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懷幸

第四十章:唉~

懷幸 卡多莫拉 7116 2022-03-10 08:58:00

  接受挑戰(zhàn)邀請后,尤諶難得沒有大的動作,只嘴上冷嘲熱諷幾句。小稚果樂得清閑,學(xué)習(xí)修行一刻也不得耽擱,太經(jīng)見狀說自己在院校的論壇里找到有關(guān)他的東西,大多都在分析是不是白機族對烏世族的挑釁。

  它這么一講,小稚果突然明白對于帝國諸位大臣來說,權(quán)力近乎被架空的千玄已沒有爭奪副總統(tǒng)的資本,但她與白犽有婚約,向之出手就是打白犽的臉。

  就像他曾經(jīng)所說,千玄于白犽而言無關(guān)緊要,但烏世對自己的臉面不能不顧。想到此處,他有種直接認(rèn)輸間接丟烏世臉的沖動。

  聽末雅講過,當(dāng)年千玄進(jìn)入決議院的條件苛刻,身為權(quán)力與副總統(tǒng)分毫不讓的大臣白犽,提出轉(zhuǎn)讓五分之二產(chǎn)業(yè)與做未婚妻的要求,否則免談。

  當(dāng)時千玄就答應(yīng),其后末雅看到報紙書刊對戰(zhàn)區(qū)成果、邊境工業(yè)發(fā)展與機械革新等本是千玄創(chuàng)造的奇跡歸功于白犽時,氣得好幾天沒睡著,現(xiàn)在說起來依舊罵罵咧咧。

  小稚果一想又被刮分的財產(chǎn),問她:“天師就沒有生氣的時候嗎?”

  “反正我沒見過,正因為這樣,我才要連帶她的份兒一起生氣!”

  當(dāng)然,想是那么想,他不可能真準(zhǔn)備去輸,如果是尤諶那么藐視一切的人去道歉,說那件事不對,蘭月應(yīng)該能夠接受,說不定可以借機改變其他人的想法。

  太經(jīng)從早到晚沉迷玩電子板,瞄一眼見他不看書時就說自己看到的事,不是某個族的天才就是德京某地的異聞傳說。

  小稚果對這些沒多大興趣,抓起一旁樹上的蟲子:“你吃嗎?”

  “你要用這種方法堵嘴,我下輩子都不開口?!彼f,“明天你要跟人比試,去吃點東西,別到時候餓得沒力氣。”

  “兩三天而已,我不至于那么脆弱?!彼财沧?,以前挨餓習(xí)慣了,現(xiàn)在不覺得有什么,他只是很害怕這件事,在沒有想到解決辦法前不敢踏入食堂。

  解決不了,總能避免的了,待明日比試過后,興許會好點。

  晚上他照常去圖書館,一方面為學(xué)習(xí),一方面也是期望能再次碰到那位學(xué)姐,雖然東西還沒做好,但可以先要到聯(lián)系方式。不過他注定要失望了,來圖書館里的人何其多,單純靠撞一次的運氣去找,無異于大海撈針。

  “你想讀什么書直接告訴我,這兒又不是不可以借出去,大老遠(yuǎn)的。”

  “我想在這兒瞧瞧,麻煩哥哥了?!?p>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稚果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言熙飛二人,心中詫異,原來書可以借出去!這樣自己就不用一直來回跑為看同一本書了。

  “曉果?”言熙飛發(fā)現(xiàn)他,笑著說,“你也來這兒?”

  他見言云七目色不善,輕笑道:“這幾天一直來?!?p>  “那么你知不知道歷史類書籍在哪兒?”

  小稚果還沒說話,言云七搶先道:“問他干嘛?我認(rèn)得,我們走?!彼f著推人離開,嘮嘮叨叨,“你跟那種人說什么話?小心把你帶壞,以后離他遠(yuǎn)點!”

  “可是哥哥,我們是朋友?!?p>  “朋友?什么時候的事?他那里來的資格?和他保持距離!”

  “……哥,他是唯一一個愿意和我正常交流的同學(xué)……義氿同學(xué)?!?p>  言云七沒了聲兒,離得遠(yuǎn)小稚果也聽不到,微微搖頭懶得理會,找到自己要看的書就去和圖書管理員相詢借閱出去的事。

  管理員叮囑幾句對書不能亂涂亂畫、逾期罰款之類的話就開了卡。

  回到宿舍時蘭月姐妹倆也沒回來,自從他轉(zhuǎn)變之后,她們就刻意躲避,小稚果常常思索,設(shè)身處地,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定倍受煎熬,但搬出去蘭月的天使之約分?jǐn)?shù)不就明眼看到?jīng)]著落了么?至少現(xiàn)在還能裝裝樣子。

  “等我贏了,也許就會變好,哪怕改變的只有一個人?!?p>  “主人會贏,我投你了?!碧?jīng)忽然插嘴。

  小稚果點點頭,意識到不對勁:“你投我什么?”

  “你那個紅頭發(fā)的同學(xué)在論壇搞的,賭誰贏誰輸了呢,放心,就娛樂而已,不放錢。”

  “這個——還要錢?”他聽得云里霧里,只在意后一句話。

  太經(jīng)看看他:“就是給你加油打氣用的,沒別的意思?!?p>  “哦,那就好,你玩玩行了,別出什么事?!彼环判奶嵝岩痪洌^了會兒又說,“有多少人給我加油?”自從向紅毛說清楚后,對方發(fā)了好大一頓脾氣離開,向所有人說他得了瘋癲病,小稚果沒心思理會,兩個人的友情至此結(jié)束。

  太經(jīng):“如果我不算人的話,零個?!?p>  小稚果:“算半個人。我繼續(xù)看書了,你要是困的話就去睡覺,別勉強自己?!?p>  太經(jīng)心虛地關(guān)閉了論壇,本來看自家主人這么努力想鼓勵下,發(fā)出一大堆贊美文字后才想起,它一直用的是他的學(xué)生證……

  小稚果滿心思在書里,不管有沒有人加油,都不影響他要做的事。

  比試時間是在下午的修行課上,于演武館進(jìn)行,小稚果換好衣服后察覺到被許多人注視,不舒服地動了動肩膀,扭頭看到另一邊的蘭月,連忙過去說道:“蘭月姐姐?”

  “少爺?!”蘭月咬著下唇,在周遭那一道道充滿嘲諷意味的眼神里如坐針氈,語氣也較平日加重幾分,“請少爺別再這么稱呼我了。”

  “可你若是比我年齡小,我定不這么稱呼。”小稚果低著頭解釋道。

  蘭月張嘴欲言,見有人過來立馬退后。

  尤諶冷笑道:“我也讓讓小,你來挑選比試模擬場景?!?p>  周圍人早就等不及圍過來看好戲,小稚果說:“不需要,隨你。”

  蘭月聽著那道清冷的聲音,一瞬間以為她的少爺又回來了,可當(dāng)她對視上他的眼神時,就知道他還病著。

  緊接著,小稚果說出一句令在場之人瞠目結(jié)舌的話:“你輸了,就給蘭月姐姐道歉?!?p>  現(xiàn)場一時死寂,請假而來的言云七震驚得無以復(fù)加:“他在說什么?”

  言熙飛搖頭,默然不語。

  蘭月下意識后退,捂著嘴巴瞪大眼睛,越發(fā)感覺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變得銳利。

  尤諶以為自己聽錯,緩了緩想到什么,嗤笑道:“你想借此羞辱我?”

  認(rèn)為道歉是羞辱?小稚果嘴角向下撇,不想多說,只道:“開始吧,還有三十五分鐘就下課了?!?p>  尤諶這才反應(yīng)過來,壓住心底涌上的火氣,抬腿向擂臺走去,隨手選了處森林場景,因沒有專備比試所需場地,所以這座森林里還有與二人能力匹敵的敵人。

  圍觀的人方收拾好驚訝的情緒,注意力放在擂臺上,有人悄悄討論小稚果的懲罰方式真夠惡毒,不知道尤諶能不能想出個同樣侮辱對手的法子。蘭月在邊上聽著,心里寬慰幾分,只是當(dāng)做工具的話,那才對。

  小稚果一踏入擂臺,四周場景驟變,茂密蔥綠的森林畫卷徐徐展開。林中云霧飄飄,空氣蕭索,地面鋪滿厚厚的落葉,踩上去軟塌塌的,這里似乎下過一場大雨,連樹皮都是潮濕的。

  森林悄無聲息,毫無生命活躍的痕跡,他抬頭望著天空,繁密的樹冠擋住視線,他不得不躍上樹枝去看,天色陰沉,遠(yuǎn)方空濛,煙濤翻涌。

  尤諶在他前一步進(jìn)入森林,此刻恐怕隱藏氣息暗中觀察自己。他屏息凝神觀察周圍任何響動,此地?zé)o風(fēng),因此顯得格外死寂,叫人一入此景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嗖——”

  林中倏然響起一道凌厲的破空聲,他未來得及回頭,斜目而視,手中變化出一只盾牌,將那光針擋住。

  針遇盾瞬間碎為無數(shù)塊,小稚果看向光針飛來的方向,手中變幻出一把大刀,他無兵器,是和懷幸學(xué)的,戰(zhàn)斗時哪個兵器順手就變出哪個。

  然而那方卻又靜謐無聲,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擂臺外,圍觀的同學(xué)討論發(fā)出攻擊的是虛擬敵人還是尤諶,畢竟畫面里只有小稚果的身影。

  言熙飛也聽得好奇,問道:“哥,你知道那是什么嗎?”

  “瞎的聾的,弄死他就是好的?!毖栽破哙止玖寺暎粚λf不知道。

  他看著看著,猛然想起這種場景他訓(xùn)練過:“那個是變形怪!”

  “咻——”

  突如其來冒出的砍刀使小稚果大驚,緊急之下身子向后仰,堪堪避過刀刃,而后跳離至另一段樹枝上,赫然看去,原先所戰(zhàn)之處沒有任何東西。

  那是……什么東西?

  他平復(fù)著呼吸,審視周遭每一處,試圖找到些許異樣,心神未定時又見刀光襲來,他側(cè)身避過,眼睛不離刀光使來的方向,發(fā)現(xiàn)一團近乎透明的液體,唯對方蠕動時可更明晰的直視到。

  是虛擬敵人么?小稚果暗暗記著那團液體所代表的能量,它開始移動,速度快至肉眼無法看到。小稚果深深呼吸,躍上樹冠頂,那液體緊隨而來,于空中化作和他一般的模樣,耳朵尾巴一樣不差,只不過通體是乳白色。

  它的雙手在空中變作鋒利的雙刀,直朝小稚果劈來,后者所持大刀幻為銀鞭,生生擋住這一擊,震得手臂發(fā)麻,鐵器碰撞聲回響在空蕩幽深的森林中。

  擂臺所呈虛擬景象中小稚果與變形怪在戰(zhàn)斗,招式干凈利落,看得圍觀之人咋舌,一邊又好奇尤諶去了哪里。

  “我還以為他那樣出身的人,和咱們使用能量的方法不一樣,原來相同啊?!庇腥藝@道。

  “當(dāng)然不一樣!你們看熱鬧都看不準(zhǔn)確,武士以體內(nèi)多空間轉(zhuǎn)換神溯能量使用,他明顯就直接用了,要不然怎么能變出那么多武器?”

  這么一說,圍觀的同學(xué)紛紛細(xì)細(xì)觀察,他們大多對能量的使用程度到勉強及格的地步,其中門道知曉理論也不能具體覺察出。

  那先前說話的人一想這兩個班級在修行上頗有天賦的人不多,就朝說話的人看去,頓時詫異:“學(xué)、學(xué)長!”

  此言一出,眾人回頭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兩人,他們皆著學(xué)生會專屬白色制服,其中一個年齡較小的說:“那兩個,都要罰,等他們出來再說?!?p>  虛擬場景內(nèi),小稚果額頭滲出細(xì)密的汗珠,這變形怪一招一式都學(xué)著他,他們能力又差不多,加上對方有天生藏匿的本事,對戰(zhàn)起來尤為吃力。

  正思緒時,身后傳來凜冽的殺氣,他道是變形怪的另一種招式,以劍去擋,不料抵住攻擊瞬間,他看到冷笑的尤諶,同一時間變形怪找到機會以雙刀砍來。

  小稚果躲避其勢時尤諶看準(zhǔn)時機直踢他腹部,使得他從空中摔下去。

  一路撞斷數(shù)截樹枝,身體被劃出數(shù)道口子,小稚果悶哼一聲,見變形怪與尤諶一同而來,扭頭避過前者揮來的大刀。

  刀深深的插入地下,將他的面龐劃出血痕。小稚果眼神一凜,看二者一齊攻擊,繼續(xù)下去自己必敗無疑。

  他手中出現(xiàn)一團火,隨意扔向身后,火勢蔓延迅疾,尤諶嘲諷道:“你以為這樣就會贏?”

  “現(xiàn)在,這里就是我的世界了?!?p>  小稚果手指抹去臉龐的血,與此同時,火龍沖天聲勢浩大,熱浪滾滾,炙烤著區(qū)域內(nèi)的一切。

  尤諶猛地停住身形,抬首望去,只見四宇穹蒼變成巨大的鐵籠,將他們關(guān)押在內(nèi)。他赫然扭頭,沖小稚果而去的變形怪身影越來越淡,與其人相撞之時完全消失。

  “你改變了區(qū)域能量?!”他難以置信,眼中盡是沸騰的火海。

  小稚果站在怒火之間,神情淡然,不予作答。這是同懷幸學(xué)的,而他畢竟沒有那般創(chuàng)造生命的強大能量,此景持續(xù)時間不了三分鐘,必須在此之內(nèi)贏了尤諶。

  他的身形猶如離弦之箭,向立于空中的尤諶殺去。后者震驚過后心神惶惶地迎接招式,大半注意力被躍動的火舌奪去。

  這般改變區(qū)域的能力豈是一個五級童士的人所擁有?!

  出神間,尤諶防御慢上一步,被小稚果抬腿踢到腰間,頓然身子不穩(wěn)摔于地面上,反應(yīng)未及間胸膛再遭重?fù)簟?p>  場外一眾人等看得驚奇萬分,不懂能量的以為是武士該有,懂行的皺起眉頭,觀察虛擬場景中的變化。沉儀問道:“學(xué)長,這個階段就能夠改變區(qū)域能量,正常么?”

  他雖為學(xué)生會成員,但才高中,大多事都無法確定。被詢問的男子語氣沉穩(wěn):“理論上來說,可以,現(xiàn)實無人做到。不過我們所劃分的能力體系針對半生人,他就未必?!?p>  沉儀贊同地點頭:“也對,指不定他有什么別的能力。”

  正在這時,擂臺中虛擬景象消失,小稚果兩人出現(xiàn),他搖搖頭,眼前虛影重重,又覺身體頭重腳輕。知這是支撐著改變區(qū)域能量的副作用,他一邊調(diào)整呼吸,不讓人察覺自己的弱態(tài),一邊看向同樣負(fù)傷的尤諶。

  望著臺下諸多鄙夷的目光,尤諶臉色難看到極點,跳下臺準(zhǔn)備走,被一道聲音叫?。骸澳氵€沒有給蘭月姐姐道歉!”

  他怒然回首,圍觀的同學(xué)這才想起那“懲罰”來,立馬給場下的蘭月讓開位置。后者霎時間臉色煞白,手微微發(fā)抖。

  尤諶冷哼道:“想都不要想!”

  小稚果說:“你輸了,要為侮辱蘭月姐姐道歉,承認(rèn)這樣做不對?!彼曇羝椒€(wěn),不容置喙。

  人群之外的言云七臉色也不大好看,欲上前卻被人拉住,言熙飛望著他說:“哥,這不關(guān)我們的事,如果你要以白機族的身份出面,我也要隨同?!?p>  “小飛,別鬧了,”他蹲下身耐心解釋,“他分明是挑釁白機族,哥哥不會允許這件事發(fā)生。”

  “可這場比試是尤諶提出的,他現(xiàn)在的身份是尤諶,你去了就變成白機子弟。你要怎么做?和曉果比一場么?他們會不會說白機族輸不起?”言熙飛握緊他的手,望著遠(yuǎn)處那個孩子,“你別去了,學(xué)生會的人在?!?p>  言云七忖度少許,哼了聲:“小爺下次見到,絕不放過他!”

  場中的尤諶聽完那段話,怒極反笑:“我承認(rèn)自己輸了,但別指望我會向一個卑賤的勾汜人道歉!我沒有任何錯!”

  小稚果語氣亦然執(zhí)著:“你罵人,還打人,難道不應(yīng)該道歉?你說勾汜人卑賤,你沒有母親嗎?”

  尤諶手指緊握成拳,身邊的同學(xué)也安靜下來,如見怪物般盯著那個獸耳獸尾的孩子。

  之前他們以為向人道歉是惡毒的懲罰方式,那個勾汜同學(xué)于小稚果而言也不過是工具。

  現(xiàn)在聽他所說,又憶起一口一個“蘭月姐姐”,他似乎是認(rèn)真的。

  “他在胡說什么?勾汜人不過是生命延續(xù)的工具,還真當(dāng)回事了。不愧是千玄府里長大的!”

  “就算沒有千玄,他是陰女所生,想法能好到哪去,要是不改就趕緊滾出德京!”

  人們毫不掩飾地大聲議論,小稚果咬著唇角,強撐著身子走過去握住蘭月的手:“我們站在這兒,除了身體還有什么不同?大家不都一樣嗎?人和人之間的區(qū)別再不濟也是思想或者品質(zhì),怎么會是身份?假如你們當(dāng)自己的母親是工具,你們和姐姐妹妹一起從那工具中出來,分什么貴賤不覺得好笑嗎?”

  議論聲被打斷,人們聽著又再次辱罵起來。沉儀聽得直皺眉頭,要上前去,被身旁的大學(xué)生拉?。骸耙呀?jīng)看了這么久的好戲,打斷做什么?”

  蘭月呼吸急促,驚恐地迎上圍觀之人的視線,使出全部力氣掙脫小稚果的手,當(dāng)她看向后者的眼睛時,所有的怒氣悄然無蹤。

  那是一只獨一無二的眼睛,澄凈無暇,倒映著她的模樣,此刻,它慢慢充斥上迷茫與無助。蘭月忽然哭了,一切景物都模糊在水汽中。

  她精神恍惚,站在面前的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啊,從小就不曾在正確的環(huán)境中長大,受千玄的怨念、陰女的想法影響,來德京不足五日,怎能叫他輕易改變?他沒什么惡意的,只是想要她與他一樣。

  但這可能嗎?自有記憶時她就接受訓(xùn)導(dǎo),勾汜無能,是要依附于義氿、貢獻(xiàn)身體活下去;她努力做好本職,得到表揚與贊美,這時突然放棄轉(zhuǎn)為另一條路,那么前十幾年不就等于白活?也不會再有如今的成功。

  她不是沒想過那種天方夜譚的事,僅僅只是一閃而過,細(xì)究下去唯有恐懼。勾汜和義氿是兩條路的,一條位下,一條在上,那個孩子伸手將她拉出線外,于兩方中間,她感受到了比想象中還要強烈的惶恐。

  站在兩條線中,聽著一聲聲謾罵,蘭月環(huán)視四周,那一道道飽含鄙夷厭棄的目光像冰冷的鋼針刺入心底,她如墜冰窟,身子止不住發(fā)抖,倏感觸溫暖,低頭看去,孩子將手按在自己的胳膊上,顫巍巍的,卻傳出永恒溫柔之感。

  蘭月本想擺明立場不會離開那條線,都是小稚果的錯誤想法,這一刻她卻放棄了,這孩子也是關(guān)心自己,他沒有錯。

  錯的是她,能有今日的處境,大抵是在聽完小稚果的話后用了幾秒鐘去思考未來自己是否也能成為哲學(xué)家、科學(xué)家。

  她是不配的,可也得為不切實際的、背叛本職的想法付出代價。蘭月的視線離開小稚果,凝望演武館嵌有燈管的頂部,白茫茫的光變成巨大的光暈,黑暗從四面八方涌來將之吞噬。

  不要再傷這孩子的心了。蘭月將手按在小稚果的手背上,拒絕的言辭咽回肚中,她的身子直直倒下去,黑暗涌至身前。

  接受了懲罰,她覺得自己還是成為了叛徒。

  “蘭月姐姐!”

  小稚果抓住她的手,然卻使不出絲毫力氣,跟著人倒下。

  “轟!”

  演武館中回蕩起沉悶的肉體撞擊聲,像一泓清水潑下,人們紛紛退后躲避,或慌張或呆愣地注視著場中的兩人。

  小稚果咬牙爬起,看向睜著眼、瞳孔渙散的蘭月,心臟驀地一頓,痛如刀絞。他顫抖著手去觸摸女孩的臉龐,淚水涌出:“蘭月姐姐?”

  急忙趕來的沉儀一把推開他,檢視蘭月的身體,沖男子搖頭。后者平靜地說:“叫人來收拾一下?!?p>  “對、對不起,對不起……”小稚果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我不該自作聰明用這種辦法,對不起,對不起蘭月姐姐?!?p>  他想向蘭月的尸體靠近,卻被學(xué)生會的高大義氿生一腳踢飛撞在擂臺上,當(dāng)即吐出一口鮮血。

  “玩夠了就老實點?!贝髮W(xué)生冷聲道。

  小稚果抹去嘴角的血,淚眼朦朧盯著他:“蘭月姐姐是我害死的,她的后事應(yīng)該我負(fù)責(zé)?!?p>  “后事?”大學(xué)生輕飄飄地說,手中出現(xiàn)一只小瓶子,拔出瓶塞將內(nèi)里液體倒在蘭月的尸體上,挑眉道,“這就是后事?!?p>  小稚果望著蘭月的尸體被迅速腐蝕干凈,猝然間無數(shù)場景自眼前快速掠過,莫大的虛幻感與窒息感接踵而來,眼皮沉重得已支撐不住,垂下就不再抬起。

  *

  “你老說自己要做個大英雄,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是最壞的大英雄,英雄是幫助別人的,我就不是,只是很有名而已?!?p>  “哦,你會殺人嗎?”

  “不知道,如果要殺也該是欺負(fù)我的人。”

  而這次,他卻害死了別人。

  小稚果是被滲骨的冷意與鉆心的痛苦驚醒的,睜開眼,入目是一束透進(jìn)演武館玻璃窗的清冷月光,皎潔的月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館里唯獨他一人,顯得靜謐安然。

  他呆滯地看著空蕩蕩的兩方,突然躍上肩膀的太經(jīng)嚇了他一跳,它擔(dān)心地說:“主人,你感覺怎么樣?傷口還疼嗎?”

  小稚果聽到說話聲,像是才回過神,抑制不住地痛哭起來:“太經(jīng),我害死了蘭月姐姐,我、我太蠢了……”他還想說什么,但哭得已經(jīng)講不出話來,眼睛猩紅似浸血。

  悲慟過后,他感到害怕,蜷緊身體審視灰暗中每一處角落,聲音嘶啞著說:“我又做錯事了,我自以為是,沒有站在蘭月姐姐的角度去考慮……”

  擁有那樣的想法才是罪魁禍?zhǔn)装桑?p>  不!不是!

  他猛地?fù)u頭,不是上命理念的錯,錯的是他的身份!

  一個高等人對低等人說你該和我一樣平等。低等人只會覺得惺惺作態(tài),在用高貴的身份享受一切后去談?wù)撨@些不該讓人生氣么?

  身為“北域義氿”的他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說那些話,對于被壓迫者來說大抵是權(quán)貴的某種樂趣,帶著俯視,言中盡是優(yōu)越。

  小稚果瞳孔放大,徹底被恐懼擊倒,他蜷縮在那兒,不敢再挪動一步,捂緊嘴巴不敢再發(fā)出半點聲音。

  在這兒,他的一言一行都纏繞著無可避免的枷鎖,所有正確的秩序是逃脫不了的誘惑。

  “主人?”太經(jīng)喊了一句,滿目憂慮。

  小稚果屏住呼吸,用連它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不要變成那樣,可是我害怕,我不敢說話,我不敢……”

  “主人,你別這樣,會有別的辦法,一定可以成功的?!?p>  他的目光移到太經(jīng)的身上,因哭泣而通紅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它,嘴唇被咬爛,血流入口中。

  他扶著擂臺艱難地起身,輕輕地說:“你說得對,還有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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