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嘔吐的聲音傳來,元真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人捂著嘴巴,正蹲在地上干嘔。他這一吐不要緊,旁邊有幾個人正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此時被他一勾引,只覺胸腹一陣翻涌,急忙捂著嘴奔了出去……
“太慘了……我們走吧……”不遠處,一名女子緊緊拽著身邊男子的衣袖,親密的樣子看起來像是一對夫妻,妻子呼吸急促,不敢抬頭去看高臺,一面把頭埋在丈夫的懷里,一面連聲催促著。丈夫的面色也不好看,聞言握住了妻子的手,二人匆匆地離開了法場。
這樣的情景不僅僅發(fā)生在元真的身邊,隨著大刀不斷地揮落,噴涌而出的鮮血匯聚成一條條小溪,從高臺邊緣乃至縫隙中淌下、滴落,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聲音,濺起一朵朵血花。濃厚的血色氣息籠罩了整個法場,刺鼻的血腥味道令人五臟翻騰,聞之作嘔。
圍觀行刑的百姓,有很多圖的是一個新鮮,看的是一個熱鬧,殺一個兩個可能會覺得興奮,可是殺十個呢?二十個呢?他們何曾見過這等場面,先前那股興奮的勁頭此刻已經飛得無影無蹤,看著滾落在地的人頭,還有不斷鉆入鼻腔的鮮血之氣,不少人胃中一陣翻涌,忍不住嘔吐出來……
不知不覺間,圍觀的人群稀疏了起來,許多人眼神中透出驚懼之色,紛紛拉著家人快步離開。那些堅持留下來的,大多是與驚雷堂有仇之人,不過此時也變得沉默不語,原本震耳欲聾的叫好聲音也已消失不見……
“你說……這里有沒有驚雷堂的人?”視線掃過人群,老人拍了拍元真。
“有?!?p> 元真的語氣斬釘截鐵,雖然前來圍觀的群眾少了一大半,但剩下的人里面肯定會有驚雷堂的眼線。老人的目的達到了,通過這些眼線,此次行刑的消息會很快的散播出去,不僅是長風幫,甚至整個黑(道)都會受到影響……
元真很了解傳言的威力,或許長風幫內部會禁止流言的傳播,但卻禁止不了人們私底下的議論。
在人們的探知欲望下,此次禁衛(wèi)府的行動乃至整個行刑的細節(jié),都會被繪聲繪色地描述出來——禁衛(wèi)府的實力是多么強大,手段是多么狠辣,行刑的場面又是多么殘酷,這樣一來,就會在無形之中給這些人造成一種心理壓力,即使他們面上表現得不在乎,心里也得掂量一下,日后行事就會有所顧忌……
“說得不錯,不僅有……而且還不止一個?!崩先艘贿呎f,一邊示意元真,“你看那里……就是那個角落,有一個穿灰色衣服的……”
順著老人示意的方向,元真轉頭望去,那處角落里站著一個年輕人,相貌普普通通,身著一件很常見的灰色布衣,腳下穿著草鞋,就像一個來城里趕集的農家子弟。年輕人眼中的憤恨之色一覽無遺,一雙拳頭時而松開,時而緊握,嘴里不停地嘮叨著,看上去和其他人沒什么不同。
“太嫩了……”
元真觀察著年輕人,注意到他動作中的一個細節(jié),年輕人的目光充滿憤恨,卻不是沖著驚雷堂幫眾去的,反而不停地在監(jiān)斬官和那些衙役的身上打轉,每當監(jiān)斬官喊出一個“斬”字,他就會狠狠地瞪監(jiān)斬官一眼,顯得和周圍有些格格不入。
“還有那個……”
老人指向另外一個方向,那是一個混在人群里的中年人,同樣是普通的穿著,中年人就明顯比剛才的年輕人老道了許多,無論是身上的動作還是臉上的神情都沒什么異常,至少元真一時片刻看不出來,也不知老人是如何察覺的……
“他們……會不會報復?”元真遲疑了一下,這些刀口舔血的黑(道)中人可不是吃素的,禁衛(wèi)府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難道不怕引起對方的反彈?
“那要看是什么樣的報復了……”
老人笑了笑,“長風九堂之中有很多聰明人,所以才能在短短的幾十年間發(fā)展成黑(道)第一大勢力,像集中幫內所有的力量攻擊禁衛(wèi)府這種事……他們是不會做的。即使下面的人心有不滿,上面的人也能壓制住他們,何況那些普通的幫眾未必想和禁衛(wèi)府發(fā)生沖突。
“如果長風幫想要報復,頂多就是施展一些暗中的手段,給禁衛(wèi)府找一點小麻煩,但禁衛(wèi)府何時懼怕過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長風幫再牛,也牛不過禁衛(wèi)府,畢竟禁衛(wèi)府代表的是皇帝,代表的是朝廷,只要禁衛(wèi)府不過分逼迫他們,長風幫是不會和禁衛(wèi)府發(fā)生全面沖突的。
其實江湖人從不缺乏與人拼命的勇氣,可是,就算擊敗了禁衛(wèi)府又能如何?萬一惹得朝廷派出大軍圍剿,那么長風幫有多少人都不夠死的……不過老人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他丟不起這個臉,皇帝更丟不起這個臉,如果有一天事情真的發(fā)展到需要朝廷派兵的地步,那么肯定是老人已經死了,或者是禁衛(wèi)府已經不復存在。
“斬——”
最后一個“斬”字傳出,當一片刀光閃過,最后幾顆人頭落地,高臺上頓時陷入一片寂靜,只剩下劊子手略顯急促的呼吸。
監(jiān)斬官緩緩起身,大聲宣布行刑徹底結束。整個行刑過程持續(xù)了近半個時辰,共三十九名驚雷堂幫眾做了刀下之鬼,衙役們正在進行善后工作,將一具具尸體搬到高臺旁邊的幾輛大車上,然后有人提來了木桶,一桶桶的清水“嘩啦啦”灑下,沖刷著高臺和地面上快要凝固的血跡……
稀稀落落的百姓分布在法場附近,比起一開始得人山人??芍^是天壤之別,大多數人受不了這種殘酷的場面,陸續(xù)離開了這里,也不知他們晚上會不會做噩夢……能夠堅持到結束的人,或者是天生膽大,或者是對驚雷堂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老人與元真站在原地,顯得特別礙眼,剛才人們的注意力都放在臺上,此時行刑一結束,這一老一少就成了人們目光的焦點,尤其元真還坐在老人的肩頭,一副生怕看不清楚的模樣……
走過的人們都用異樣的目光打量二人,在他們眼中,這爺孫二人實在是怪異了些,不僅老的沒有老樣,小的也沒有小樣……
老的呢,不但帶孫子來看這種血肉橫飛的殺頭,還把孫子放在肩頭,唯恐他看不清楚,也不怕這種場面把孩子嚇出毛病來;小的呢,不但坐在爺爺的肩頭,一點不知禮數,而且你瞧他那面無表情,毫不驚慌的模樣,好像對方才的鮮血四濺視而不見……
“不會是個傻子吧?”有人忖道,幸虧他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口,否則那個“傻子”說不定會跳過來給他一個大飛腳。
元真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么,他感覺老人扶住了他,手心中傳來一股柔和的氣流將他包裹起來,暖暖得很舒適,緊接著,元真發(fā)現自己飛了起來,眼前的景物在疾速之中化為了一道流動的彩光……
人們正詫異地小聲談論著祖孫二人,突然感覺眼前一花,一老一少竟消失在原地,不見了影蹤……
“見鬼了!”有人驚呼一聲,連忙左顧右盼,卻找不到祖孫二人,仿佛二人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不會真見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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