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見凌云急了,安撫性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聽自己說下去,待凌云安靜下來,她才緩緩道:“我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其實在你出生之前我們已經為你定了一門親事,原想等你及笄之后告訴你,可沒幾日你父親就出事了,這事就耽擱了下來。那孩子年齡大你一些,我們擔心人家嫌你年齡小就想多留你一年,可若你守孝三年那就太對不起人家了,他可是等了你許多年。”
凌云覺得自己有些聽不懂凌夫人的意思,她疑惑道:“娘您這話說的,怎么好像那人還挺癡情的樣子,我們見過嗎,您說的該不會是景吧?”
凌夫人一愣,復又搖頭笑道:“見過倒沒有,不過……他的父親是一代大賢,他應該也不會差?!?p> 凌云聽后差點都要氣笑了,好嘛,給它定個娃娃親不算,竟然還從未謀面,這是典型的包辦婚姻??!
凌夫人注意著凌云的臉色,見有些古怪,連忙補充道:“娘和你爹在成親之后曾見過他,的確是個好孩子。”
凌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這么說那個人至少比她大四五歲,這個時代的男人十三歲就可以有通房,他這個年紀恐怕小妾也有幾房了吧,人品再好于她而言也是個已婚男人,不在她考慮之列。不對,問題不是這個,她猛地抬頭看向凌夫人:“娘,問題是守孝期內不能有喜事,這成親之事從何說起???”
凌夫人嘆口氣,認真地看著凌云道:“云兒,你聽娘說,那孩子今年已二十有五,若是等到三年之后,他將至而立之年,再不娶妻實在說不過去,我們已經讓他等了那么多年,怎么好再讓他等?再說,娘的身子不知道何時才能好,若是這三年有個萬一,你豈不是要再守三年,你的親事屆時也無人為你做主了。守孝一事其實還有個規(guī)矩,就是發(fā)喪三個月內的喜事可視為沖喜,是被允許的?!?p> “娘您打算兩個月內以沖喜為名把我嫁出去?”凌云越聽眼睛瞪得越大。
凌夫人看著凌云一副倍受打擊的樣子,面露不舍,卻撫著她的頭發(fā)堅定道:“不錯,就是這樣,我想你爹也是贊同的。”
“那個人已經二十五了?”
“是的。”
“那他應該已經有很多小妾了,再說這二十年前訂的親事人家說不定都沒有放在心上,娘不如我們同他解除婚約吧,以守孝為名?!绷柙蒲劬σ涣?,想出了一個主意。
“誰告訴你他有許多小妾?”凌夫人訝異道。
凌云道:“他都那么大了,怎么可能沒有納妾?”
凌夫人松了一口氣,點著她的額頭笑罵:“你這丫頭,別瞎猜,據我所知他到現在也不曾娶妻納妾,所以娘才覺得愧疚,再說這婚事乃先皇欽賜,是改變不了的?!?p> 凌云覺得今天的太陽一定是打西邊出來的,怎么剛剛還說先皇與她祖父有仇,這會兒就又給她賜婚了?還有那個同她訂婚的男人,二十五了不娶妻不納妾,他不會是有什么毛病吧?
“那您怎么知道他就是在等我呢?”
“前兩日他命人送了一封信來慰問,雖然沒有提及婚事,但是明顯記得兩家的交情。先皇的圣旨可是還在那供著呢,你說他會不記得你們的婚事?再說他又未娶妻,不是等你他是為什么?”
凌云立即反駁:“那他為何不親自登門拜訪,一封信是不是太沒誠意了,畢竟二十年未見,您又是長輩?還有,有外人送信進來我怎么不知道?”
凌夫人解釋道:“是我讓管家去接見的,因為那孩子的身份不同凡響,來往自當謹慎。而且,他在信里也有解釋,以我們目前的情況他若是貿然來訪,恐怕會給我們造成不少麻煩。”
“身份,什么身份這么厲害?”
凌夫人頓了頓,思考了一瞬才道:“他就是當今的丞相,你應該聽說過,叫君牧野?!?p> 凌云霎時呆住了,半晌仍有些呆滯地看著凌夫人問:“娘,您不是在哄我吧?”
凌夫人寵溺地笑笑:“傻孩子,這豈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
凌云猶不相信:“娘您可不可以把那封信拿給我看看?”
凌夫人無奈,轉身在床里側的壁柜上一個抽屜內取出了一封信,遞給凌云。
凌云快速地抽出信紙,打開來看,薄薄的兩頁紙上內容很簡單,先向她們問好,然后又對凌子峰的病故表示哀悼,最后對未能親自上門表示抱歉并加以解釋。
“娘已經回信向他提起婚事,過兩日應該就會有答復,他若是同意,咱們就要趕快做準備了。”凌云在回到自己房間之后,腦子中還在回想凌夫人最后的那句話,她記得自己當時脫口問道:“他若是不同意呢?”
當時凌夫人柔柔笑道:“不同意的話,那……我們兩家的緣分就真的到此為止了,娘就為云兒招個上門女婿,這樣更好。其實那家人的身份太過顯赫,若不是因為他父親有過保證,我和你爹本不想同意的?!?p> 她問:“什么保證?”
凌夫人當時只是勾了勾唇角,道:“不過是一個承諾而已,等對方同意了,娘再告訴你。”
凌云已經無心查看那些賬本,此時她一手握著那把銅鑰匙,一手捏著那封信,心里則亂作一團,理不出個頭緒。
“小姐,蕭公子來看你了?!泵废阃蝗蛔哌M來稟報道。
凌云一驚,慌忙將手上的兩件東西收好,才請蕭景進來。
蕭景似乎有些忙,這幾日來見凌云的時辰晚了些,停留的時間也短了些。他一進來就看到那摞厚厚的賬本,又打量了凌云一番,才擔憂道:“我才幾天沒有監(jiān)督你,你就不好好休養(yǎng)了?!?p> 凌云笑著引他坐下,隨口問道:“你近來很忙嗎,忙些什么呀?”
蕭景也不甚在意地回答:“無非就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無聊得緊。”
“咦?你也做生意?”凌云大感好奇,蕭景這幅神仙似的模樣,真的很難將他與商人聯系在一起。
“還不是家里留下來的產業(yè),如今整個家族就剩我一人,我不管又有誰管?”語調灑脫中卻又有一股掩藏不住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