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想的出現(xiàn)總是伴隨著事實的確定,在查爾斯和其他人隨意的交談過程中,證實了羅杰的想法。
他確實是麗莎的父親。
想到當初自己和麗莎跳舞時,他就在旁邊看著,羅杰就感到一陣牙齒發(fā)酸。
但這也證實了他之前對麗莎身份的部分猜想。
能夠進入蒼白舞會,平日的言行舉止和那個好奇寶寶的性格都已經(jīng)說明麗莎并非是普通的貴族:她的生活環(huán)境要比其他人自由的多。
“有一個當議員的父親......”
羅杰暗自點頭,隨即意識到自己的思緒有些渙散了。
“帶我去看看電燈相關(guān)的設備吧?!?p> 在羅杰的要求下,一行人逐漸向著設備間前進。
反正他們現(xiàn)在也走不了,不如跟在羅杰屁股后面看看這小子究竟有多少的能耐。
推開設備間,一個龐然大物出現(xiàn)在眾人的面前。
顯然,這個時代的電燈還停留在未變革的時候,所以它的發(fā)電設備異常復雜。
這個重達十幾噸的巨大儀器正在發(fā)出噪音,羅杰不是物理學專家,更看不懂這儀器上的齒輪究竟有何玄機,但他對自己的觀察力非常自信。
他不需要知曉這機器如何運轉(zhuǎn),他只需要觀察上面留下了什么痕跡。
他圍著那臺機器轉(zhuǎn)了三圈,表情凝重且認真。
然后他背對眾人,蹲了下來。
此時,沒有人說話,他們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等待著他的結(jié)果。
“嗯?!?p> 羅杰點了點頭。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梅爾急忙詢問,今天的案子可非同小可,雖然警方態(tài)度足夠強硬,但也得在教會得知此事之前找到答案,才好給那些難纏的樞機主教一個交代。
“如我所料,這臺儀器的故障并非正常現(xiàn)象,而是有人刻意為之?!?p> 此言一出,眾人為之嘩然,一位長相姣好的女士對此提出疑問:
“羅杰閣下,你是怎么看出來這一點的?這臺機器是試驗品,除了教會壟斷的工人之外基本上沒有人知曉它的運作方式?!?p> 眾人點點頭,最初那個被拿槍指著的家伙更是伸出脖子叫道:
“我們作為德爾塔會議館的???,是經(jīng)常遇到這種停電的情況,為什么只有這次是人為?為什么恰巧在這一次主教大人就死了?為什么你看了幾圈就能找出問題?這事是不是和你有關(guān)系?”
他的四個問題拋出,不少議員都對他的話產(chǎn)生了認同,都用狐疑的目光看向羅杰。
一旁的泰勒很清楚羅杰和此事無關(guān),所以對這中年男人的栽贓陷害非常生氣,他正待反駁,羅杰卻主動開口了:
“戈爾泰議員,是吧?”
那個提出質(zhì)問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他不記得自己告知過羅杰自己的名字。
“在前來會議館之前你曾在紐扣街末尾的那家咖啡店里喝了一杯咖啡,因為你身上有大片的污漬,看方向不是灑的,是被人潑的;他們家的咖啡有一股刺鼻的氣味,一旦灑在衣服上三天都不會掉;你去那兒當然不是為了品鑒他們的咖啡究竟有多難喝,你是為了見某個人,你藏在胸口口袋里的那朵已經(jīng)癟掉的玫瑰花證實了這一點;那人可能是你的中意對象,又或是一個年輕貌美的女郎,不管如何,你都沒把玫瑰送出去,因為你是個該死的傻逼,知道嗎?下次和人幽會的時候你他媽的就該把你手上的戒指摘下來,你是巴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你喜歡搞婚外情嗎?”
戈爾泰議員的臉瞬間變得灰白,他看向周圍,發(fā)現(xiàn)大家都在以異樣的目光看著他。
“你,你!”
“你什么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東西,你要是再敢放一個屁,明天你的丑事就會登上各大報紙的頭條?!?p> “你想試試嗎?”
戈爾泰瞬間慫了。
羅杰的語氣從始至終都保持著異樣的平靜,正是因為這份平靜,才讓眾人感到有些懼怕。
他們對這個年輕人的看法在這瞬間得到了改觀。
泰勒的嘴角劃起弧度。
而梅爾和查爾斯則在同一時間露出了欣賞的表情。
“言歸正傳,我既然說它是被人為操作的,那就一定有我的理由。”
羅杰指向這臺機器某個正在轉(zhuǎn)動的齒輪,眾人抬頭看去,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他們正對此有些不解,查爾斯卻眉頭一皺:
“不對,你們看哪里!”
他們順著查爾斯的手指看去,在這個齒輪的某一節(jié)齒部,有一處非常明顯的刮痕。
上面還有一些奇怪的黑色粉末。
“這是什么?”
眾人有些茫然。
“越是龐大的機器,就越容易被小的細節(jié)影響?!?p> 羅杰走到那個轉(zhuǎn)動的齒輪面前,找準時機抓住了它。
在這瞬間,整個會議室的燈光都因此一暗,等到羅杰放開它,這才恢復了正常。
一條新的刮痕也因齒輪的強行停止再次出現(xiàn)。
“我不懂這臺儀器的原理,但我知道一件事?!?p> “這東西的所有零件都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只要其中一個出現(xiàn)問題,就會影響其它結(jié)構(gòu)的運轉(zhuǎn)?!?p> “而這樣的劃痕,在正常情況下是絕不可能出現(xiàn)的,只有像我一樣,通過外力的方式將其在運轉(zhuǎn)過程中強行停止,才會產(chǎn)生這種劃痕。”
“如果是機器自身的問題,它受到的損壞應該要比這個微弱一些?!?p> 眾人恍然大悟,查爾斯則接著羅杰的思路開始思索道:
“也就是說,兇手可能有兩人,一個負責維持停電的狀態(tài),一個負責刺殺主教?”
“查爾斯先生,你的思維有些固化了,實際操作起來,沒有那么麻煩。”
羅杰拿出一根剛才蹲下來時撿到的,一截被折斷的鉛筆:
“只需要這個東西就夠了?!?p> “因會議館的特殊性,鉛筆和羽毛筆作為記錄工具幾乎是隨處可見,當兇手準備作案時,他只需要將鉛筆塞進齒輪的縫隙里,就能夠?qū)⑵渥璧K了?!?p> “至于那些粉末,就是這鉛筆被絞碎之后墨芯留下的痕跡?!?p> “因為鉛筆很脆弱,所以它不能阻止齒輪太久,這意味著兇手只有很短的時間能夠被用以作案?!?p> “而當時的議員們已經(jīng)到了走廊處,要在這個時間段內(nèi)去盥洗室殺了瑞斯特主教,還把他釘在大廳墻上,對這段時間的把控要求非常嚴格?!?p> “所以我們得去盥洗室看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不過說實話,這毯子上的灰塵可真夠多的啊?!?p> 羅杰的邏輯清晰異常,他平穩(wěn)的語氣也讓眾人感到頗為信服。
眾人來到盥洗室,梅爾眉頭微皺,和他預想的不太一樣,按照羅杰先前的說法和種種跡象,瑞斯特主教應該是在這里遇害的。
可這里沒有血跡,沒有打斗的痕跡,什么都沒有。
現(xiàn)場處理的異常干凈,所有的線索似乎都在此刻中斷。
“既然兇手能夠處理好現(xiàn)場,那他就不應該留下鉛筆這種異常明顯的痕跡。”
“他是在侮辱我們嗎?”
梅爾眉頭緊皺,隨即又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道是,罪孽?”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刻意壓低,只有羅杰才能聽得到。
羅杰沒有回答,他靜靜的站在那面倒映出自己的鏡子面前,思索了很久。
“不。”
他如此回應:
“更有可能的是,這里本來就什么都沒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