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昔舊事,徐徐道來
就在季秋領(lǐng)悟妙法之時。
遠處手執(zhí)笤帚,正心思沉重清掃地面的真言,卻突然心中抽痛了下,就仿佛像是有某種本屬于他的事物,正在漸漸遠去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
面上難色一顯,真言臉色緊皺,有些不解。
不過好在這股抽痛很快就消退了,于是他也沒有太過在意。
“真是好羨慕這些有天資的...”
“我若是能武道有成,又何須在此地行這些凡俗瑣事?”
“唉...”
看著那靜思閉眸,不知究竟在作何的季秋,真言面上羨慕嫉妒都有,其中隱隱還夾雜著幾分對于懸空寺的不忿。
他覺得,既然都是寺內(nèi)弟子,就應一視同仁,對于修煉武學的配置都該一樣才對。
即使有些人武道資質(zhì)不差,但也不能太過厚此薄彼,使得上下差距,竟至于斯。
“早晚有一日,我也要像他那樣風光,在這寺內(nèi)上下,受人尊崇!”
捏緊手中笤帚,這少年僧人面容上浮現(xiàn)出幾分堅定,更加賣力的灑掃起來,想要早些清掃干凈,繼續(xù)增添練武的時間。
現(xiàn)在的真言,不過才剛剛派發(fā)來至藏經(jīng)閣灑掃一年。
他的心氣還并未消散多少,正值不服輸?shù)哪昙o。
可有心氣是好,不曉知恩圖報,卻是大忌。
他只看到懸空寺重資質(zhì),將更多的資源給予天資聰穎的弟子,卻沒有見到寺內(nèi)對于普通僧人,一樣做到了面面俱到。
冬日御寒,一日三餐,甚至是灑掃工作之后所給的報酬,沒有一樣落下,就算是想要繼續(xù)于武學深造,也是保持著贊成的態(tài)度,偌大藏經(jīng)閣珍藏的武學,都可供僧人翻閱。
一方大派,能做到如此,已經(jīng)算是殊為不易了,焉能再求更多也?
若是按照原本軌跡,有堅定信念的真言,未來某一日確實會苦盡甘來,一飛沖天。
但現(xiàn)在當本來的軌跡已是被徹底打亂,他是否還能有踏上大道征途的機會...
已是猶未可知了。
將這門直通玉液還丹的珍貴典籍徹底悟透后,季秋終于睜開了眼睛。
他先是看了一眼真言,在見到對方飛速低頭,不與自己對視之后,也沒了與其攀談的興致。
關(guān)于此事,季秋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什么。
機緣留下,本就是有能者居之,漫漫仙路,殺人奪寶之事屢見不鮮。
既有志于攀登長生之途,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但凡事,都講究著一個原則。
而季秋自己心中也有著屬于自己的底線的規(guī)矩。
這門機緣,本就是懸空寺祖師遺留下來,傳于后輩,福澤今后所有身懷靈體的弟子門人的。
雖不知曉為何會在寺內(nèi)逐漸遺失,但真言得到之后秘而不宣,只顧自己成道,本就枉顧了法元的初衷。
念及至此,季秋將方才自己翻閱過的地方重新收拾好后,這才轉(zhuǎn)過身子,又往著覺悟老和尚的方向,踱步走了過去。
閉著眼睛,躺在搖椅上的覺悟,感受到季秋的氣息去而復返,有些詫異的睜開眸子:
“小家伙,挑選真氣功法可是大事,你怎么這般迅速?”
“可是想要老衲給你些建議?”
說完,覺悟就要直起身子。
而就在這時,季秋卻制止了他起身的動作,繼而緩緩開口道:
“覺悟師祖不必起身,弟子前來是想要問您一件事情?!?p> “不知師祖可否告知弟子,咱們那位疑似入道云游而去的祖師,在臨走之時,有沒有給宗門留下什么傳承?”
季秋話音剛落,本來瞇著眼睛的老和尚便有些皺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這小和尚怎么想起來問及此事。
不過他想了想后,還是有些遺憾的回答說道:
“你小子倒是會問,這秘辛如今就算是你們住持首座都不甚了解,也就只有我這一輩的老骨頭,才算是通曉一二了?!?p> “當年傳聞有騰云駕霧之能的那位祖師,確確實實曾經(jīng)給宗門留下了傳承,據(jù)說只要有緣之人修行有成,就能撥開先天的壁障,邁入到另一層嶄新的境界?!?p> “只可惜我懸空寺福緣淺薄,正因此法,在老夫修行有成的三十年前,出了件禍事。”
說到這里,覺悟心情沉重,似乎是聯(lián)想到了自己的境遇,神情逐漸變得有些蕭瑟起來。
試想若是今時今日寺內(nèi)還有那道傳承,或許自己也不一定不能一窺那入道之門罷?
只能說命該如此。
時也,命也。
一邊遺憾的想著,老和尚一邊對著季秋繼續(xù)講道:
“當年我懸空寺因祖師之故,何其鼎盛,素來有禪道第一大宗之稱,風光無兩,甚至是那蘇乾皇室,都不得不前來我寺內(nèi)獻上香火,以求庇護?!?p> “各門各派,武道世家,哪個不以為我懸空寺俗家弟子為榮?昔年山下一百零八禪院香火鼎盛,可不是說著玩的,而是確有此事!”
“哪里像是今日,雖也昌盛繁華,但相較于當年,怕是差之遠矣?!?p> 講著講著,覺悟露出了緬懷的表情,繼而帶著憤怒道:
“然世人貪欲之心甚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不知何時,關(guān)于傳承與妙法的消息,便慢慢的泄露了出去,當時的長輩們也未曾在意,然而他們卻都低估了人性的貪婪與對于死亡的恐懼!”
“祖師離去之時,有人忌憚其聲威赫赫,無人敢動,但一甲子過去,終歸還是有老一輩的武道先天大限將至之時,忍不住了?!?p> “阿彌陀佛,那是一場老衲至今為止都不想提起的慘劇?!?p> 覺悟話語中帶著幾分沉痛。
“當年有六大門派,四大世家聯(lián)袂而至,共計十脈高手,光是武道先天就有五尊!”
“武道先天,壽元也不過僅有一百年左右罷了,至多不過再多活個一二十載就要壽盡,終歸也只是凡人。”
“大限將至,那些各脈的掌舵人都已瘋了,而我懸空寺的傳承,就是他們抬眼所見,僅能看到的唯一希望。”
“佛家凈土禪宗圣地,本應不染分毫塵埃,可自那一場災禍之后,卻是鮮血流了滿山,足足過了一甲子歲月,才算是褪去了顏色?!?p> “幸好祖師當年留下了后手,有他老人家的一道法印,在他們攻上我懸空山時,老衲當時的師叔,也就是當時的住持,引動了那枚法印?!?p> “那是怎樣偉岸的力量!”
覺悟話語之中,帶著憧憬與震撼。
那是他這輩子,都沒有觸及到的境界。
“法印化作了一道潔白如玉的佛掌,直接大手一揮,就將那行將就木的武道先天們,給全數(shù)度化了,也叫那些宵小自此之后徹底膽寒,再不敢犯我懸空山!”
“可經(jīng)此一役后,我脈也是元氣大傷,前輩們死傷慘重...”
“最關(guān)鍵的是,有藏經(jīng)閣的守寺叛僧,竟然監(jiān)守自盜,趁亂卷著一批我寺珍貴傳承,下山逃命去了!”
“也正是自那以后,我懸空寺高深武學和妙法斷了一代,想要追回也是大海撈針,幸好有殘存的長輩們嘔心瀝血補全,不然我懸空寺,恐怕早就銷聲匿跡,徹底斷絕了?!?p> “又哪里還能存得如今這昌盛之貌?!?p> “唉...”
“這些都是我寺老黃歷的歷史了,提出來竟讓老衲我心生悶氣?!?p> “你小子今日問這些做什么?”
覺悟有些奇怪的看向季秋,不知他在挑選真氣功法的關(guān)頭,問自己這些寺內(nèi)歷史作何緣故。
而就在季秋聽完,緩緩消化完畢之后。
他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叫覺悟先是一愣,隨后有些震驚,甚至禁不住儀表失態(tài),從那搖椅上直接立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