈解我呢?”
“是么?”提步入內(nèi)的盧縈回過頭來,她黑白分明的雙眸冷漠地看著曾郎,直盯了他一會,才冷笑道:“曾郎跟阿因也說過同樣的話吧?”
她,她怎么知道?
曾郎臉色微變,不過轉(zhuǎn)眼他便收拾好情緒。蹙著眉不耐煩地看著盧縈,曾郎沒好氣地說道:“阿縈你這是不相信我了?”語氣嚴(yán)肅中帶著警告。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盧縈是熟悉的,以往,凡是她做了拂逆他的事,或者說了他不喜歡聽的話,他便是用這種半警告半?yún)拹旱恼Z氣勸誡,讓她心虛害怕。而以往每一次,她也都退縮了,因為她在意他,因為她不想失去這個依靠,因為她已習(xí)慣了他的強橫和自己的卑微。
可現(xiàn)在,盧縈卻無動于衷。
她的心清清楚楚地告訴她,這個男子只是在虛張聲勢,一切,只不過是因為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罷了!
閉了閉眼,盧縈再次噙起一朵微笑,抬著頭,她直盯著曾郎,淡淡笑道:“是,我不相信你?!?p> 沒有想到她真會這樣回答,曾郎一噎。
而這時,目光瞟到不遠(yuǎn)處的巷子的盧縈突然說了一聲,“阿因也來了?!?p> 什么?
曾郎一驚,他回過頭去。這一回頭,他恰好對上一個急急放下車簾,藏住面容的身影。那身影,果然是阿因!
那個蠢女人,自己都給了她承諾了,她竟然還敢前來盯梢?
想到自己的計劃又要被破壞,曾郎實是有點惱火。
就在他青著臉喘氣時,盧縈淡淡的笑聲傳來,“曾郎,難得阿因也來了。要不,我們把她叫過來,曾郎你把你剛才跟我說的話跟她說一說?”她溫柔細(xì)語,“只要曾郎說了,阿縈便向郎君陪個不是?!?p> 要他親口告訴阿因,他只喜歡盧縈,并且一直打算娶盧縈為妻?這怎么可能?
曾郎一僵,閉緊了唇。
看到他這個樣子,盧縈哪里還有不明白的道理?這個男人啊,在自己面前是如此一說,背著自己只怕又是另外一說吧?
肯定了這一點,盧縈已厭煩起來,她腳步輕移,徑直走到曾郎的面前后,抬起頭,直直地凝視著他,緩緩的,一字一句地說道:“曾郎,男子漢大丈夫,當(dāng)敢作敢當(dāng)。你既然看中了別人,就不用再來搔擾于我了!至于那婚約之事,曾伯伯歸家之日,我與阿云會到你家中走一趟?!?p> 這不是曾郎想聽到的,他青著臉,重重地說道:“阿縈,一直是你在胡思亂想。”說到這里,他聲音放軟,輕嘆道:“阿縈,別跟我鬧了好不好?你看,我都帶了一車的禮品送給呢。便是看在我今天來了兩趟的份上,你也別跟我鬧了好不好?”語氣是盧縈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溫軟。
見他還不死心,盧縈眉頭一蹙,她直盯著曾郎,冷著臉喝道:“曾家郎君,我說的話你聽不懂么?我從來沒有與你鬧過別扭,我只是,不喜歡你了,厭惡你了,放棄你了,你明不明白?”
說這番話時,盧縈的聲音尖銳,再加上這用詞,那態(tài)度何止是惡劣?簡直都是尖酸刻薄了!·
曾郎哪曾受過這樣的氣?更何況給他這個氣受的,還是盧縈這個他潛意識中有點看不起的破落戶的女兒!
猝不及防的,一股怒火熊熊燃起,就在他脫口便要說出什么狠話時,不知怎地,那沖到了咽喉的重話,對上盧縈那張清麗之極的面容時,卻給生生啞在了咽中。
正在二人面面相覷,氣氛緊張之時,突然的,一陣“格支格支”的車輪聲傳來。卻是一輛牛車出現(xiàn)在房子外面,接著,一個身著錦衣的中年人牽著一個少年走了下來,遠(yuǎn)遠(yuǎn)的,他爽朗含笑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敢問盧氏阿縈可在?”
陽嬸和曾郎,不遠(yuǎn)處的阿因,以及左鄰右舍都是一怔中,盧縈最先反應(yīng)過來,她上前一步,清聲回道:“小女子便是盧縈,不知這位君子?”
幾乎是她的聲音剛落,那中年人便是上前一步,低下頭,慎而重之地向她一拜。
這人一襲錦衣,舉止得體,做為同在漢陽城中生活的人,眾人一眼便認(rèn)出,他是城東以絲綢生意起家的王大善人。這個王大善人生意做得極大,在陽嬸這些人的眼中,實是值得好好攀附的對象。
因此,他對著盧縈這么施了一個大禮,頓時四下皆驚。
就在曾郎急急轉(zhuǎn)頭,驚疑不定地看向盧縈時,那王大善人嘆道:“犬子頑劣,幸得阿縈伸手相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王某備下一些禮物,還請小姑子收下了?!?p> 說罷,他揮了揮手,當(dāng)下走出四個壯仆,那些仆人抬著二個木箱,大步走了進(jìn)來。
看到這情景,曾郎雙眼晶亮,他記得,父親在離去時,曾經(jīng)說過,要他好生結(jié)交本城的一些富商官吏的。想到這里,他轉(zhuǎn)向盧縈,高興地問道:“阿縈,王大善人為什么要感謝你?”他眼珠子一轉(zhuǎn),又忖道:如果真是救命之恩的話,這區(qū)區(qū)禮物哪里能夠?恩,阿縈是個無知婦人,這事還得由我來運作。
在他想來,只要操作得當(dāng)?shù)脑挘@一次的救命之恩,足能為他曾府打開一條富貴大門,讓他的坐騎由驢車變成牛車也是簡單之事。
越是這樣想,曾郎便越是激動,因此他緊盯著盧縈,迫不及待地等著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