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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二 不宣之任(三)

行行 小羊毛 3165 2013-07-24 09:30:51

    宋客稍稍停頓,似是一哂笑,又接著道:“三弟傳回來的消息果然印證了爹的猜測——黑竹會如今的確有了靠山,這個靠山便是如今統(tǒng)領(lǐng)大內(nèi)的朱雀。其實(shí)張弓長本就是昔年朱雀山莊的七使之一,而黑竹會當(dāng)時大有分崩離析之相,他倚仗朱雀的力量讓黑竹會重新穩(wěn)定下來,原是最自然不過的選擇——只可惜這卻違背了本會的初衷。爹雖然擔(dān)心,不過張弓長這幾個月帶回來的記錄,倒還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大的遺漏,所以暫且也沒想好該如何與他開口提此事。畢竟一旦倚仗了大內(nèi),要再脫身便也沒那么容易了??汕霸聫埞L卻竟沒有出現(xiàn),我們正自等得有些急,三弟卻回來了一趟,原來他們之前接了一件大生意,去了一趟梅州,而張弓長在這件生意里受了重傷,并未回來。

  “我三弟是性情中人,雖然帶著我爹的命令隱藏身份,可投入黑竹會之后,也真正將自己當(dāng)成黑竹會中一員,事事盡力,加上原本武功就不錯,所以梅州那件任務(wù)之前,他在會里已經(jīng)算是小有聲望。那一次梅州的任務(wù)他被安排為副領(lǐng)前去,可似乎事與愿違,任務(wù)非但沒成功,還損失了正統(tǒng)領(lǐng),連張弓長也為對方所擒。那兩人既然失陷,這事情的收場便輪到我三弟,待他回到京城、處理完所有事情之后再趕回淮陽,已經(jīng)過了許久,可他說此事重大,且黑竹會被迫易主,正經(jīng)歷重要變故,他不敢輕信任何人,只能親自跑回來與我們說。”

  “宋大哥,你三弟……莫非就是……就是‘阿玉’?”阿角聽到這里,已經(jīng)若有所思,開口插言。

  宋客看他。“你也去了那次任務(wù)?”

  阿角卻看了看沈鳳鳴。所謂“阿玉”,刺殺夏錚一事的副統(tǒng)領(lǐng),正是那個最后與沈鳳鳴一起葬了子聿的少年——沈鳳鳴不可能不記得的,怎么他卻一言不發(fā)?他已經(jīng)后悔自己貿(mào)貿(mào)然開口,不知沈鳳鳴是否還另有打算,可話已至此,也只能答道:“嗯……我也去了。有好一段路還是跟著阿玉的。呃,我也是聽人這樣叫他,不曉得是哪個‘玉’字。我們統(tǒng)領(lǐng)名叫子聿,也是念‘玉’,所以那時這件任務(wù)會里還給起了個名字,叫作‘雙玉之征’?!?p>  “‘雙玉之征’……”宋客慨嘆起來,“沒錯,三弟也是這么說的。他本就叫宋矞,這次投黑竹會,隱了自己的姓,自稱‘阿矞’?!p玉之征’,算是黑竹會繼往日‘雙殺之征’后的第一件大事,哪曉得最后是那樣一個結(jié)果——出發(fā)倉猝,三弟事先也沒來得及給我們?nèi)魏蜗?,等到回來告訴我們,已是許久之后。按照他的說法,他去之前也是滿心慷慨的,因?yàn)榇耸氯羰浅闪?,至少證明如今的黑竹會即使沒有雙殺,也不是辦不成事,但事實(shí)卻證明黑竹會的確已經(jīng)大不如昔,倚靠朱雀這個靠山帶來的是福是禍,此際該很明白了,可縱然是我爹如今也不知該如何阻止,只因黑竹之首已經(jīng)易人,而新上來的俞瑞,更是朱雀心腹?!?p>  他說著,抬頭看了看沈鳳鳴。“你應(yīng)該能回答我方才的問題吧?‘雙玉之征’那件任務(wù),是誰主使的?是不是正是朱雀?今日這件任務(wù),又是誰,是不是還是他?”

  “話是沒錯,的確如此,但……”沈鳳鳴也看著他,“‘雙玉之征’的敗退在我看來,也未必是因?yàn)橹烊钢?。?p>  “呵,看來你得了朱雀很多好處了?”宋客冷冷道。

  “要真有好處倒罷了——我不是給朱雀說話,只是那次任務(wù)的失敗有太多原因,也并非……”

  “好了,我今日也不是來說這些來龍去脈的?!彼慰鸵呀?jīng)打斷了他?!皥?zhí)錄家的人,在意的不過是那本冊子上該記些什么、該怎么記。爹雖沒將此任傳給我,可我至少也知道,記錄一件任務(wù)正如記錄一樁買賣,絲毫錯少不得,買賣要有的那些東西,這記錄里也必須有。拿人錢財(cái)方能與人消災(zāi),此不是黑竹會貪財(cái),不過是表明任務(wù)之外,與人兩不相欠——可朱雀如今已經(jīng)不是與黑竹會談買賣了——他是將手伸進(jìn)黑竹了,就連黑竹會易主這么大的事情,竟也半分禮儀沒經(jīng)就這樣定了。俞瑞成了黑竹之主,卻不知有誰承認(rèn)了他了?至少我們宋家事先全然不知,事過兩月,他也全未在淮陽露過面——那么今日這行動,又究竟該記不該記——該如何記?如此名不正言不順,這還能算是黑竹會的生意么?黑竹會還是那個黑竹會么?倒不如解散了統(tǒng)統(tǒng)并進(jìn)大內(nèi)做旁人的打手更好,我們宋家自此也便封筆,樂得清閑!”

  “看不出來宋二公子心里懷了這么大憤懣呢?”婁千杉在一旁輕輕笑道,“要我說,我是沒意見——黑竹會便解散罷,歸了朱大人管轄,‘執(zhí)錄’也便不必做了,規(guī)矩也便不必守了,宋公子別忘了將那冊子給我看看就好?!?p>  “‘朱大人’?”宋客瞇起眼睛來,語帶暗示?!斑@叫得倒真很好聽,想來婁姑娘也是久居禁城的人了吧?”

  “是又怎么樣呢?”婁千杉同樣瞇起眼睛來。

  “不怎么樣,只盼你不要忘了自己發(fā)的誓?!彼慰褪职醋烂?,面色冷冷。

  “好了,都是黑竹會的人,不必為此而爭——宋二公子,你還未說你這次前來,又是為了什么?”沈鳳鳴道,“照你這么說,你們對如今黑竹會的情形大是不滿,那么得知此次任務(wù)也是朱雀主使,你有何打算?莫非——你要阻止此事么?”

  “我倒是想阻止——在立場說明白之前,我希望黑竹會一件任務(wù)都別再接才好??纱耸聟s不由我說了算,也不由宋家說了算——若此刻當(dāng)家還是張弓長,爹或許還考慮親自前來談?wù)?,可俞瑞——爹對此人并無期待,只因昔年俞瑞擔(dān)任黑竹首領(lǐng)時,他們便有過不快。我爹那時年輕,壓不過他,終沒攔住他那時就投靠了朱雀山莊,自此埋下這與朱雀扯不斷的聯(lián)系。如今——也不必指望俞瑞自絕后路。”

  “那你的意思……”沈鳳鳴見他說得喟然,卻也多少聽出了弦外之音。宋家自來都在暗處,自不可能自暴身份、出面阻止這場廝殺;而若真要和俞瑞相與談判,前來的也該是他父親——繼承執(zhí)錄之任的人——至少也是他大哥。可如今,來的卻是他,這證明一切要以一種非光明正大的方式來解決——憑他,如何阻止這樣一件箭在弦上的任務(wù)?他明知一切不由他說了算,也不打算以談判的方式說服俞瑞,他——是要強(qiáng)來么?

  “可別告訴我你單槍匹馬的,打算去對俞瑞下手?”沈鳳鳴并不很肯定自己這種猜測,“雖然你的看法我亦多有認(rèn)同,不過實(shí)話實(shí)說,如今黑竹會就是倚仗著朱雀,倘強(qiáng)要逆勢而為,縱然是你們執(zhí)錄世家,也未必能全身而退的,我是為你好——別亂來?!?p>  宋客反而呵呵笑起來?!皩τ崛鹣率郑课矣心敲瓷得??殺了俞瑞就好了么?朱雀在,他隨時可以扶植更聽話的人作黑竹會之首?!?p>  沈鳳鳴心里一驚?!叭粢獎又烊浮愀鼪]勝算!”

  “你不必緊張?!彼慰痛藭r卻反面色輕松,“左右朱雀又不會露面,我到哪里去動他?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真要謀他的性命,卻也來不及攔住這次青龍谷一戰(zhàn)了?!痹掍h卻忽然一轉(zhuǎn)?!安贿^——若時機(jī)合適,我也不是不能行動?!?p>  沈鳳鳴心中微微一凜。他這幾句話的意思——的確是存了對抗朱雀之心?可竟然敢就此說了出來,難道真相信適才那毒誓能約束住三人,不將此事外傳?當(dāng)下只是不動聲色,一笑故意湊上前道:“敢問宋二公子在等的時機(jī)是……?”

  宋客也還以同樣的一笑,道:“那就要看‘鳳鳴’兄你的立場了。”

  “我的立場?”沈鳳鳴失笑,“好啊,原來宋二公子卻游說到我頭上來了——看來你早知我在徽州、早有預(yù)謀?你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幫你?”

  “我手上自然還有幾張牌,不會令你吃虧的。”宋客看著他?!氨热纭抑篮谥駮磕陼龆嗌偌缸?、收多少錢、往來多少人;我自然也能說出自與朱雀扯上關(guān)系以來,我們少收了多少金銀、又多死了多少人。這種事情倘若在會里兄弟面前公布,想必人心就要浮動,那時也不必我阻止俞瑞此次任務(wù),他自然不會在這種情形下,強(qiáng)行攻打青龍谷的?!?p>  “你想得未免簡單——你認(rèn)為有什么樣時機(jī)能允許你說出那一番話來?俞瑞怎可能給你可乘之機(jī)。再說,你憑空出現(xiàn)——誰又認(rèn)識你了?誰又信你?”

  “所以我才想請鳳鳴兄幫忙?!彼慰托Φ迷幾H,“單憑我自是不行了,可若你出面——誰不認(rèn)得你呢?”

  “你還真是膽大包天,一個人敢行這樣險(xiǎn)——我若不幫你呢?”沈鳳鳴說著,向邊上婁千杉看了眼,只見她的樣子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鳳鳴兄不必顧忌旁人?!彼慰鸵呀?jīng)注意到他的眼神?!八茒涔媚镞@樣的人,我是不思爭取的了——鳳鳴兄就不同了,你該不會拒絕我這般相邀,堅(jiān)不肯站在我這一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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