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也沒去理會街上多出來的人,洪承疇一邊走,一邊停住腳,觀望著四周的行人、和街道兩邊的店鋪。
一個鞭炮店的門口聚集了很多人,不時的有人買上一掛鞭,也有買上些二響爆竹的人。
洪承疇覺得好奇,便走到了臨街的鞭炮店“店家,我看其余的商鋪生意雖然不錯,可是遠(yuǎn)遠(yuǎn)不及貴店。怎么?是什么節(jié)日到了么?我卻怎么不知呢?”
那店家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似乎一愣,反問道“這事你都不知道?明天是府谷的節(jié)日!”
“哦?”
店家扯著嗓子說道“這不是么,府谷匪亂鬧的太不像話了,老百姓們遭了秧。多虧了河曲全縣令和李千總他們,掃平匪亂。明日要將城門口的土匪腦袋都燒了,讓他們下輩子也不能禍害百姓!你說,這算不算是大好事,算不算是府谷的節(jié)日?”
“算,算,”洪承疇微笑道。
“這不,聽說三邊總督衙門來人了,也不知來的是不是洪承疇。想必要封賞有功人員,現(xiàn)在朝廷,像這樣軍紀(jì)嚴(yán)明的軍隊太少了。”店家接著說道。
身后的護(hù)衛(wèi)見店家直呼出洪承疇的名諱,剛要發(fā)怒,洪承疇搖了搖頭,對店家笑著說“即是河曲的官員像你說的這樣好,想必那洪承疇一定會獎賞他們的?!?p> 走出鞭炮店,洪承疇笑容滿面的對趙又廷說道“看來,全之煥他們搞的不錯?!?p> 趙又廷收了銀子,自也是替河曲的官員說話“民心所向啊?!?p> 不知不覺,走到了城門口,城門口已經(jīng)聚了很多人看熱鬧,洪承疇等人也仰頭望著懸掛在空中的人頭。那些人頭已經(jīng)被撒上生石灰,所以還未腐爛。
一個人頭下懸掛著一個條幅,上寫道“匪首張二麻子。”
洪承疇望去,那人頭的臉上果然有不少的麻子。
這時,一個老者疑惑的說“這個張二麻子的麻子好像少了些,不像進(jìn)府谷城時的模樣。”
身邊的一個中年漢子一驚,立刻反駁道“一樣的,一樣的,那天我就在街上看?!?p> 那中年漢子身邊的半大小子接道“模樣是沒有變的,你看,這個人的嘴唇邊有一大塊黑痣,我記得清清的?!?p> 那老者撓撓頭,笑道“也是,當(dāng)時我也沒敢多瞅,想必老眼昏花了?!焙槌挟犕^去,只見懸掛條幅的頭顱有些脫水,不夠那臉上的麻子還是能看得到,而嘴邊的黑痣也看得清。
哦,洪承疇心中暗道,他就是匪首了,果然有些惡相,看那睜著的眼睛,似乎死不瞑目的樣子。
張二麻子惡行甚多,死有余辜,但說他是殺害官員的罪魁禍?zhǔn)祝故窃┩髁恕?p> 洪承疇回到寓所,心情很高興,河曲的這些官員還是肯辦些事的,府谷的民情很好。
洪承疇卻不知,包括買鞭炮的店家在內(nèi),很多人都是李過的人。這些人都是負(fù)責(zé)宣傳的孫登科的手下,是什么人呢?唱戲的那些人。這些人以后會受到重用,將會被派出去。這些人戲臺上演的過癮,聽說到大街上演戲,個頂個精神十足,演的逼真,倒是把洪承疇給騙了。
洪承疇對趙又廷說道“剛剛咱們出去,種種耳聞,說的都是河曲官員的好處,看來這些人可用?!?p> “大人所言甚是。”
“可用?”
“可用!而且大人,剛剛?cè)疅ê屠钍扇藖砹??!壁w又廷說道了關(guān)鍵之處。
“有什么事么?”洪承疇問。
“有事!”趙又廷伸出了兩只巴掌。
洪承疇心中明白“一萬兩?這錢本是不應(yīng)該收的,你也知道我,并不是很在意這些東西?!?p> “大人,即是他們孝敬你,你就收下,要知道您總管三邊,花費太大,哪里有那個閑錢往里貼補呢?!?p> “唉,總之是朝廷屢屢拖欠軍餉造成的,也罷,那就收下,倒是難得這兩個人的心意?!?p> 趙又廷借坡,洪承疇下驢。
但洪承疇話音一轉(zhuǎn)“不過,他們莫非做些過格的事?怎么能有這么多銀子呢?”
趙又廷一陣?yán)湫Α按笕?,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再說,現(xiàn)在各軍欠餉太多,只要他們做的不是太過分,出點格也是難免的。像他們這樣很少追餉,卻能自給自足的,我倒真有些佩服呢!”
“他們也是不易。”洪承疇摸了摸胡須“那么他們想升什么官呢?”
“除了留在府谷江暢和牛得草的升遷,全之煥和李十二別無所求。”趙又廷搖了搖頭。
“你是說全之煥和李十二不想升官?”洪承疇有些納悶。
“大人,他們說了,要好好的鎮(zhèn)守河曲府谷等地,定讓此地太太平平的。他們還說了,倘若我大明的官員人人盡責(zé),便不會鬧匪亂了。其實,說白了,他們也是故土難離?!壁w又廷關(guān)說著。
“嗯,這樣的官員不多了?!焙槌挟狘c點頭“這事我也思量過,即是這樣,那個江暢和牛得草就保舉他們當(dāng)個縣令和千總。李十二就提他當(dāng)個參將,下轄制河曲、府谷兩縣。全之煥既不愿意遠(yuǎn)離,那就給他個優(yōu)敘,方便日后的提升。”
“大人思慮甚詳,但這事是否要聽聽盧久明那邊怎么說。”趙又廷言道。
“不必,我們再等等看。”洪承疇心有成竹的微笑。
像全之煥和李十二這么懂事的人,怎么會落下盧久明呢。這就好比拜三圣廟,兩個菩薩都拜了,怎么差最后一炷香呢。所以洪承疇在等。
洪承疇那里是趙又廷關(guān)說的,到盧久明寓所的是趙幼斌。
盧久明親切的拍著趙幼斌的肩膀“說說吧,他們想要什么官?”
“我家全大人和李千總倒不敢奢望,只是江暢和牛得草跟隨我家大人多年,請公公抬舉?!壁w幼斌畢恭畢敬的說。
“只是你們也太破費了些,容我再想想,怎么好歹讓全之煥和李十二也別白忙活啊?!北R久明倒是個辦事的人。
“小的先行告退,不叨擾公公休息了?!?p> “好,你先回去吧。”盧久明揮了揮手。
盧久明想了想,命人“筆墨伺候?!?p> 下人拿來筆墨,盧久明寫了一封手札。手札的內(nèi)容是,河曲官員甚是忠勇,俱是可用之才,一切以總督大人便宜行事。
盧久明啞著嗓子吩咐“去,給洪承疇送去?!?p> 于是第二天,洪承疇在縣衙的大堂上夸贊了全之煥李十二為首的官員,并說道,“我即日便上奏朝廷,獎賞你們,你們可不要辜負(fù)了我和盧公公的心意?!?p> 眾人齊齊拜倒,“多謝大人!”而他們的升職將在不久之后被正式任用了。
于是,主持完燒毀土匪腦袋的儀式后,在陣陣的鞭炮聲中,洪承疇等人便開拔了。
洪承疇本來就想巡邊,于是,又到其它地方視察了。只不過別處沒有土匪,對洪承疇與盧久明的孝敬大大的不如,全然不比河曲的官員懂事。
在洪承疇和盧久明的眼里,全之煥、李十二等人愈發(fā)的順眼,好感也多了起來。
這樣,府谷也成了李過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