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武松打點好“安平寨”牢城營之事,張正道便出了點視廳,與陸小乙在孟州城內(nèi),尋了一處客店歇了。
連月來的趕路,亦是風塵仆仆,疲倦不堪。
這一睡,直至第二日的晌午。
用過飯之后,張正道便坐在床邊,盤算著事情。
此次出門,除了是為松武上下打點,亦是想見見那傳說中的“母夜叉”孫二娘,哪成想?yún)s是沒有得見,想來是她此刻還不曾來此間開黑店。
除了這件事,張正道便是打算在返程時,順路去一趟汴京城,有幾件事情,要一一去辦。
此時已是政和二年二月,蔡京應該已經(jīng)被趙官家召回了京城,此次拜相,長達八年之久,也是蔡京地位最為穩(wěn)固的一次。
張正道思來想去,覺得趙佶將蔡京召回的最主要原因,便是官家缺錢了。
想他張正道初來之時,亦是為錢發(fā)愁,他家小業(yè)小,都缺用度,更何況家大業(yè)大,女人孩子都多的趙官家了。
蔡京最拿手的事情,不在政務,而是極會搜刮天下錢財,竭心盡力為趙官家解決錢袋子的事情。
這幾年,趙佶在汴梁城內(nèi)大修艮岳,花費靡多,朝廷雖有何執(zhí)中、張商英等人先后擔任宰相,但這幾人皆不擅長理財,不得趙官家歡心。
此外,鄭允中、童貫等人已于去年九月出使遼國,明為朝賀,實則受命窺探燕云故土。
這時,童貫早已經(jīng)認識那位名叫馬植的遼國漢人,得了他的“聯(lián)金滅遼”之策。
馬植以“幽云舊地,苦盼王師”為由,獻上“聯(lián)金滅遼”之策,將會徹底改變宋、遼兩國的國運。
張正道猜測,一心想要做“異姓王”的童貫,回京之后,肯定會將這件事情,透露給了那位多才多藝的趙官家,將他那收復幽云舊地的美夢,又給撩撥起來。
若是伐遼,必是用錢,若是論起搞錢,朝中誰還比得過蔡京。
況且,熙湟開邊,蔡京也有功勞,當年若不是他在朝廷苦苦支撐,童貫哪里能有“開拓疆境三千余里,招降首領二千七百人,戶口七十萬,前后六戰(zhàn),斬首一萬多級”的豐功偉績。
現(xiàn)在細細想來,這位趙官家確實離不了蔡京。
張正道沉思了半晌,還是決定先到汴梁城走一趟,一是,見識見識這大宋帝都的繁華;二是,能不能見見李師師,到時候寫兩首艷詞“勾搭”一下,感受一番這“天下第一姐兒”的服務態(tài)度和手藝。
打定主意之后,張正道便再也坐不住了,吩咐陸小乙,準備一下路上的吃食和衣物,趁著天氣正好,即刻啟程。
陸小乙道:“大官人,這已經(jīng)過了晌午,要不咱們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走?”
張正道卻是一刻都等不得了,如今已是二月份,想來那王進已經(jīng)帶著老母親逃離汴梁城了,水滸的大戲已經(jīng)正式開場了,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給他浪費。
“現(xiàn)在就走,讓店家準備些吃食帶著,衣服也不用買了,到了東京汴梁,要什么有什么?!睆堈篱_始收拾包裹。
陸小乙見他如此急切,便不再勸阻,將自己的行囊收好,又喚來伙計,要了幾只燒鵝,一些饅頭,再加一壇好酒和清水,放置到馬車里,扶著張正道上車,二人便離了孟州城,取道趕往汴梁城。
行了一里路,便又走回到那大樹十字坡,此時日漸西斜,若是在天黑之前,沒有走遠,怕是要露宿荒野了。
陸小乙馬鞭甩動,趕著馬車,快速行進,張正道則坐在馬車里,想著事情。
只是,這時,那匹馬突然嘶鳴一聲,驟然停了下來,張正道坐在車里被這陡然的一停車,掀翻了身子,待爬將起來,掀開車簾罵道:“陸小乙,怎么趕的車?”
陸小乙卻將身邊的袞刀提了起來,盯著不遠處那立在大路中央的漢子,回道:“大官人,怕是遇上了剪徑的毛賊。”
張正道聞言一愣,望向前方,果真瞧見一個大漢站在大路中央。
只見那漢子頭帶一襲青紗面巾,身穿白布衫,手里提著一柄背厚刃薄的解腕刀,堵住去路。
果真是碰上剪徑的毛賊了。
張正道將放在車里的長槍也提了出來,低聲道:“問問那漢子的底細?”
陸小乙隨即持刀下車,上前兩步,高聲道:“這位朋友,高姓大名,為何阻住去路?”
那漢子提著解腕單刀,聞言大笑道:“若是識相,留下金銀,給你留個全尸?!?p> 張正道眉頭一皺,這毛賊不光劫財,還要害命,隨即對陸小乙道:“試試他的身手,若是不敵,不可孟浪,舍了這車馬便是?!?p> 陸小乙這段時間,一路上,經(jīng)過武松的悉心指點,拳腳功夫精進不少,聽了張正道的吩咐,便回道:“大官人放心,且看我的手段。”
說完,陸小乙便挺身而出,提著袞刀,便去與那毛賊廝殺。
看那毛賊的樣貌,年紀約在三十左右歲,正是身強體壯之際,見陸小乙提刀來斗,也不懼怕,舉起解腕刀,迎上前來,揮刀便砍。
這二人便你來我往,廝殺在一起。
張正道提著那桿長槍,站在馬車旁觀戰(zhàn),心中為陸小乙擔憂。
這次卻真是孟浪了,他二人武藝稀松平常,若是遇到普通毛賊,尚可應付,若是遇到那殺人不眨眼的惡賊,只怕是招架不來。
看了一會兒,好在陸小乙得了武松指點,刀法精進,與那毛賊廝殺,倒也不落下風。
張正道把心放下,只持著長槍,靜靜等待。
那毛賊見拿不下陸小乙,心知遇到了真好漢,賣了一個破綻,轉身便逃。
陸小乙殺得興起,豈能放他走脫,提著袞刀,就跟著追了上去。
那毛賊只往大樹林子里鉆,陸小乙一心想要將他擒殺,跟在他身后,也追了進去。
張正道大叫道:“小乙哥,窮寇莫追,窮寇莫追?!?p> 只是陸小乙早已是失了蹤跡,氣的張正道直跺腳。
環(huán)顧四周,抬眼看到的便是那棵四五個人合抱不得,纏滿枯藤的大樹。
這里卻是那十字坡。
想到這里,張正道心中不禁有些發(fā)慌,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連個人影也無,陸小乙又不聽喝令,去追趕那毛賊,當真是苦也。
恰在這時,一個擔著擔子的老頭,從那孟州道的土嶺上下來,走三步歇兩步的,不停地咳嗽著,來到了近前。
老頭見張正道持著長槍擋在路中央,也不懼怕,只放下?lián)?,抽了扁擔,與張正道對峙。
“老丈,這里有毛賊剪徑,你快挑了擔子,離了這里?!睆堈酪娎项^竟然不走,只好出言叫道。
老頭咳嗽一聲,將扁擔杵在地上,問道:“咳咳……哪里有甚么毛賊,倒是你端著花槍,攔著……咳咳……我的去路?!?p> 張正道皺眉道:“老丈,沒與你說笑,快些離了這里,不然我那同伴回來,那毛賊定會劫旁人,你腿腳不便,走不多遠的,丟了性命。”
這老頭問道:“你這毛賊,還有同伙?”
“待我先將你拿住?!崩项^自語一聲,提著扁擔就朝張正道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