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一地雞毛
孫可也被打過。
不過才打了兩下，就被娘親護(hù)住了。
但就這么兩下，她都痛了很久。
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記住了。
韓巧經(jīng)常被打，但她從來不吭聲，孫秀、孫依知道她很痛，家里粗活、重活、累活都會搶著干，但是孫可還小不懂。
“阿可……”孫依警告的厲喝出聲。
看向?qū)O可的眼神赤紅，眸中恨意濃濃。
孫可被二姐嚇住，縮進(jìn)韓巧懷里不敢再出聲。
韓巧抱住孫可。
雙眸看向?qū)O依，見她壓抑的憤怒、怨恨，以及無能為力的不甘心。
孫依不如孫秀能忍，也不如孫秀能掩藏。
“阿依，娘向你保證，這是你爹最后一次打我?！?p> 孫依看著韓巧，眸中閃過疑惑沉思，好一會才出聲，“如果他以后再動手，您喊我們，也不要上門閥。”
“娘，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們都向著您，即便是去討飯，我們也愿意跟著您?！睂O依說完，哭著跑了出去。
孫可也抬頭認(rèn)真道，“娘，阿可也愿意跟著娘，娘去哪里阿可去哪里，只要沒有打人的爹，去哪里都好?！?p> 韓巧抱住孫可。
誰說她小不懂。
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尤其是有這么個爹，兩個姐姐耳提面命，孫可怎么會一點(diǎn)不懂。
只是韓巧藏起了疼痛，哄瞞住了她而已。
孫秀拿著錢、拎著籃子去街口的包子鋪買饅頭，她跑的飛快。
差點(diǎn)撞到挑著獵物，手里拿著包子吃的蘅毅。
“對不住蘅五叔?！睂O秀連忙道歉。
“沒關(guān)系?！鞭恳闼貋聿簧蒲赞o。
他看著瘦瘦巴巴的孫秀，身子往邊上讓開些許。
孫秀飛快的掃一眼蘅毅的手。
芭蕉葉包著好幾個大白包子，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勾的人饞蟲在腹中翻滾，情不自禁直咽口水。
但她認(rèn)得幾個字，知道窮也要窮的有骨氣，窮也要窮的腰桿挺直。
“蘅五叔，我還有事先走了?！睂O秀說完，邁步就跑。
蘅毅站在原地，把包子塞嘴里。
他看著孫秀瘦弱的背影，挽著個籃子跑的飛快。
腮幫子鼓囊吞下包子。
孫家……
和他住的屋子一墻之隔，隔壁發(fā)生什么他都清楚，只是他不好、也不能插手去管，伸出援手更是不可以。
人言可畏。
若是別人把他和韓氏牽扯到一起，恐會要了韓氏的性命。
轉(zhuǎn)身要走，腳尖踢到一個泛舊的荷包。
蘅毅彎腰撿起，扭頭看向早已經(jīng)沒影的孫秀，眉頭微蹙片刻后追上去。
張嘴咬住一個肉包子，兩口一個吃的飛快。
孫秀站在包子、饅頭鋪前，深吸一口氣，壓下滿心的忐忑，平復(fù)一下劇烈的心跳，才上前去說道，“掌柜，我要十個饅頭?！?p> 這年頭饅頭一文錢一個，包子兩文錢一個，孫家能吃得上肉包子、大魚大肉的只有孫益明。
娘幾個人一年到頭，能吃上葷腥的時候少之又少，幾乎一只手就能數(shù)得過來。
就這大白饅頭，韓巧也只在大年三十那天做一次。
掌柜接過竹籃，夾饅頭往里面放。
孫秀準(zhǔn)備拿荷包付錢。
“……”
荷包呢？
她明明放在衣袋里，怎么會沒了？
孫秀急紅了眼。
“一共十文?！?p> 孫秀聽著掌柜的話，仿佛是催命符一般。
她渾身發(fā)抖，幾乎暈厥過去。
一個熟悉的荷包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眼疾手快抓到手中，顫抖著雙手打開，倒出錢一數(shù)，十文，不多不少。
她仿若被抽干力氣般呼出一口氣。
渾身汗?jié)竦目聪蜣恳?，嘴巴張了好幾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顫抖抖道謝，“多謝蘅五叔?！?p> “嗯?！?p> 蘅毅含糊應(yīng)下，轉(zhuǎn)身就走。
孫秀不敢耽擱，趕緊付錢，接過竹籃，拎著饅頭快速往家趕。
她抬眸看向前方，蘅毅的身影早就不見了。
“……”
孫秀咬緊嘴唇，壓下滿腔慌亂。
蘅家、孫家一墻之隔。
蘅家發(fā)生的事情，孫家若是有心能夠知道，孫家發(fā)生的事情，蘅家若是有心也能知道。
孫益明打媳婦、孩子的事情在這條街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韓巧沒鬧，韓家也沒人上門給韓巧撐腰，街坊鄰里便心照不宣，背后議論紛紛，卻沒人會多管閑事。
加上韓巧給棺材鋪扎紙人，街坊鄰里覺得晦氣，更沒有人愿意跟她來往，提點(diǎn)支招就更沒有了。
蘅家，蘅婆子偏心幾個兒子，拿蘅毅當(dāng)驢使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蘅婆子潑辣，誰敢說她偏心，她都一句老娘使喚自己的兒子還不行？要你多管閑事懟的人無法反駁。
加之蘅毅就跟啞巴驢一樣，從不為自己爭取吱聲，更是獨(dú)來獨(dú)往跟誰都不交好，街坊鄰里更不會多管閑事。
免得招惹上蘅婆子這潑婦，鬧得家里雞犬不寧。
蘅毅回到家，大門又上了門閥。肉味若隱若現(xiàn)。
他抬手敲門。
“咚咚咚”
“來了來了，敲魂吶?！鞭科抛硬林謴脑罘砍鰜怼?p> 小孫子忙問道，“奶，肉煮好了嗎？”
“閉嘴，不許說?！鞭科抛拥尚O子一眼，朝大門口走去。
打開門見是蘅毅，蘅婆子滿是皺褶的臉上瞬間染上笑意，眼睛朝他挑著的擔(dān)子看去。
擔(dān)子一頭是打獵的刀具、弓箭，一頭是三只野雞，兩只野兔。
沒了……
笑意瞬間從她滿是皺褶的臉上散去，眼皮也耷拉下來，沉著臉問，“今兒咋也這么點(diǎn)獵物？”
野雞、野兔才值幾個錢？
“就沒遇上野豬、鹿這些？”蘅婆子問。
手卻快速去拿下野雞、野兔。
“嗯。”蘅毅淡漠的說了句。
拿下打獵工具回自己屋子。
蘅婆子看著他的背影，嘴巴張了張又快速閉上。
拎著野雞、野兔去正房，喊老頭子把獵物送酒樓去。
也不問蘅毅餓不餓，更沒有燒熱水給他洗洗解解乏。
蘅毅也不在意，自己打井水拎去澡房沖洗，換上干凈的衣裳，臟衣服也順手搓了晾曬。
準(zhǔn)備出門。
蘅婆子喊他一聲，“你干啥去？”
“去林員外家扛貨?！?p> 蘅婆子一聽這是要去賺錢，瞬間眉開眼笑，“你快去你快去?！?p> 蘅毅沒說話，跨步就走。
孫秀推開院門，背脊靠在門板上，幾乎要虛脫。
“大姐？”孫依立即上前來扶她。
“怎么了？”孫依擔(dān)憂問。
“沒事。”孫秀搖頭。
壓下心中的后怕。
“饅頭買回來，拿娘屋子去?！?p> 孫依壓下心中疑惑點(diǎn)頭，悄聲對孫秀說道，“我覺得娘不一樣了?！?p> 孫秀腳步一頓。
都說為母則剛，她一直覺得娘遲早會立起來。
“這是好事，不是嗎？”孫秀反問。
孫依微愣，隨即點(diǎn)頭，“是，確實(shí)是好事?！?p> 她們?nèi)忝靡恢迸沃模痪褪沁@一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