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父子密談
眾文武全部散去,侍衛(wèi)將鄭成功抬回后宅,鄭成功讓屋中之人離開,只留下鄭經(jīng)自己。
鄭經(jīng)搬了一個小馬扎坐在鄭成功的面前,望著這個已經(jīng)處于彌留之際的悲情英雄,眼淚再次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莫哭!你以后是鄭氏之主,所有的擔(dān)子都會壓在你的身上,萬不可在人家露出軟弱之態(tài),上位者在人前永遠要保持自信?!?p> “孩兒明白!父王還是休息一會兒吧,今天說了那么多的話,太累了!”
“不能休息了,閉上眼恐怕就永遠也睜不開了?!?p> “不會的,只要不喝那個狼心狗肺的藥,父王慢慢會好起來的?!?p> “晚了!一切都晚了!”
“不晚,兒子再讓郎中為父王重新開方子,定能治好父王的病,父王今日之禍,都是孩兒惹的,正是孩兒不孝,才讓那賊子覺得有了可乘之機?!?p> “饒他一命吧!除了在倭國的你二叔之外你祖父只剩下我們兄弟二人了,他若再死了,為父九泉之下見了你祖父該如何交代啊!”
“爹!這仇如何能讓兒子忍得下?”
“經(jīng)兒!老五用盡手段爭奪權(quán)力為父都能忍,大丈夫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唐太宗弒兄殺弟也不妨礙他是一代明君。
他千不該萬不該用割地的方式進行權(quán)力爭奪,承天府乃是我漢人之土,如何能夠割讓給島夷!任何棄土者都將遺臭萬年。”
“孩兒明白,肉爛在鍋里,那也是自己的,給了外人可就要不回來了,我大明雖然國土廣大,卻沒有一寸是多余的!”
鄭經(jīng)的話讓鄭成功無神的雙眼,恢復(fù)了一絲的神采,他認真打量著自己的兒子,這個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兒子,這會兒竟然有些陌生。
“這話是誰教你的?”
“是孩兒自己想的!”
鄭成功點點頭,他真的相信這話是自己的兒子說的,這就是他總覺得自己的兒子有一種陌生感覺的原因,這難道是人之將死的錯覺嗎?
“經(jīng)兒!你是如何知道是老五在暗中下毒毒害為父?”
鄭經(jīng)當(dāng)然不會說這是后世的推論,完全是有罪推論,也就是當(dāng)時的情況,鄭成功死對誰最有利,很明顯在鄭經(jīng)陷入倫理風(fēng)波之時,鄭成功其他幾個兒子都還小,鄭襲是最有可能繼承鄭氏家業(yè)之人。
“父親!兒子也不確定是不是五叔在下毒毒害父親,只是想詐一詐他,五叔心里有鬼,肯定不敢吃那藥渣。
兒子再用語言一激,他沉不住氣自然就會提前將底牌亮出來。不過讓兒子沒想到的是父親是什么時候知道自己的身邊有問題的?”
鄭經(jīng)說的很輕巧,鄭成功卻知道做出這樣的判斷需要強大的情報能力,以及對權(quán)力斗爭的判斷能力,很明顯鄭經(jīng)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成長。
可是這真的是經(jīng)兒自己成長起來了嗎?一個前些時日還為了那個女人要死要活,怎么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成長了這么多,若不是這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子,鄭成功還以為是被掉包了。
“為父并未想過有人要謀害為父,為父的飲食起居有專人負責(zé),就算是為父病倒后,這煎藥之事也有專人負責(zé),真要出什么事,這些人都脫不了干系。
然而為父小看了人心,沒想到在當(dāng)利益足夠大的時候,這人是什么事都能夠做出來的,不過自從唐顯悅來過之后,為父留了個心眼兒,秘密給黑人衛(wèi)隊下了命令,讓他們暗中對延平王府進行保護。
最初這么安排,是為了你能順利接位,沒想到卻用在了平定內(nèi)亂上。內(nèi)亂之事對我鄭氏影響頗大,隨時都有可能成為滿清利用的手段?!?p> “兒子在回來之前,已經(jīng)做了一些安排,兒子離開思明州瞞不過滿清的眼線,滿清肯定會派人上島勸降,我臨走時囑咐洪旭讓他與滿清使者虛與委蛇拖延時間,等到兒臣返回思明州再做處置。”
“這么做也算一種辦法,不過還是治標(biāo)不治本,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總體來說我們與滿清的差距越來越大,長期對峙下去吃虧的一定是我們。”
“父親目光如炬,確實如此,無論是從人口還是對資源財富的利用,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無法與滿清抗衡,唯一能夠與滿清占優(yōu)勢的水師,在滿清與紅毛夷合作之后,我們也會很快失去優(yōu)勢。
別的不說,沿海的島嶼已經(jīng)守不住了,與其在沿海堅持,不如將人口遷移到承天府,努力開發(fā)承天府。
不然島上的人口早晚都會被滿清掠奪去,白白丟掉我們?nèi)蘸蠓垂ゴ箨懙母!?p> “經(jīng)兒!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們不再沿海堅持,沒有了復(fù)興大明的大義,還有多少人愿意跟著我們?”
“兒子想過了,其實我鄭氏這些年路走錯了,我們是什么出身,我們發(fā)家的根本是什么,是靠著向士紳征稅獲得的本錢。
如今我們與士紳合作,再想向士紳征稅已經(jīng)不可能了,我們只能依靠自己的商船進行貿(mào)易,這每年損失了多少海貿(mào)的稅額?!?p> 鄭成功沉默了,這些年他也明顯的感覺到,鄭氏的收入一年不如一年,少掉的這一部分收入就是原本向過路船只征收的保護費。
可是這種征收保護費的形式是海盜行為,既然鄭氏已經(jīng)洗白上岸,如何還能再做這種賊寇之事?
“經(jīng)兒!你想過沒有,我們向商船發(fā)船旗是能多收一些錢財,可是卻在讀書人哪里沒有了口碑。我們沒有了大義的名分,就會徹底的變成了賊寇,如何還能反攻大陸恢復(fù)大明?”
鄭經(jīng)知道這件事自己與父親有著明顯的分歧,父親受隆武帝厚恩,有著濃厚的忠君情結(jié),這是鄭成功的優(yōu)點,也是他背負的包袱。
鄭成功一次次北伐失敗,其實正是這種歷史包袱的表現(xiàn),有些人不但不是人才,更多的都是蠢材。
“父親!您剛才也說了,成大事不拘小節(jié),若是這些小節(jié)能夠讓我們的實力快速增強,能夠在最短的時間里還與舊都,又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