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州一部？”柳雙離還真沒想到這個問題，睜大雙眼，搖搖頭問道，“那韓公子，薊州一部后來怎樣了？”
“你說能怎樣？”韓齊海卻淡笑著不答反問。
“這——”柳雙離怔道：“我到宣化后就聽說，薊州城因多年前的一場敗仗，成了座荒城?，F(xiàn)在想來，人們口中所說的多年前，就是六年前吧？”
“正是六年前。”韓齊海點(diǎn)點(diǎn)頭。
柳雙離心下更奇了：“想那一年，宣化也是打了敗仗，還是六萬大軍的全軍覆沒，現(xiàn)在看來不還是挺好的嗎，怎么薊州卻一下就荒了呢？朝廷也不管嗎？”
韓齊海哂笑出聲：“說是荒城？倒是夸張了。韓三年前還專曾到薊州城游歷了一番。在我看來，現(xiàn)在的無終國還很美的，雖然那里的百姓生活很是清苦，讓人看了不免心生哀婉。但薊州城內(nèi)外的風(fēng)光，卻真是無比的動人心魄?！?p> 清苦！生活？風(fēng)光？動人！這話是什么意思？柳雙離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這話。
只聽韓齊海接著又道：“說來要不是宣化的這所舊宅等著我來處理，韓三真還想在無終國住上一段時日。以便能尋一尋無終山光，好好領(lǐng)略一番那山戎古地?！?p> “啥？”柳雙離下意識的回道：“韓公子是說的游山玩水？”
“哈哈，山川美景，誰人不愛？”韓齊海朗聲大笑。
“城破人亡的時候，去欣賞山川美景？”柳雙離由不得的瞪著眼前這個貴家公子。
這算什么??？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但笑風(fēng)光好，青風(fēng)入我懷？
還要直笑到，青山依舊在，只是朱顏改去嗎？
“柳家兄弟覺得不該？”韓齊海但笑而問。
柳雙離無話可答，只能干瞪著韓齊海。
韓齊海也對眼瞧著柳雙離，眉頭輕挑，反襯著他淡雅的姿態(tài)，很是有點(diǎn)不倫不類。
風(fēng)十一在這時突的‘啪’的一下，直直倒趴在桌上，一直在他手中磨擦的酒杯，隨之‘咕?！幌拢瑵L到了桌下。
“兩位小兄弟想去薊州，為的是找尋陳帆吧？”韓齊海突的轉(zhuǎn)聲問道。
“是啊，這是陳先生最后的遺愿，豈能不去尋，但是，現(xiàn)在的薊州，我——”柳雙離說著，無奈的輕嘆一聲。
韓齊海卻稱贊道：“小兄弟是俠義之士，韓三欽佩?！?p> “韓公子過獎了?！绷p離臉搖了搖頭。
韓齊海轉(zhuǎn)而一笑，道：“小兄弟俠義情懷，自當(dāng)應(yīng)該。但小兄弟可曾想過，陳帆卻是個不可尋之人?！?p> “不可尋？”柳雙離一驚。
“因為陳帆乃朝廷欽犯，尋之恐要惹禍上身啊。“
“朝廷欽犯？怎么會？”
“因為六年前的那場敗戰(zhàn)。”
柳雙離一怔，想起陳奇清那晚跟她說的話：“陳帆難道真是當(dāng)然了逃兵？”
韓齊海卻直接的搖頭否認(rèn)道：“逃兵，不是。在那場戰(zhàn)事上，誰當(dāng)?shù)闷鹛颖！?p> “啥？”
“茫茫塞北大漠，能往哪逃？”
“可陳老先生說，他兒子是跟著敗軍回了來后，才突然失蹤的。之后因為怎么也找尋不著，軍部就按逃兵給他定了罪?！?p> 柳雙離這話剛落下，韓齊海還沒來得及回話。倒趴在桌上的風(fēng)十一卻突的大笑出聲，隨之一個翻身，坐直身來。
竹屋內(nèi)的另三人，一時間都被風(fēng)十一的大笑給驚住，不知剛剛大哭過的他又在發(fā)什么狂。
三人正自疑惑，卻見風(fēng)十一大笑著，一把抓起一直為他備下的，但他卻從沒喝過一口的茶杯，仰頭一口飲盡，然后抿了抿嘴，大聲叫道：“逃啊，逃??！逃到最后，成了一場恥辱的敗仗。哈哈，六萬弟兄的尸骨，就換來了叛國通敵，哈哈，叛國通敵這個結(jié)果。他娘的，他娘的！”
“叛國通敵？”說了這么久的話，這一次的聽聞讓柳雙離最為吃驚。
她駭然無比的睜著雙大眼，望了望風(fēng)十一，隨后轉(zhuǎn)向韓齊海。
“韓公子，”柳雙離喃喃問道，“這是——”
韓齊海卻在這時，低下頭來長嘆了一聲。
他沒有回答柳雙離的問話，長嘆過后，抬首掃了風(fēng)十一一眼，一雙深如大海的眸子卻在最后，落到了一直沉默不語，看不出做何想法的男孩秦思揚(yáng)身上。
沒有人再回答柳雙離的尋問，風(fēng)十一突的一甩手，丟了手中茶杯，哇哇一陣亂叫：“這什么勞什子茶，他娘的真沒味。韓天溟，你小子就這么招待人的，沒酒就算了，還沒有肉，就拿這破茶水來給人喝，算他娘的什么東西。”
韓齊海搖頭苦笑，俯身撿起被置于地上的茶杯，寬慰道：“風(fēng)兄別急，肉是有的，凌雪不是去買了嗎，風(fēng)兄請稍候。”
“他娘的那丫頭，去了一個早上了，還不回來，是不是跑去哪玩了！韓天溟，你的丫頭跟你一個樣，做事婆婆媽媽的，都沒個像話?！憋L(fēng)十一只一個勁的狂叫著。
韓齊海見此，只能無奈的回以苦笑，沒再回話。
“叛國通敵，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還在震驚中的柳雙離可不管其他，又向韓齊海追問道。
韓齊海放過風(fēng)十一，坐回桌前拿過紫砂茶壺，給自己和兩個孩子斟滿了茶，招呼了聲，又自飲了一口后，才回道：“小兄弟對此一點(diǎn)不知嗎？”
柳雙離直直的搖著頭。
韓齊海放下茶杯，又輕嘆了一聲：“六年前宣化和薊州兩部聯(lián)合出擊塞外，最終皆落得了個全軍覆沒。宣化一部是在返回時在狼山遭伏擊而沒。薊州一部三萬大軍，卻是剛越過長城關(guān)口，就遭蒙人平地阻擊，而全軍覆沒?！?p> “這——”
“宣化六萬大軍，薊州三萬大軍，就算兵士裝備再不濟(jì)，后勤再跟不上，也不應(yīng)會打成這樣，全軍覆沒?！?p> “真的很糟糕。”柳雙離喃喃而道。
韓齊海蹙眉而道：“先說宣化一部吧。一開始行軍時，六萬大軍是要分三部走的，開始一路都很安好無事?？勺赃^了陰山山脈，深入了蒙人境內(nèi)，三路開始尋機(jī)會合之時。蒙人的散騎就開始無止境騷擾起來。我方怎么也尋不到蒙人蹤跡，派出的所有斥候探子，不是沒有消息傳回，要不就是傳回的消息不真實沒有用。種種跡象都表明，我軍的行動已完全在蒙人的掌握之中?！?p> “都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