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釋什么?”解釋就是說出我知道他背后陰影里的魔鬼真面目嗎?說出來,直如要我撕開他的衣服拿刀剖開他的胸膛……不,我做不出來這樣殘忍的事情!相信他是絕對不愿意我知道這些血腥的存在,其實我比他更害怕讓他知道,我已經(jīng)知道了真相…….我的心在怦怦激烈地跳動,抬起頭,佯裝輕松去看客廳中堂里的字畫。
記得我初踏入這碧波苑時,加上許世文一貫處事低調(diào)的姿態(tài),一直認為許世文追求世外隱居的境界,可他卻一直在大展手腳翻騰江湖,莫大的諷刺。
“你為什么突然撒手不管公司的事情了?為什么突然對在醫(yī)院里的我不聞不問了?為什么連吳姨的婚禮都不回來參加?”他音量陡然提升,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話如此嚴厲,盡管他在努力控制,可他終于對我發(fā)出怒氣。
“那要問您自己?!彼麨槭裁催€要咄咄逼人?他就這么理直氣壯嗎?我轉(zhuǎn)回目光,正眼直視著他,對他突然產(chǎn)生一種從未有過的鄙視、又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憐憫心碎復雜感覺。
“我就是想不明白才問你!”我的語氣與不屑的眼神越發(fā)激怒了他,他額頭暴著青筋,盯著我的眼睛,就如要看穿我的腦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真決定放棄龍盛的所有了嗎?”
“好了好了,今天馨荷不是回來了么,爸爸就別再追究了……”玟嬡突然開口,看著許世文。接著,她陰陽怪氣說道:“爸爸,媽媽早說過,外人始終是外人,永遠也養(yǎng)不家的!”
我目瞪口呆看著玟嬡,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在這樣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要知道,盡管我憎恨許世文做生意的心狠手毒,可情感方面,我依然是把他當做這世上最親的人看待的!……
許世文沒有如往常那樣制止玟嬡,憤怒的我認為這是他對玟嬡的話默認和縱容的態(tài)度。
如果在他也認同玟嬡的話,那就是說,我在他心里一直是外人!
一種痛徹心扉的決絕,讓我不想解釋和繼續(xù)傷害下去,轉(zhuǎn)身大步走出了碧波苑。
吳姨他們肯定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在后面焦急地喊著我:“馨荷……”
身后有著焦急的呼喚聲,有風聲,也有雨聲,可我不覺,沖動的我只覺得,從今往后,許世文與我已經(jīng)徹底決裂。
回到家中,強生正在給他媽媽洗腳,他的神情非常認真,讓我有些意外也有些被感動。
見我回來,黃西鳳扶著頭說:“馨荷,我起身依然覺得眩暈,明天這牡丹定的酒席可怎么辦?”
我心煩意亂坐在沙發(fā)上:“看這鬧的……總不能讓牡丹臨時改地方辦婚宴啊,酒席照常,明天我去酒樓?!?p> 一夜里都在翻騰,眼前總是浮現(xiàn)出許世文傷感的眼神與憤怒的語氣。他也在傷感我的疏遠?他為我的突然疏遠惱羞成怒?…….
第二天,我在家睡了一整天,晚上,牡丹與健翔在緣聚和酒樓舉辦盛大的喜酒晚宴。
我作為牡丹的發(fā)小,自然要參加牡丹的婚禮。同時,我也是酒樓的總指揮,強生留在家里照顧黃西鳳。
酒樓里煙霧騰騰,我把廚房里上菜的事情剛剛安排妥當,許世文帶著龍盛公司眾多高級職員來了。他這樣的排場到場出席酒席,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健翔的器重與抬愛不是一般,而職員們自然會跟風抬舉,這是中國特色的人際關(guān)系學。
與許世文再度見面,已經(jīng)形同路人般,我們不再交談。偶爾眼神相碰,彼此都會忙不跌避開去。
我想他對我已經(jīng)放棄了,尤其是當他看到我在酒樓里上下忙個不停的時,流露出的不再是心疼而是冷漠甚至于是厭惡的眼神。
這一眼,我們之間已經(jīng)相隔千山萬水。我被這樣的冰冷絕情深深刺傷,清晰聽到心中最深處崩潰倒塌的聲音,被摯愛的親人拋棄的感覺痛徹心扉。
這感覺非常痛苦!因為,我已經(jīng)習慣了他的疼愛憐惜的目光。
習慣,是件會讓人不知不覺墮向深淵的東西!
心被撕咬酸楚疼痛,此刻的我應該哭,卻又如當年面對著媽媽去世后冰冷的身體時,我哭不出來,胸口沉重堵塞到窒息。
仔細回想,自打在許世文身邊后,我常常在開心或者不開心時毫無忌憚地哭,矯情地釋放著自己每一點滴情緒。而此時此刻,我又一次感覺到,從此后,不再有傾聽我哭的人和溫暖包容的懷抱了----有人寵愛,才會矯情。
我又狠心決絕地想,這樣也好,傷到心死冷漠時,他才放得下我,離開江城,離開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