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從一開始文家小姐落了水到文家小姐被救上來,實際上卻是半分的清白都沒被毀。
這點文家人自己心里門清。
文老大人是從朝廷退仕歸鄉(xiāng)的。
可注意的是文老大人是從左都御史退下來的。
蘇州乃是江南重地,又是賦稅重地。
延興帝多疑時不時會派下來探子,有明有暗地探尋著。
延興三十六年八月初八,退仕在家的前左都御史魯修,通延興衛(wèi)密奏延興帝,檢舉山東巡撫何明深貪贓枉法,并遞交其所尋覓到的證據(jù)。
此舉一出,滿朝官員嘩然。
各處人人自危,害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這也正是如此,每從御史等職位退鄉(xiāng)的老大人們那都是各地官員萬不敢得罪的,生怕哪個不注意就烏紗難保。
而文老大人性子是朝中有名的剛正不阿,做事認著死理的。
他明白自家的女兒清白在,那么就一定不會讓自己的女兒絞了頭發(fā),去做姑子。
定然還是會在之后去考慮自家女兒的親事。
但船艙內(nèi)魚龍混雜,各行各業(yè)的人都有,剛才出去看熱鬧的,探消息的人極多。
這般的狀況下,憑借著如今文家的力量根本壓不下船上的人。
待人們從船上下來時,怕這就成了人們口中的談資了,而這一切在文家人阻止不了的情況下,怕會是市民多有耳聞了。
這樣的情況下,家風嚴謹?shù)那辶饔钟袔讉€會接受文家的議親呢?
但卻又不會輕待了文老大人,畢竟誰也不知道文老大人會不會因著愛女被辱一事,記恨了自己,伺機檢舉呢?
有的時候,一件事情要通過人們的性格來判斷,更能夠明白其中的問題。
之所以陸澤開說自己是由貍奴想到文家小姐的計劃,只是注意了一個別人難以察覺的一點。
叫做素雪的那位丫鬟,對于文家小姐的態(tài)度。
一個能夠幫著主子瞞下放肆之言,一個能夠在主子偷喝酒時,幫著打掩護,避開夫人的丫鬟。
又怎么可能說出這般自相矛盾,惹人遐想的話來呢?
唯一的出處就是,這話是文家小姐教給丫鬟說的。
這一計把握住了文老大人的性格是不可能撒謊,剛正不阿的特點,拿捏了丫鬟素雪對她的忠心。
這般的女子,在陸澤開心中的形象立時之間便豐滿了些許。
“倒真是個有意思的?!?p> 世間不論男子女子,若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多是有其突出之心性。
或婉柔細膩如江南水鄉(xiāng)蒙蒙細雨滴落紙傘,或熱烈奔放如烈火熊熊熏染紅暈皆是如此。
不過,還是那句話,不適合如今的他。
若是他已經(jīng)娶了妻,做一個紅顏知己挺好。
但如今的他,連娶妻的念頭都沒有。
畢竟,他不知道他的枕邊人,心中念得是否是陸家,還是皇家。
古往今來,愚忠皇家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
難保會有幾個讀書讀傻了,滿腦子忠君愛國的缺貨。
如今最為重要的還是他的計劃。
待他計劃功成,天下人還有幾個能夠與他匹敵的呢?
他的身份就是他計劃中可用的一把“利器”,這身份不是他陸家嫡子的身份,而是他曾經(jīng)被延興帝親口贊譽過的才子之名。
誰也不能否認陸澤開是一位才子。
這是皇帝金口玉言所規(guī)定的。在這個時代唯有皇帝可以稱之為權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皇帝,古代最大的統(tǒng)治者。
當皇帝說你錯了時,你就是錯了,哪怕你是對的,天下人也會說你是錯的。
當皇帝說全天下、全世界都是錯的時候,那么全天下、全世界就一定是錯的。
皇帝是不會犯錯的。
他說陸澤開是一位寫出梅詞傳唱京城的才子。
那么他就是這樣的一位才子。
雖然才子的身份,說起來算不得什么,畢竟兩淮之地,文風鼎盛,有才子之稱的必然是不少的。
但他的才子身份可與別人的才子不同,他的可是皇上親封的。
自然相對于其他才子來說,更是名正言順了一些。
而少年才子,多才而傲物。
初唐王勃不就是這般的一個鮮活例子嗎?
在別人都為了都督閻伯嶼想要為女婿揚名的目的,相讓皆道自己做不出詩詞來。
唯王勃年少氣盛。
揮筆寫下千古名作《滕王閣序》,至今“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仍舊被人傳唱著。
自然是互相不服的,雖然他是圣上親封的才子,但貌恭而不心服的例子還少嗎?
這些才子雖說在當朝者看來,就只是略有薄名,未有半分作用。
但在他們身后,哪一個沒有巨大的追隨者集團呢?
這些,就是陸澤開所需要的,一個派別里不是只有上層領頭者,還需要中層的管理者,下層的追隨者。
三者缺一不可。
領頭者自然是他。
中層的管理者在陸澤開看來,如今是未得官位,未來是朝中臣子的才子恰恰合適。
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讓這些才子們能夠折服于他。
對于才子這般的人物,再也沒有什么是比在他們驕傲的領域擊垮他們,更能夠折服他們的了。
一場詩會的舉辦,這一切都將可能會成為現(xiàn)實。
因為詩會的舉辦更能將這些才子聚集在一起。
畢竟貌恭而不心服者,皆想著趁此機會挫了他的銳氣。
詩詞,是每個讀書之人必會所作的,畢竟當今的科舉其中就有“應試詩”的要求在其中。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
也唯有會做詩詞的人,才知道做詩詞該有多難。
君不見古往今來,詩人才子如過江之鯽,可能在詩史上留名者又有幾人呢?
詩仙李太白、詩史杜子美、詩佛王摩詰……不過伶仃幾人而已。
不過,不是說他陸澤開想舉辦這個詩會就能舉辦的了的,畢竟他在南方可是名聲不顯。
所以,對于李家的那門老親,陸澤開必須運用起來。
月光如水,輕輕地撒在已經(jīng)恢復平靜的平面上了,似乎從不知道人間發(fā)生的悲傷喜樂,唯有潺潺的運河水聲,訴說著人們的詭變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