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冷靜下來的樊仁,緩緩閉上眼睛,向身體后面方的車座躺去。
他摸著還隱隱發(fā)痛的腦袋,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就好像有一道牢固的門,把最深處的記憶緊緊鎖住。
只要他沒有用對應的鑰匙,去強行開啟這道門,探索最深處的記憶,身體就會有巨大的不良反應。
而這一切都是遇到了吉良吉影之后才產(chǎn)生的,仿佛對方給他下了什么惡毒的詛咒一樣。
想到這,樊仁吐出一口濁氣,開始養(yǎng)起神來,畢竟還沒有進入到任務最終地點——陰陽鎮(zhèn)中,在這輛巴士中,應該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想著,靠著車窗的他,打開車窗一條縫隙,讓冷風從中灌進來。
時間隨著窗外景色變換,開始飛快流逝。
半個小時之后,巴士似乎進入了一段更為崎嶇的山路,直接把樊仁顛醒。
他下意識看向窗外,天色黯淡了下來,烏云密布的,像是要準備下雨的樣子。
把車窗重新拉上,樊仁揉了揉太陽穴。
隨即用眼角余光掃視著車道另外一邊的乘客,其中一個靠著外道的女人從開始到現(xiàn)在,一直在打量他。
女人戴著白色的口罩,又有厚厚的劉海遮掩住額頭,樊仁并不能看清楚對方長什么樣子。
如果不是敏銳的直覺,樊仁都無法注意到,在劉海下的那雙黑色眸子發(fā)出的窺視。
這個女人看起來像是神選者,對方看著自己是為了什么?
想要合作,還是出于純粹的好奇心?
像是發(fā)現(xiàn)了樊仁也在暗自觀察自己,女人撩了撩額前的劉海,露出一雙可以勾人心神的桃花眼,轉(zhuǎn)過頭看向樊仁。
仔細看去,甚至還有一顆淚痣在其左眼下方。
包裹著下半張臉的口罩蠕動起來,女人好似在故意說著什么,可惜距離有些遠,樊仁并不能聽清楚對方的話語。
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樊仁也沒有掖著藏著,繼續(xù)演戲,他微微點點頭,當作示意打招呼。
女人的桃花眼彎成一輪弦月,而后扭頭,把自己的視線挪移到了手上的書刊讀物中。
奇怪的家伙,不識風趣的樊仁只覺得女人古古怪怪的,不像什么好人。
緊接著,又是十來分鐘的漫長等待,巴士伴隨著輪胎摩擦地面的剎車聲,在一條羊腸小道前停了下來。
“巴士只能到這里,前面的路太小了,車進不去,你們現(xiàn)在就可以拿著行李下車,沿著小道走五分鐘腳程,就可以到陰陽鎮(zhèn)了。”
坐在駕駛位置的司機聲音在車內(nèi)飄忽不定。
聞言,樊仁拍了拍身旁睡死過去的陳天宇,想來他真的很勞累,否則不可能在如此顛簸的車上徹底睡過去,沒有絲毫醒轉(zhuǎn)過來的意思。
被推動身體的陳天宇砸吧了一下嘴,緩緩睜開朦朧的眼睛,因為車途顛簸的緣故,本該在鼻梁上的眼鏡滑落了下來。
“額,已經(jīng)到了嘛。啊,睡的我渾身不舒服。”陳天宇扶好眼鏡,在車座上伸了個懶腰,而后轉(zhuǎn)動關節(jié)處。
樊仁看了眼手機時間,然后說:
“嗯,到了,只不過需要我們自己再多走五分鐘山路,巴士車子太大進不去山道。
“哦哦,原來如此,行。”陳天宇有些蒙蒙地看著周圍幾個起身,準備下車的乘客。
這幾個乘客都沒有帶著行李,疑似是陰陽鎮(zhèn)本地的居民。
當然,也不排除他們其中有神選者,畢竟被傳送過來,身上沒有行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那個窺視打量樊仁的女人此刻也站起了身,她已經(jīng)把手中的讀物塞回到了車坐后背的袋子里。
當女人抬起腳走到車道時,她的身材也被展現(xiàn)而出。
高挑的身高,纖細的腰肢,前凸后翹,極其有料的豐腴身材。
走了兩步,女人忽然停住,又轉(zhuǎn)頭仔細地看了眼樊仁,就像是要記住其面容似的。
看了幾秒,而后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巴士后門走去。
女人的動作沒有多做掩飾,雖然只有幾秒鐘,但是周圍的人都看到了。
陳天宇怪笑地用肘子推了推樊仁:
“黑羊哥,可以啊,出門散散心旅游,都能有艷遇,你不表示一下,要個聯(lián)系方式什么的。”
“什么意思啊,陳天宇,這話怎么我聽著你還挺羨慕的,怎么著,要不要我和你分手,給你一個機會去要聯(lián)系方式?”
林淼淼略高的聲音分貝在不大的空間里面顯的尤為刺耳。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單純地開個玩笑而已,你別生氣啊,淼淼?!标愄煊钣樞χ?p> 樊仁倒沒有什么反應,他臉上依舊是沒有任何明顯的表情波動。
“是啊,陳天宇兄弟估計是為了緩解有些悶的氣氛,先別說這些了,我們下車吧,司機估計有些不耐煩了?!?p> 樊仁瞥了瞥后視鏡里,司機略微呆滯,雙眼發(fā)愣的蒼白面孔。
林淼淼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便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有了臺階下,陳天宇識相地站起身,拿過自己女友身上的大包小包的行李。
“出發(fā)?!笨钢鴶z像機的趙學林,興沖沖地第一個走下了巴士。
隨后就是攝制團隊的其余幾個人。
其中,大塊頭的龐子石拿的行李最多,但他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吃力,顯然,其是一個經(jīng)常出入健身房的男人。
等所有乘客都離開之后,靜悄悄的巴士唯獨剩下樊仁孤身一人。
樊仁思忖了片晌,并沒有選擇從后車門下去,而是多走了幾步,從靠近司機的前車門下車。
走到駕駛位置附近的時候,樊仁又看了眼司機。
對方仍然一動不動,木訥地盯著前車窗外的小道,沒有理會樊仁的注視。
最終在車外幾人的催促之下,樊仁才皺著眉,從前車門下車。
“怎么了,黑羊哥,你臉色不太對勁?!标愄煊钐嶂欣顨獯跤醯貑柕?。
樊仁目送著關閉車門,然后發(fā)動緩緩離開的巴士:
“今天一天都沒怎么吃飯,可能是血糖低了吧,小事情而已?!?p> 黎蕓從包里拿出一盒葡萄糖,抽出一管,遞給樊仁:
“喏,先拿著這個頂一會吧,等到了鎮(zhèn)子上,就有的吃了?!?p> “謝謝?!狈式舆^,然后打開蓋子喝了起來。
“這個小鎮(zhèn)感覺也太落后了吧?!壁w學林用攝像機對著羊腸小道前的一塊巨石,上面寫著陰陽鎮(zhèn)三個字,歪歪扭扭的,就像是小孩亂畫的一樣。
此時,其他乘客都已經(jīng)沿著小路往前走去,只剩下他們一行人還站在原地。
“GO,GO,我等不及要拍點別的了?!苯?jīng)過了一段顛簸車程的趙學林沒有絲毫疲倦,反而像打了雞血,第一個走向了泥濘的小道里。
接著便是龐子石,黎蕓,林淼淼依次走了進去。
落到最后頭的是樊仁和陳天宇。
“我?guī)湍隳命c行李吧。”樊仁伸出手。
“謝謝啊?!币呀?jīng)累的不行的陳天宇沒有拒絕,把身上的一些行李放到樊仁手上。
走進小道,光線愈加的暗了,因為這條小道兩側(cè)都是陡峭高聳的山壁。
與其說這是一條路,倒不如說這里是山和山之間的天然縫隙。
“為什么你拍攝關于儺的紀錄片,要跑到這種地方來?”樊仁用手摸了摸山壁。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陰陽鎮(zhèn)的情況,只不過是在網(wǎng)上提問的時候,一個熱心網(wǎng)友私信我的。”
陳天宇轉(zhuǎn)頭看著四周:
“那個網(wǎng)友告訴我,陰陽鎮(zhèn)有著最原汁原味,古老的儺,所以我才選擇這里為紀錄片的第一站起始點?!?p> 看著陳天宇似乎什么都不懂的樣子,樊仁狐疑地問道:
“你該不會來這里之前,連背景資料都沒有詳細調(diào)查過吧?”
“額,是的,腦子一發(fā)熱就.....”陳天宇摸了摸頭:“不過我看到巴士上的介紹刊物,說了陰陽鎮(zhèn),確實有著最古老的儺傳承。”
不靠譜的家伙,盡管心里面這么想,樊仁還是不動聲色地繼續(xù)說道:
“原來如此,至少有東西可以拍,也算不虛此行?!?p> “嗯嗯,對了,黑羊哥,你為什么會選擇這么偏僻的地方旅游度假???”陳天宇對旁邊這個像是面癱的男人有些好奇。
“其實我是個寫小說的,來陰陽鎮(zhèn)是為了取材,旅游度假只是順帶的?!狈孰S口編了個理由。
“取材,是懸疑恐怖的小說嘛?”
“嗯?!?p> “怪不得黑羊哥你的氣質(zhì)這么冷淡,挺符合你職業(yè)的。”陳天宇接著問道:“你該不會是什么隱藏的大神吧?”
“只是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透明撲街,別想太多?!?p> “哦哦,好吧?!币姺什幌肜^續(xù)這個話題,出于禮貌,陳天宇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走了五分鐘,果真如司機所言,他們一行人看到了許多老舊的房子。
街道上還有著稀稀疏疏的幾個人行走。
只不過這個鎮(zhèn)子的面積看起來并不大,說是鎮(zhèn)子,更像是一個人數(shù)多些的大村子。
“到了,我們最好先找個住所落腳。要不然看這天色就要下起雨了,就算人不要緊,你們身上帶的那些機器也是怕水的?!?p> 樊仁抬頭看著已經(jīng)沒有一絲陽光溢出,只有烏云的陰沉天空。
“你不說,我還沒有注意?!标愄煊顩_著前面幾人喊道:“快下雨了,我們速度快點,學林,你去鎮(zhèn)子里面探探路,找找看有沒有空閑的旅舍或者可以接納我們?nèi)胱〉睦相l(xiāng)。”
“好嘞?!壁w學林答應了一聲,就扛著攝像機,急匆匆地先往鎮(zhèn)子里面跑去。
其他幾人也加快腳步,往鎮(zhèn)子里面走去。
快走到街道的時候,一個渾身上下臟兮兮,穿著破爛的女人攔住了眾人。
這個女人身形瘦小,佝僂著背,戴著一張猙獰的面具,看不到臉。
面具整體色調(diào)是以黑色為主,額頭兩側(cè)長著一對角,咧開的猩紅嘴,則吐出白色的獠牙,暴珠豎眉,看起來像是鐘馗之類的兇神面具。
女人精神似乎有些問題,她在幾人面前不斷胡亂跳著詭異的舞步,嘴里大叫著:
“天靈靈地靈靈,四面八方顯神靈,你們這些妖魔鬼怪,見到本王還不速速跪下,如若不從,我必將把你們打的魂飛魄散!”
說完,她揮動著手上的木劍,狀若癲狂地亂跳。
黎蕓和林淼淼兩人有些害怕地看著攔路的女人。
而龐子石和陳天宇見狀,都趕忙攔在兩位女性身前。
只有樊仁走到這個瘋女人不遠處,端詳著對方臉上的面具,想從中找出什么端倪,畢竟這次的任務和儺面有很大關系。
女人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大概是十八九歲的年紀。
只不過看樣子,對方并不是在跳儺戲,反而真的是在發(fā)瘋。
“黑羊哥,你離那個瘋婆子遠點啊,小心被傷到了,和這些精神有問題的人糾纏上,說不清楚?!标愄煊钤噲D伸手拉樊仁,讓他遠離忽然出現(xiàn)的女人。
就在這時,女人停止亂跳,徑直朝樊仁方向,猛然沖了過來。
大有一劍要刺死樊仁的氣魄。
早就有所防備的樊仁腳步挪移了幾寸,就輕松躲開了女人的攻擊。
龐子石看到女人發(fā)瘋發(fā)成這樣,有些忍不住了,他和陳天宇對視一眼。
之后便放下行李,準備和陳天宇,一起先抓住這個瘋女人,以免她再暴起傷人。
“都是你們這些外鄉(xiāng)人的錯,你們該死!”
瘋女人似哭死笑地說著,她察覺到了另外兩人的目的,居然身手敏捷地快速往一旁的草叢跳去。
只聽到細細簌簌的摩擦聲音,瘋女人徹底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別追了,這里地形你們并不熟悉,而且來這也不是為了打架,別得罪了當?shù)厝恕!狈始皶r攔住了上頭的兩人。
“好吧。”龐子石撿起地上的行李。
陳天宇拍了拍樊仁肩膀:“黑羊哥,怎么就靠這么近了。小心點啊,我們?nèi)松夭皇斓?,要是受傷了,在這種偏僻的地方是沒有良好的醫(yī)療條件的?!?p> “額,只是對那張面具比較感興趣,所以沒注意?!狈实坏卣f。
“那是兇神面具,看樣式應該是鬼王鐘馗。”
就在幾人驚魂未定之時,前去探路的趙學林喘著粗氣跑了回來。
“這個小鎮(zhèn)沒有旅舍,但是我找到一戶好心的老鄉(xiāng),他們愿意收留我們?!?p> 一滴不大的雨水也在此刻落在了樊仁的臉頰上:
“下雨了,看情況,雨勢會很大,我們現(xiàn)在就抓緊時間,趕去那戶人家家里歇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