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怎么過來了?”李震一臉驚訝。
“看看我們給你帶什么來了?”幸兒揚揚袖子,拿出幾個炸年糕。靜琬也把袖里的年糕拿出來。
“炸年糕!”李震道,“多謝琬妹,還有幸兒!”
李震指指桌上熱騰騰的餃子,“我正準備吃餃子呢,這下可好,我要先吃個年糕?!?p> 說著,從靜琬手里接過年糕,吃的津津有味,“真好吃,還是我最喜歡的紅棗餡兒?!?p> 靜琬道,“大表哥,你也不能多吃,容易生痰?!?p> 李震道,“我知道?!边叧阅旮膺叧燥溩?,呼嚕呼嚕的,一臉滿足感。
“咦,有個銅錢,”李震捏著餃子里吃到的銅錢,用袖子擦了擦遞給靜琬,“琬妹,娘說吃到銅錢有福氣,我把我的福氣送給你。”
靜琬不收,“大表哥,還是把福氣都給你,我希望你早點完全好起來?!?p> 幸兒笑道,“都不要,那不如給我嘍?!?p> 李震瞪了妹妹一眼,把銅錢收了起來,“琬妹,你們快回去吧,娘不知道你們來這兒吧,說不定現(xiàn)在找你們呢?!?p> 靜琬起身道,“那你也早點休息?!崩覂赫鲩T,突然聽見李震喊了一嗓子,“肚子好疼!”
“少來,是不是想騙我們再給你拿點炸糕。”幸兒道。
靜琬甩掉幸兒的手,跑回李震身邊,“你肚子疼嗎,怎么回事,剛開始疼嗎?天哪,不會是因為吃了我們帶來的炸年糕吧?”
幸兒蹲在李震另一邊,看著他臉部扭曲,抱著肚子,一會喊疼一會喊嗓子好難受,明顯不是裝的,急的團團轉(zhuǎn),趕緊和靜琬雨秀先把他弄上chuang。
李震在床上翻來滾去顯是疼的受不住,那邊靜琬已經(jīng)急的掉下淚來,“早知道這樣,我絕不送炸年糕了,大表哥,對不起?!?p> “可是……剛才路上我還偷著吃了一個,沒事啊?!毙覂喝跞醯?。
“……”靜琬沒工夫鄙視這種克扣公糧的行為,六神無主的哭著。
幸兒問道,“是不是大哥吃的藥有什么……”
雨秀急道,“大少爺晚上的藥還沒吃呢?!?p> 真恨自己怎么不是個醫(yī)生穿過來的,看大哥疼的那個樣子,不會是闌尾炎吧?不管怎么樣,得趕緊請醫(yī)生要緊!
“雨秀,你去報告夫人,要快。”幸兒道,雨秀飛一樣的去了。
幸兒朝門口喊了幾嗓子“來人來人!”
“快去讓樂山請大夫來,多請幾個,平常府上常請的大夫統(tǒng)統(tǒng)都喊來?!毙覂悍愿赖溃膊恢来蟾邕@應該屬于哪一科,多請幾個有備無患著。
靜琬邊哭邊幫李震擦著汗,李震摸著嗓子,又捂著肚子,一臉痛苦的表情,幸兒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蚱,到處亂竄……
門外一陣紛亂,田氏后面跟著一大批人風一樣的趕到了。
“怎么了?震兒怎么了?”田氏一進來,看到震兒蜷在床上,捂著肚子的樣子,又氣又急。
“我想著大哥晚上吃不到炸年糕,就拿了幾塊過來給他吃,他很高興,吃了幾塊又吃了餃子。后來他就突然說肚子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趕緊請雨秀去告知母親,又叫人去多請幾個大夫?!毙覂翰恢朗遣皇钦旮獾膯栴},如果真出了什么差錯好歹她是親妹妹,沒必要把靜琬這個外人扯進來,因此就隱去了靜琬沒說。
田氏瞪著幸兒,“你不知道你大哥吃油炸的容易生痰嗎,你怎么總是這么任性,一點兒事都不懂,去,跪到一邊給我反省去,等什么時候你大哥好了你再起來??雌饋砦乙郧笆翘能浟?,就應該讓你在萱院關著,不該讓你這么快出來!”
眼見著田氏盛怒的模樣,幸兒百口莫辯,也不想再違逆田氏的意思引得她更生氣,乖乖的跪在了墻角。
靜琬一見,撲通一聲跪在了田氏面前,“舅母,是我的意思,是我讓幸兒陪我給大表哥送炸糕的,你要罰就罰我吧?!?p> 田氏嘆了口氣,還沒說什么,賀夫人的臉色鐵青,盯著靜琬,“這么大膽任性,恣意妄為,娘平時都白教導你了,真叫我失望!”
靜琬哭的更兇,仲閔也趕緊跪下,不停的求著賀夫人息怒。
單夫人見此狀況,不由她再不開口了,“這大節(jié)下的,吵吵鬧鬧的不好,依我說,小孩子愛吃的東西吃多了,鬧肚子疼是常有的,應該沒什么大礙。”
幸兒低聲道,“在路上的時候我也吃了一塊炸糕的?!?p> 田氏哼了一聲,“你是想說你沒做錯嗎?”
仲閔道,“舅母,我想幸兒的意思是炸糕應該沒什么問題?!?p> 賀夫人看了眼哭成花貓的女兒,心頭一軟,嘆口氣道,“那是不是吃藥的事兒?”
“大少爺還沒吃晚上的藥。”雨秀怯怯道。
“不是炸糕,不是藥,是不是餃子?”賀夫人道。
“餃子是我吩咐廚房特別給震兒下的,會有什么問題?”田氏道。
“要不找條小貓或者小狗,把餃子給它吃吃看看。”幸兒低聲提醒道,躲避著田氏的凌厲目光。
田氏道,“是不是還要再找一條貓狗試試炸糕,???”幸兒的頭垂的更低了,仲閔忙道,“舅母別氣,先找到源頭最重要?!?p> 賀夫人想了想,從頭上拔了根銀簪,放在李震沒喝完的餃子湯里,眾目睽睽之下,銀簪變?yōu)楹谏?p> “有人投毒!”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來,但是在場的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睛里讀出了同樣的驚詫。
田氏的神色一下子黯了,嘆了口氣,“靜琬仲閔幸兒,你們都起來吧,不關你們的事?!?p> 幸兒顧不得計較被錯怪的憋屈,雖然不是大夫,但也知道中了毒之后越快把毒的東西吐出來為好,時間就是生命,遂快步走到床前,“娘,既然是吃了……呃……不好的東西,現(xiàn)在趕緊讓大哥都吐出來?!?p> 賀夫人頷首道,“震兒吃下去的時間不長,想來能吐出來的話自然是最好的?!?p> 田氏聞言,招呼了丫鬟過來,扶著李震坐在床邊,拍著他的背,雨秀端了盆在地下,李震痛苦的干嚎,只是吐出了一些水。
“大哥,你得趕緊吐出來,越快吐出來你就沒事了,”幸兒急道,想起現(xiàn)代社會名模慣用的摳喉,遂道,“你把食指伸到喉嚨里,伸進去越深越好,會感到很惡心,對,就是趁著惡心勁兒把東西吐出來!”
李震把食指伸入喉嚨,一陣惡心,看著周圍人殷切的目光,他強忍著惡心繼續(xù)摳喉,終于……
“吐出來了吐出來了!”田氏高興的拍著李震的背,又拿手巾給他擦擦嘴角。
看著吐著吐著都有綠水兒了,賀夫人道,“連膽汁都吐出來了,應該吐的差不多了?!?p> 好像以前不知在哪看過綠豆能解不知道什么的毒……
“娘,我前些日子看醫(yī)書,說是綠豆能解毒,不如讓廚房熬些綠豆湯給大哥喝可好?”幸兒道,又指示雨秀給李震倒杯溫水。
“這……大夫還沒來,不知道妥不妥當啊?!碧锸蟿倢ε畠喊l(fā)了通火,見她不僅不怨懟,還幫了很大忙,也不忍立時拒絕她的好意。
“舅母,我想可以先令廚房煮著,錢大夫說話就來了,到時再聽大夫的就是。”仲閔幫幸兒解圍。
“仲閔說的對,幸兒,你去吩咐廚房趕緊做上?!碧锸系?。
“是,娘?!毙覂撼鋈シ愿廊鹣牡綇N房熬綠豆湯,大哥都被下毒了,她不知道還可以相信誰。
“瑞夏,你記著,一步也不要離開爐子。剛才大少爺什么狀況你也都看見了,現(xiàn)在還不知道是誰做的,所以你得給我牢牢看著。記住了嗎?”大概是幸兒的語氣嚴重,瑞夏連聲應是,飛奔著去了。
“你——沒事吧?”身后傳來仲閔的聲音。
“咦,你怎么出來了?”幸兒奇道。
“舅母讓我出來看看大夫到了沒有。”仲閔道。
自己的三板斧好像都使完了,現(xiàn)在只能做的就是等醫(yī)生了,順便呼吸下新鮮空氣……
“都說了跟你無關了,你不要再自責了?!敝匍h柔聲道。
“我沒事,其實說起來我好像是挺任性的,娘說我的也不是全沒道理?!毙覂旱溃幌蛱蹛圩约旱哪镉H剛才那么嚴厲,想起來還是有點心酸,也許這個時代每個母親都是重男輕女吧,傳統(tǒng)如此,其實也不應該怪娘的……
“你并不任性啊,震哥本來身體就偏弱,大家一起玩又沒有說非要怪在一個人頭上的道理,如果這么說,我也是幫兇了。而且你這些日子一直陪著他,我每次來樺院都看到震哥跟你笑鬧的很開心的樣子,他能這么快好也有你的功勞啊。至于今晚的事,如果我沒猜錯,其實我妹妹才是主謀,你不過是隨從是不是?你那時候還保護她不把她說出來,挨了舅母的訓斥責罰,你這不是任性,是傻氣?!敝匍h道,拍了拍幸兒的頭頂。
“不過這傻氣倒是很……”仲閔沒說完,接著又道,“其實舅母是心里對震哥著急才會這樣的。她平時對你多疼愛你也不是不知道,震哥畢竟是嫡長子,舅母緊張他也是理所當然,但是這不代表她不在意你,她剛才是氣極了又擔心震哥出事才會那樣,舅母可能就是心里覺得你是她最親的,就算一時再氣也改變不了與生俱來的母女天性,所以拿你做個榜樣,畢竟就算知道了靜琬也有份,但她也不能沖外甥女發(fā)火,她也怕傷了我娘的臉面。”仲閔娓娓道來,“還有,你上次生病的時候舅母也是急的不行,幾乎把全城的醫(yī)生都請來了,還跑了好多廟求神拜佛,又請了跳神的給你消災,舅母是真的疼你,你可別因為剛才的事就對舅母失望,舅母支撐這么大一個都督府,也很不容易的。你那么聰明,我想你肯定能明白,是不是?”
幸兒低著頭,心里也不得不承認仲閔的話句句都大有道理,難以辯駁。想來自己不過就是跪了一下下子,在眾人面前沒臉了那么一下下子,也沒有掉一兩肉,又有什么可介意的?況且平時娘對自己的好也不是假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分辨出來。
“謝謝你,”幸兒真心道,“其實道理我也不是不清楚,但是可能剛才就是一時心里委屈罷了,我也明白娘是疼我的?!?p> 仲閔道,“震哥是嫡長子,注定是要繼承家業(yè)的,所以舅父舅母對他寄諸了很高的期望,對他很緊張也是理所當然的?!?p> 在自己的年代一個家里面兒女是一樣疼的,而且往往反而會多疼小的那一個,自己就忘記了古代來說,嫡長子對一個家庭,尤其父親是高官厚爵的家庭的意義之重大。這么淺顯的道理,莫非現(xiàn)在身體是八歲,智商也隨之降為八歲?……幸兒有些暗笑自己的愚蠢。
“大夫來了,”仲閔道,“我去迎一下,你進去跟舅母講一聲?!?p> “娘,大夫來了?!毙覂合坪熯M屋道,雨慧她們搬了個屏風,賀夫人和單夫人是寡居之人,坐在屏風后,田氏擔心兒子的安危,坐在桌旁。
錢大夫熟練的把脈之后,面露狐疑,“大公子這……”
“沒關系,錢大夫,我心中有數(shù),你說就是了?!碧锸掀届o道,示意雨慧把吃剩的餃子端到大夫跟前,“這是震兒剛才吃的,不過剛才吐了好多出來,也不知道現(xiàn)在還要不要緊?!?p> “這是砒霜?!卞X大夫仔細查驗了一番,“不過我剛才觀大公子的脈象和面色,體內(nèi)余毒所余無幾?!?p> 田氏聽到錢大夫說到砒霜時幾欲昏倒,定了定神,“那震兒現(xiàn)在……?”
“應該是沒什么大礙?!卞X大夫捋著胡須。
此言一出,眾人都松了口氣。
“大夫,綠豆湯可能解此余毒?”仲閔問道。
錢大夫沉吟了一陣,“當?shù)?,如果此刻能有,拿來服下當有裨益?!?p> 仲閔看著幸兒,微微一笑。
幸兒也報以一笑。
田氏則一疊聲的令人趕快把綠豆湯端來。
錢大夫道,“我再開些清毒的方子,大公子平日的藥也不用停,甘草也是能解毒的,我看令郎不出十日應該能把余毒清干凈?!?p> 田氏道,“如此就拜托錢大夫了,我會使人跟著去抓藥的?!庇謱ι砼缘南矘返?,“給錢大夫封個紅包?!毕矘窇恕?p> 轉(zhuǎn)身對錢大夫說,“這大年下的,還讓你跟著奔波,實在是過意不去。錢大夫勿怪?!?p> 錢大夫客氣的擺擺手,“夫人哪里話來,救死扶傷本是醫(yī)者的本分,”又道,“其實今日最大的功勞也不是我,在我來之前,大公子吃下去的砒霜已經(jīng)吐出了很多了,所余無多我方能有所施為,如果我來的時候大公子所吃下的砒霜仍在腹內(nèi),我想我能做的恐怕就不多了。”
田氏看著幸兒,眼神復雜。看的幸兒一陣心虛,“不會看出我是冒名頂替穿過來的吧?!神哪,我只是想救人,沒做過壞事啊,現(xiàn)在誰來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