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他受人憧憬，愛慕，是安格庇達(dá)斯最忠實的信徒?！?p> “他是嚴(yán)格的老師，也是慈愛的教父，他忠于信仰，埋于泥土?！?p> “愿神明寬恕世人的罪行，愿神明撫慰生者的傷痛?！?p> 穿著黑袍的神父閉上眼睛，帶著一幫熟悉瑞斯特主教的人做出最后的禱告：
“愿安格庇達(dá)斯指引他的道路?！?p> 人群中傳來嗚咽的聲音，在這幫前來參加葬禮的人中，有普通人，也有貴族子弟，此時的他們摒棄了身份的差距，在瑞斯特主教的墓前發(fā)出嘆息或是哭聲。
從這個角度去看，瑞斯特確實是個很慈祥很親和的人。
麗莎用小手帕擦去眼淚，雖然她沒有和羅杰一樣得到瑞斯特主教的重視，但因為她的性格，瑞斯特主教也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也幫助她解答過不少有關(guān)神學(xué)上的問題。
再加上她心地善良，所以對瑞斯特主教的死更感到悲傷。
亞伯沒有來，他大概還在家中欺騙自己，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尤其是亞伯這種人，他屬于時代的悲劇。
人群逐漸散去，最終只剩下羅杰和麗莎還站在主教的墓前。
作為瑞斯特主教生前最中意的前弟子，外披毛大衣，穿著黑色西裝的羅杰反倒是沒有什么情緒上的反饋，他在陰云密布的天空下點燃了一根煙，吐出的白濁霧氣遮蓋了他的臉。
“麗莎，教會那邊因為瑞斯特主教的死，取消了萊茵斯特的神學(xué)課程?！?p> “是，是這樣嗎？”
單純的麗莎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他們單方面的取消了萊茵斯特這個地區(qū)的神學(xué)教程。單方面的?！?p> 羅杰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煩悶拋到一邊，看向麗莎：
“以后我們就不會有這樣見面的機(jī)會了?！?p> 麗莎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當(dāng)然，她和羅杰的認(rèn)知關(guān)注點有些不太相同：
“那，那就是說我以后我都不能再聽你講故事了？”
“那倒不是，你可以來我家做客，雖然我家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平時只有我、管家、小女仆三個人，但是招待客人還是沒問題的?！?p> “可是，可是我爸媽對我都特別呵護(hù)，他們一定不會讓我隨便去陌生人家里的?！?p> 麗莎顯得有些難過，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問題，緊張的說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是我的好朋友，不是陌生人！“
“我知道?！?p> 羅杰微微一笑，正想伸出手摸摸麗莎的腦袋，卻又覺得這個行動太過親密，且自己身上滿是煙味。
他的手滿是腥紅。
沒有資格去碰純潔善良的小姑娘。
于是他忍住了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淡淡道：
“在去幫警察辦案的時候，我有幸見到了你父親。”
“他是個很有趣的人，我們談?wù)摰暮苡淇?，如果你要來我家的話，我想他?yīng)該不會反對。”
“真的嗎？”
麗莎臉上露出高興的表情。
“真的，吧?！?p> 羅杰將煙頭扔到腳下，像是踩死臭蟲一樣擰了幾下腳尖。
他將目光停滯在瑞斯特主教的墓碑上，最終下定了某個決心。
他要去找加文。
他不能再沉浸于破案的娛樂之中了。
“麗莎，我送你回家?！?p> ......
“紅酒”的大門被推開，接待了一天客戶的女侍者菲爾瞬間從疲憊中轉(zhuǎn)變神態(tài)，對來者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
“這位先生......”
“我要見加文?！?p> 哦，該死的羅杰·波爾曼，你就不能陪我走個過場，讓我在加文先生眼中顯得敬業(yè)一些嗎？
菲爾心中暗罵羅杰，但臉上仍舊笑容可掬：
“請到這里來?！?p> 羅杰點點頭，跟著菲爾前行，他下意識的掃過賭場那些熟悉又不熟悉的人。
那個偷了家里錢出來賭的年輕人還在這里。
那個老婆出軌的也在這，如此沉迷，活該頭上戴綠帽。
那位......哦，那不是摳門叔叔嗎？身上的裝飾少了一半，臉色發(fā)白，看來他最近的生意很失敗。
再這樣賭下去，他也許會傾家蕩產(chǎn)。
羅杰收回視線，并不打算和約翰打個招呼。
賭狗不得好死。
走進(jìn)大廳，羅杰毫不客氣的坐在了上一次的位置上，正在壁爐前品酒的加文轉(zhuǎn)過身來，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冷靜：
“你欠我一頓飯?！?p> “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飯?！?p> 加文坐在羅杰的對面，示意菲爾將另一個酒杯拿出來。
“13年的科斯珈皇室珍藏紅酒，這些混蛋不僅打架厲害，釀酒也非常不錯?！?p> “這也是送你虎頭的人的禮物？”
加文點了點頭。
羅杰稍稍抿了一口，便被這濃郁的芳香和回甘折服了。
“給我也整點?！?p> “這是最后一瓶。”
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羅杰終于開口了。
“你對馬蒂·福特了解多少？”
“一個好好先生，就這樣?！?p> “嗯，一個能夠被隨意操縱的棋子?！?p> 加文默認(rèn)了他的說法。
“他為誰服務(wù)？”
“眾人皆知?！?p> 羅杰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了，我要弄死他們，我需要你的力量?！?p> “不行。”
加文微微挑眉：
“你現(xiàn)在的價值還不足以讓我對你下如此大的籌碼。”
“縱然你偵破了無數(shù)的案件，在萊茵斯特也算是半個名人，受到不少人的‘重視’，但這也意味著你隨時都有暴死街頭的危險?！?p> “我不想將籌碼放在一個死人身上?！?p> “別用特備部門的那些人作為你的靠山和我談判，你沒去找他們，反而來找我，你的想法已然明了。”
“你深知他們也會受限。”
“而醫(yī)學(xué)院在這方面給你提供不了任何的幫助?！?p> 加文站起身來。又面向壁爐：
“羅杰啊羅杰，你是只狡猾的狐貍，卻不是能夠敲定大局的老虎。”
“所以，你只能狐假虎威?！?p> “可問題在于，你想對付的這頭猛虎，一旦失敗，那個代價你真的能夠承受的起嗎？”
“為了替一個人報仇，拉下一個市長？”
加文轉(zhuǎn)過頭，目光直逼羅杰：
“萊茵斯特的齒輪已然開始轉(zhuǎn)動，此刻，你還有機(jī)會逃離這個巨大的漩渦?！?p> “以你的才華，天下哪里不是舞臺？何必要在這個犄角旮旯里埋葬自己呢？”
“難道你打算讓我去科斯珈？”
加文呼吸一滯。
羅杰輕輕一笑，淡然道：
“自打我從那個小書房里出來的時候，齒輪就已經(jīng)開始旋轉(zhuǎn)了?！?p> “我只是沒想到它會轉(zhuǎn)的如此急促、如此迫切，把我身邊的人直逼死地。”
“萊茵斯特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型城鎮(zhèn)，我確實想不明白，它到底有什么樣的秘密，值得無數(shù)勢力如此關(guān)注。”
“有關(guān)加文先生對我的評價，我很認(rèn)同，沒錯，我確實不是老虎，更像是一只狐貍?！?p> “可我的野心，卻不止于老虎。”
“你說我是為了替某個人報仇，也許有，也許這個因素的占比很大?！?p> “但歸根結(jié)底，我的真實想法卻并非如此?！?p> 羅杰站起身來，對臉上逐漸浮現(xiàn)出期待之色的加文一字一頓：
“我覬覦的，是那個你永遠(yuǎn)無法想象的位置?！?p> “對我而言，無論你是科斯珈的間諜、還是紅酒的老板，亦或是地下勢力的重要成員，都無所謂?！?p> “我眼中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朋友，一種是敵人。”
加文猛吸一口氣，如果換做其他人對他說出這番話，他只會覺得對方在開玩笑。
但羅杰不是，他有這份自信，更有這份能力，他并非威脅，而是在稱述事實。
不過，最吸引加文的是，他這種毫不在意立場和規(guī)則的理念。
能為我所用者，皆可用之。
只有這種人，才能成為賭場的贏家。
波爾曼大公，你究竟培養(yǎng)出了一個怎樣的怪物？
加文目光灼灼，嘴角浮現(xiàn)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那就，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