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密道非常狹小,很難容納下超過六百名士兵。
劉宣親自來到孫家莊偵察了地形,決定大部分戰(zhàn)士藏身在地道中,剩下的一部分,則隱藏在孫家的莊園之內(nèi)。
因為前幾天打了敗仗,張應昌這一路之上都非常小心。尤其是扎營的時候,更是要再三查探地形,這一個特點,已經(jīng)被跟隨襲擾的騎兵營查探清楚。
因為密道狹小,藏不下六百人馬。劉宣也只能讓一部分戰(zhàn)士藏身在孫家莊附近,而面對探哨頻繁的官軍,這樣就有了很大的可能暴露目標,讓緊隨其后的張應昌提前警覺。
面對這個難題,劉宣思索了片刻,想出了一個辦法,他隱藏不下的士卒藏在孫家祖宅之內(nèi),在里面死死地堵死了祖宅的大門,讓藏身在里面的士卒噤聲肅靜。
劉宣然后挑選識字的士卒,收集了一些破舊的白布,高高挑在村莊的周圍,上面用漆黑的毛筆字寫上了:“此地遭瘟,蔓延橫行,死傷甚重,村中百姓皆以離去,閑雜人等請勿靠近,以免言之不預?!?p> 官軍之中讀書人雖然很少,有功名的讀書人更是鳳毛麟角。但是卻不缺乏能認識些字的士卒,因為劉宣寫的通俗易懂、比較簡單,應該能讓一部分士卒看懂。
以明代百姓對于瘟疫的懼怕,心中一定有所顧忌。即便不是繞路逃跑,也肯定不敢仔細搜索。這樣一來,劉宣麾下的士兵暴露的風險也會大幅度降低。
況且因為連年旱災,從天啟七年陜北就已經(jīng)生了亂象。百姓因為饑荒,紛紛淪落為流民,人口的死傷也非常慘重。
因為土地干旱、幾乎毫無水分,加上尸首不能很好的掩埋,整個陜北之地已經(jīng)流行起了一些小規(guī)模的瘟疫,所以像孫家莊這樣情況,在陜北之地也非常普遍。
其實從崇禎繼位之后,幾乎年年爆發(fā)瘟疫,從崇禎六年開始,崇禎七年、崇禎八年、崇禎九年、崇禎十年、崇禎十三年、崇禎十五年、崇禎十六年。幾乎每年都要爆發(fā)一次大規(guī)模的瘟疫。
尤其是崇禎十六年的那一次,更是爆發(fā)了全國范圍內(nèi)的鼠疫。死于這一次瘟疫的百姓因為兵荒馬亂已經(jīng)無法計數(shù),但是可以肯定遠遠超過百萬人。
明末的時代之所以瘟疫頻發(fā),其實真正的核心還是社會問題,因為官府的狠毒壓榨,加上常年的天災人禍,百姓沒有活路只能淪為無家可歸的流民。
而流民的生活條件沒有一絲保障,所以就有了死于荒野中的無數(shù)尸身。這些流民的尸體,因為無人掩埋,很容易引發(fā)各種瘟疫。
加上明末處于小冰河時期,回歸線南移,平均氣溫下降4到6攝氏度,氣候寒冷。草原植被南移,大量的嚙齒動物跟隨南下,這些嚙齒動物帶來的鼠疫病菌,更是加快了瘟疫的傳播途徑。
官軍很快就匆匆趕來,開始他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警示布條,橫沖直撞的在孫家莊內(nèi)仔細搜尋。
不大一會兒功夫,這些布條很快就被不少士卒發(fā)現(xiàn)。一些識字的士卒認出了這些文字,臉上終于露出幾分惶急之色。他們仔細商議了片刻,終于引發(fā)了心中的恐懼,丟棄了武器鎧甲,驚慌失措的逃離了孫家莊附近。
等官軍探哨逃離了孫家莊,李旭升心中稍微有些憂慮的說道:“姐夫,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沖撞了瘟神爺爺,讓他降下瘟疫懲罰我們?!?p> 劉宣輕松的拍了拍李旭升的肩膀說道:“放心吧旭升,你姐夫我是天命所歸的一代王者,即便世界上真有瘟神,他也要跪伏在我的腳下?!?p> “如果他要怪罪,就讓他怪罪與我,一切與你們無關?!?p> 李旭升見劉宣自信滿滿,好像有著極大地信心,心中也帶上了幾分堅定,對于劉宣這番話也相信了幾分。
畢竟在很短的時間之內(nèi),劉宣既沒有親族幫扶,也沒有朋友依靠,就闖下了如此大的名頭,手中也有了不小的家底。如果真是天命所歸,那么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等官軍慢慢走遠,太陽已經(jīng)徹底落山,夜色逐漸到來。
見天色已晚,官軍幾乎不可能安排探哨進入此地,劉宣將藏身地道的士卒全部調(diào)出來,藏在孫家莊中調(diào)養(yǎng)體力。
為了保持隱蔽,劉宣等人自然不可能點火燒飯。他們拿出隨身的水囊干糧,勉強吃了些飯食,在漫漫的長夜中等待著夜襲的時刻。
月光仿佛朦朧的銀沙,透過光禿禿的門窗,在房間內(nèi)留下一道道斑駁的白光。
劉宣輕輕地走出了門外,看了看天空中閃爍的繁星,天空中的紫微星已經(jīng)非常暗淡,仿佛這搖搖欲墜的大明江山。
眼見今日月朗星稀,清爽干冷,不見一絲云霧。劉宣不由得長嘆了一句:“月黑風高之夜,殺人放火之時。”
隨在劉宣身邊的李旭升不由得撇了撇嘴,對于劉宣不懂風情的烏鴉嘴也是無可奈何。他心中暗自誹謗了幾句,靠在堅實的門板上居然有了幾分睡意。
劉宣轉(zhuǎn)了回來,摸了摸李旭升的腦袋說道:“如果有些困倦,就早早的睡吧,反正距離丑時還早,大家也好先睡上一覺,等養(yǎng)好了精神再一舉擊敗官軍?!?p> 越是精銳,越是意志堅定的士兵,在戰(zhàn)陣來臨前心情越是放松。李旭升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劉宣話一說完,還沒有一盞茶功夫,李旭升就打著呼嚕進入了夢鄉(xiāng)。
劉宣查驗了一下崗哨,見大部分士卒也能夠睡著,心中頓時加大了幾分信心。畢竟這六百名士卒,是劉宣軍中最精銳的精華,如果官軍沒有防備,這次夜襲肯定能大獲成功。
時間慢慢的過去,劉宣也被值哨的親兵慢慢推醒,他看了看天上西陲的月牙兒,輕輕的說道:“可是到了丑時一刻?”
親兵點了點頭說道:“回稟將軍,從我們帶來的沙漏看,應該已經(jīng)進入了丑時。”
劉宣轉(zhuǎn)了轉(zhuǎn),將哨長以上的骨干全部叫醒。按照他們以前的編組,劉宣、李旭升、張虎成、楊四寶、白旺、張五斗六員勇將各自帶領一百人到了丑時三刻一舉襲營。
幾人各自帶領麾下的精兵,慢慢的起身,先適應了一下環(huán)境,逐漸離開孫家莊,慢慢的靠近了官軍的駐地文安驛。
文安驛距離孫家莊不足三里,幾乎算是在眼皮子底下。張應昌聽了探哨的情報,知道附近的孫家莊已經(jīng)遭了瘟,心中也有幾分不祥的預感,想要離開這個不祥之地。
只是天色已晚,附近也沒什么好的扎營地點,張應昌才勉強決定在這里將就一晚上。
開始時,張應昌還有些警惕,官軍的巡邏查哨還像個樣子。但是到了深夜之后,眼見沒什么意外,各級將校也全部回到營帳休息。
沒有了軍官督促,這些官軍兵痞自然不會太過認真。
這一路上劉宣等人斬殺了兩個官軍哨兵,成功的接近了張應昌的大營。
張應昌扎下的營寨還是頗為穩(wěn)重,既挖掘了壕溝,還設置了木欄,壕溝內(nèi)側還安放了拒馬。在營寨的四角,另外建造了瞭望的哨塔。
劉宣等人剛剛接近了壕溝,有人就不小心弄出了響動,被哨塔上的哨兵察覺了不對。
哨兵立刻敲響了銅鑼金鼓,在黑夜中遠遠地傳播開來,官軍聽見了夜中的金鼓聲,揉了揉迷蒙的雙眼,慌亂的穿上衣服,從矮小的帳篷中出來探查敵情。
劉宣知道張應昌這支軍隊也算是精銳,如果給他們一些反應的時間,應該很快就能穩(wěn)定下來,到了那個時候,再想取勝就萬分艱難了。
劉宣對身邊的士卒說道:“行動要快,攻入里面要直取官軍中軍。進去之后動作不要猶豫,要讓官軍形不成有效地抵抗,只要做到了這一點,此戰(zhàn)我們必能取勝?!?p> 劉宣高舉著手中的長槍,踏著簡易的木梯噔噔幾步翻過了八尺寬的壕溝,他高舉著長槍大聲喊道:“兩軍交戰(zhàn),向來是狹路相逢勇者勝,今日打敗了朝廷官軍,延安府也很快就能攻下。到了那個時候,老子就將延安知府的老婆女兒賞賜給這次戰(zhàn)斗最勇武的士兵。”
這個時代的士兵,根本沒有一點兒國家民族的概念。他們追隨劉宣,既是為了有一口飯吃活命,也是為了出人頭地,過一把人上人的生活。
劉宣先后攻破兩縣,將一些官僚士紳的妻女賞賜給了不少士卒,這些營妓所的女人,也是這種高高在上的大戶小姐,豪門貴婦。
想著這些以前高高在上的嬌小姐,如今在低賤的泥腿子胯下婉轉(zhuǎn)**,大部分出身貧苦的士卒,都不由自主的熱血沸騰,他們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兵刃,身手矯捷的跨過了壕溝拒馬,奮不顧身的朝著營寨中心殺去。
劉宣帶領著麾下的勇士,率先攻入營寨的大門。
劉宣為了好在夜色中辨認敵人,將士卒的胳膊上都纏著白色麻布,有了這個標記,好讓麾下的士兵更容易辨識敵軍。
因為劉宣的突然攻擊,官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穿衣披甲,就被劉宣攻破不少營帳。
有的官軍士兵,剛剛從睡夢中醒來,就不明不白的丟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