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客至
可是佳敏轉(zhuǎn)念又想，當(dāng)時父親聽說老婆逃家，冒著私離訓(xùn)地的罪過，偷偷從東安城不遠(yuǎn)萬里，辛苦追妻到了京城……說不定從今往后，他會一心一意對母親好起來。以前，他對前妻李依蘭，不就是一心一意的嗎？
佳敏思來想去，臉上的神情幾番變化——劉老太太全看在眼里。她勸佳敏說：“你小孩子不懂那些事情的。只聽聽你父親愿不愿意讓宋姨娘走就行了。其實已經(jīng)有人給宋姨娘說了一個人家，是你二舅舅手下的一個大掌柜，在云津渡做事，家里也頗有幾分積蓄。那人跟你父親年紀(jì)差不多，只是兒女都大了，想找個知冷知熱的人做伴，不能生育的更好，省得跟人家的兒女爭財產(chǎn)……”
佳敏想，果真就是這劉老太太的主意！連“下家”都找好了！她呆呆地點(diǎn)點(diǎn)頭，說：“這些事我確實不懂，聽父親說怎么辦吧?！?p> 劉老太太這才滿意地點(diǎn)頭，說：“你這么想就對了！這些事本來也不該你管……”又說，“宋姨娘那里已經(jīng)沒什么事了，就讓陳嬤嬤回來吧。你來的正好，帶著陳嬤嬤去你那兒吧?！?p> 佳敏便扭頭沖陳嬤嬤笑了一笑，說：“正好——小顏也在我那兒住著呢?！?p> 回去的路上，佳敏拐彎抹角地盤問陳嬤嬤關(guān)于陳玉顏的底細(xì)。但是陳嬤嬤沒說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知道他很小就被送去跟樂師學(xué)琴，那宅子便是那師傅的。如今父母沒了，師傅又老了，無依無靠。他身體又弱，怕冷畏寒，明年就去南方尋個地方居住。
“既然無依無靠，小顏去南方又能投靠誰呢？”佳敏問
陳嬤嬤說：“他師傅有個師弟在南方開館，想去那里?！?p> 佳敏點(diǎn)頭，正要再問些什么，忽然聽到有人在車外問：“請問——，車?yán)镒目墒巧瞎俑业膬?nèi)眷？”
佳敏一楞，只聽小武在外面問：“你們又是誰？”
便外面那人答道：“我家少爺是李侯府的二公子，特來問姑老爺家的二姑娘安……”
佳敏一喜——原來是李文渲！忙說：“小武，快停住車，莫非是渲哥哥來了？”她不方便起身，便叫桃花出去看看。
這時，小武已把車子停在道旁。桃花下車一看，可不就是李文渲帶了幾個隨從，騎了馬立在一旁。桃花忙當(dāng)?shù)毓蛳陆o李二公子行禮，又回稟姑娘：“確實是李侯府的二公子……”
李文渲和隨從都跳下馬來。李文渲順手將韁繩扔給一個隨從，走到車旁抱拳，說：“敏妹妹，近來可好？”
佳敏在車內(nèi)回答，說：“有勞渲哥哥惦記了，一切都好。渲哥哥幾時回的京，一路上可辛苦了？”
李文渲說：“圣駕回時我便回來了，可是幾次投貼到上官府，你都不在。我跟劉府又不熟，不敢冒昧前往。今兒在朱雀門的萃華樓上，我看到你跟前的這個小丫頭下車來買點(diǎn)心，猜想那車上必定是你。等我下了樓來，你卻走遠(yuǎn)了。我一路追了過來，竟然追出了城——敏妹妹，你這是要去哪？”
佳敏說：“我現(xiàn)住在城北的‘溫泉別墅’里住。等你有空閑時，不妨去看看我的新居——”佳敏剛搬了新房子，正有意要跟人顯擺一番，所以是真誠相邀。
李文渲聽了大有興趣，說：“我一定會去拜訪！”
又是雪花飛舞。佳敏想，東安的雪應(yīng)該會更大吧？大雪封山，早已經(jīng)斷了和那邊的聯(lián)系，不知道父母姐姐弟弟他們此時在做什么？
佳敏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当Ｌ┠歉鐐z要上學(xué)，很久沒來了。若是天氣好的話，外公外婆興許過來吃個午飯，但今天這天氣是不會過來了。
小武這會兒正由小文督促著學(xué)認(rèn)字；最好玩的、一逗就惱的陳玉顏，前幾日非要跟他們夜里上山去認(rèn)星星，結(jié)果凍著了，至今還在咳嗽，勞動陳嬤嬤親自過去照顧他。
打完了哈欠，佳敏便問：“桃花，今兒個午飯吃什么？”未等桃花回答，佳敏自己先笑了，如今竟變得豬一樣了嗎？除了吃就是睡！
正無聊時，門上有人來報：“李侯府的二公子來訪——”
佳敏一楞，趕緊叫：“快請！”隨后她叫桃花給她穿了外衣披了斗篷，坐了竹轎，迎到了前院。
只見小武和小文已經(jīng)從大門接了兩個人進(jìn)來，前面一個披著斗篷的正是李文渲，后面帶著的小廝牽著兩匹馬——院里的家丁接過了韁繩，把馬牽到馬棚去。
李文渲來到近前，沖佳敏一抱拳，說：“敏妹妹——”
佳敏說：“渲哥哥，這大雪天的，你還敢騎馬出來？侯爺和夫人不知道會擔(dān)心呢?！?p> 李文渲爽朗笑道：“雪天訪友，才有古人風(fēng)致！只是不要攪了敏妹妹的清靜才好?！?p> 佳敏說：“哪里話來，我正悶得難受！”又說，“我這里簡陋些，你將就著去小武哥哥房里掃下雪，脫了斗篷吧……”又叫下人領(lǐng)著跟他的小廝去找地方歇息，喝口熱酒。
這前面的五間正房，正中是穿堂屋，東邊兩間套房，是小武的居室；西邊兩間則打通成了一間，做了一個大客廳。
李文渲便來到小武住的地方，脫了斗篷，用干手巾仔細(xì)擦了頭發(fā)。
下人們又端來熱水，讓他把手腳溫一下。
小文找來一套鞋襪，說：“二公子，這是軟鞋和棉襪都是新做的，您且換上吧。你來時的靴子和斗篷都讓雪打濕了，小的們幫您拿去烤干了?！?p> 李文渲換了鞋襪，暖了手腳，又喝了一盞姜茶，頓時覺得渾身暖洋洋。
他收拾好后，隨小文出了小武的屋子，走過穿堂，來到西面的客廳里。
李文渲到客廳一看，這客廳的布置，可是與任何人家的都不一樣——四面沿墻用木頭起了兩尺多高的地臺，地臺有三尺寬，上面鋪著錦褥，擺著小炕桌，還放著各式的墊子。南面的地臺臨著窗，坐在上面可以眺望外面的景象；其余三面地臺上方的墻上，則是幾幅字畫……李文渲想，這客廳的設(shè)計，竟不像是用來招待客人的，而都是為了方便主人使用的。
佳敏正坐在西邊的地臺上，用幾個大靠枕支著才能坐了起來。她看李文渲進(jìn)來，笑著對他說：“渲哥哥，快過來——”隨后指著炕桌北面上首的位置說，“你來這兒坐下，再拿旁邊的毯子搭上腿，一會兒就暖過來了。”
李文渲走過來坐下。坐下之后，發(fā)現(xiàn)坐在地臺上很是舒服。隨后又用毯子搭上腿，只覺得通身暖洋洋的——方才路上的風(fēng)雪奔勞，都拋到了腦后……
忽然，他又聞到一股淡淡清香，細(xì)一看，臨窗的炕桌上還擺水仙、蠟梅幾盆花，他笑道：“敏妹妹，你這里真是過得神仙般的日子。”
佳敏笑著說：“若沒有點(diǎn)像樣的東西，怎么敢邀你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