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怪人
元歷三十六年七月廿二。
東夷向元國遞交了降書,愿意和親一位公主,此后百年,東夷同元國不起戰(zhàn)事。
元國皇帝大喜,立刻便下了詔書,待武安侯回京之日,便是加封一等國公之時。
云縛安自然知道了這消息,心里自是十分開心。
一為云蕤歸家,而則是云家得了民心。
這些日子,云縛安閉門未出,云家所有人都行事低調(diào)。
目的就是為了讓云家避世,讓其他的世家官宦找不出一絲錯漏出來。
這是好,卻又不好。
想必云蕤在軍中的呼聲一日高過一日,而天下之主是天子,是上京九五之尊。
是皇帝陛下。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怎么會有皇帝心安理得任由百姓推崇這位有兵權聲望的一等國公呢?
最好的方式,就是等阿翁回來,能交兵權。
云家閉門修身,皇帝定然是早有耳聞的。
他拿云家無可奈何。
這場戰(zhàn)役,無聲地打響,若是說對抗其他臣民,不如說是對抗當今天子。
唯有改朝換代放能留云家一席之地。
云縛安題字的手有些不穩(wěn),一個萬事勝意,卻在“勝”字上面洇了墨。
綠萼在旁邊伺候,見此便道:
“小姐無心寫字,不如讓大小姐帶著您出去走走?”
云縛安放下筆,歪頭瞧綠萼:“罷了,就我們兩人,去街上走走,左右悶在宅子里只會讓心焦慮罷了。”
自從上次云懷戰(zhàn)死沙場后,云縛安回了云家,皇帝便下了一道旨意。
說是云家云縛安修習禮儀不錯,不必再進宮了。
也算那元帝識相在,知她再在皇宮再多待些時日,寧靜的后宮都得被她攪得永無安寧之日。
上京自然是熱鬧的,人來人往,摩肩接踵。
小攤小販,酒樓茶館,漂亮的物件琳瑯滿目。
這些美好的光景,全是用鮮血與生命換來了。
云縛安垂眸,她的自由,也是大伯用死換回來吧?
突然,一個老瘸子走的匆忙,不小心撞上了云縛安,云縛安的肩膀一陣疼痛。
“小姐!”獨活立刻就扶住了云縛安。
那瘋瘸子倒在地上,只知癡傻一般地笑。
后面又官兵追過來,倒在地上的他也不跑,渾身的味道熏天,衣衫襤褸,不知多少日沒洗澡了。
頭發(fā)也打成了結,只有一雙眼睛,雖然盡顯老態(tài),卻也依然明亮。
抬眼便將云縛安的面容收入眼下。
雖是秋天,依然暑熱不可減。
后面官兵剛趕過來,便瞧見這一副亂糟糟的模樣,便兇狠地道:
“閑雜人等該敢阻攔公務?還不速速離開?!?p> 獨活直接將令牌扔到那統(tǒng)領的臉上:“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那統(tǒng)領剛要生氣,猛地仔細瞧了令牌,鏤空雕刻,是塊沉甸甸的金鑄令牌。
從繁復花紋來看,便是出自宮中三事局。
再辨認上面雕刻的字——毓靈郡主。
竟然是當今陛下親封的毓靈郡主。
“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郡主恕罪?!蹦墙y(tǒng)領連忙帶著身后跟著的人嘩啦啦一片就跪下來。
云縛安只覺得晦氣:“還不快滾?”
“那這人……”那統(tǒng)領還要猶豫。
這老瘋子平白無故沖撞了貴人,倒叫他來承擔了,若不打死,怎能解他心中之恨?
獨活眼睛一橫,那統(tǒng)領帶著身后的一干官兵,馬不停蹄地滾了。
那瘸腿的老瘋子定眼觀察了云縛安,眼睛里帶著些許趣味,瞧見那官兵走了之后,才起身拉住云縛安的手腕。
誰知道獨活直接將劍拔了出來刺向那瘸腿老瘋子。
那人心中一凜,運轉內(nèi)力躲過輕而易舉。
甚至覺得興趣來了,竟然跟這獨活過了好些招數(shù)。
只是不知為何,云縛安瞧著這打斗來往的過程,倒像是那老瘋子單方面碾壓獨活。
獨活的每一招他都能輕松躲過,甚至在下一招會完全還給獨活。
會將其中的不足補好之后,完完全全地還給獨活。
甚至獨活能在其中學到不少經(jīng)驗。
云縛安半闔眼,眼神流轉,靠在堂柱旁邊仔細瞧著。
此人武學造詣是她目前見過的人之中絕對算的上厲害的了。
又何必受那群宵小的欺侮?
他的目的是什么?
一場交手停止。
獨活頭上已經(jīng)出了細汗,身上還有一些地方,被劍氣割破了的傷痕。
卻依然堅定地,站在云縛安的身前,再次做出打斗姿勢。
她雖不敵,卻愿意為小姐爭取一線生機。
老瘋子似乎很是欣賞獨活,并沒有再戰(zhàn)的意思。
云縛安將手放在獨活的肩上:“沒事了,你在我身后休息一下。”
“小姐……”獨活有些猶豫,言語之間是倉促和緊張。
云縛安卻是不容置喙,獨活只好推至自家小姐的身后。
幸而云縛安二人沒在那條熱鬧的巷子,否則這人多的話,恐怕會誤傷。
“老先生試過我家綠萼的身手,覺得如何?”云縛安眼中攜著冷笑,“是同我有仇,還是云家有仇?亦或是只是看我不順眼?”
云縛安穿著一身鈷藍色綴珍珠金絲百縷襦裙,露出鎖骨上有一顆鮮紅的痣,手上把玩的是一串十八子的沉香手持,眼神鋒利,不明覺厲。
老瘋子像是正常下來一般:“郡主說的這是哪里話?”
“只是瞧這小娃的身手,不配在郡主跟前待著罷了?!?p> 獨活剛要上前,卻被云縛安攔住了,她似笑非笑:
“那您覺得,誰才配在我跟前待著呢?”
老瘋子毫不猶豫:“我!”
云縛安嗤笑一聲,一字一句道:“我不要?!?p> 字音一落,云縛安便轉身,她不過是單純?nèi)恿它c善意出來,竟然招惹上這樣一人,果然出門還是只能去酒樓茶館。
聽書聽曲兒總比把腦袋懸在褲腰帶上強。
誰知云縛安剛走沒兩步,后面那人卻換了沉穩(wěn)的聲線:
“您當真忘了您要背負的責任嗎?”
“那場戰(zhàn)事和大火燒穿了一切,您的存活,是數(shù)千數(shù)萬將士拿命換來的?!?p> “您到底有沒有心?”
云縛安腳步一頓,身形一顫,腦中卻鈍疼,似乎有什么飄過,而她卻什么也沒抓住。
“您認錯人了?!痹瓶`安頓了一下,低聲道,“我自小生長在武安侯府云家,從不曾有過什么大火,更未曾經(jīng)歷過什么戰(zhàn)亂!”
杜康想當神仙
想吃生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