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離婚（二）
葉茗表面一派鎮(zhèn)定，內(nèi)里早已心亂如麻。一會兒想怎么和哥哥他們交代，一會兒又想起二十一萬的貸款。一時竟糊涂起來拿不定主意。
很快又到了上班時間，葉茗只能強自鎮(zhèn)定出門上班。
今天天氣不好，風(fēng)聲呼嘯，烏云堆在一起，暗沉沉的天空沒有一絲陽光。像極了葉茗此刻的心情。
林師傅照常將車停上站臺后便提溜著茶杯去了候車廳。
葉茗站在車前腦袋亂哄哄的想著自己的糟心事，無心招攬乘客。
“~我便一步一蓮花祈禱～”熟悉的旋律響起。
來電顯示：賈義成。
葉茗不想接，她還沒理清楚，接了要她說什么？
然而鈴聲不歇，沒有任何要停的意思。不得已葉茗摁了接聽。
“喂，怎么不接電話？我中午忘給你說了，離婚和貸款的事不要和我爸媽說?！?p> “你覺得你能瞞的過嗎？”
“你不說他們就不會知道。聽見了沒？”
聽著他一如既往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目跉?，葉茗本就千瘡百孔的心瞬間竄起積壓已久的火氣。
憑什么她要一直聽他的？到了現(xiàn)在這一步，憑什么還要她聽他的？
情緒瞬間失控，葉茗帶著顫音厲聲質(zhì)問：“當(dāng)初結(jié)婚是你要結(jié)，現(xiàn)在離婚也是你要離，我連給人說的權(quán)利都沒有嗎？你憑什么？賈義成，你告訴我，你憑什么！”
淚水決堤而出，仿佛要把這幾年積攢的委屈統(tǒng)統(tǒng)都哭出來。葉茗急忙掏出口袋里的衛(wèi)生紙擦拭。
她不想哭的，更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哭！自從父親去世，她就知道眼淚是最廉價無用的東西，還不如忍住給自己留些顏面。
可是此時不管她如何努力也無濟(jì)于事，淚水還是會不受控制的涌出酸澀腫脹的眼眶！
她無助又氣憤，之前努力掩飾起來的無所謂早已支離破碎。
攥緊手機的手不住顫抖，或者說是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的在顫抖。
賈義成之后是否又說了什么，葉茗不清楚。
當(dāng)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掛斷。
意識漸漸回籠，葉茗聽到有人在喊她：“丫頭，丫頭，你怎么了？”
是林師傅。他此刻正扒著候車廳拉開的窗戶邊關(guān)切的詢問，想要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葉茗又胡亂的擦了幾下臉上的淚水，不顧乘客詫異的眼神，慢慢止住了哽咽后跑到窗戶邊才回道：“師傅，我沒事?！?p> 順手便要拿過林師傅的茶杯去添水，卻被被林師傅一把拽住胳膊：“丫頭，到底出什么事了？師傅大忙幫不上，小忙還是可以的?！?p> 對上林師傅關(guān)切的眼神，葉茗吸了吸鼻子，帶著鼻音回道：“師傅…我…沒事。過去了給你說?！?p> 去寧縣的一路上除了常規(guī)的巡檢詢問外，葉茗一路上太沒怎么開口。
她坐在乘務(wù)員的專屬座位上，一直低著頭看自己的手指，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班車到站后，葉茗心不在焉的看著乘客取行李。
其中有兩名乘客都是做服裝批發(fā)生意的，今天一同來到A市批發(fā)市場采購衣物。行李包裝用的都是藍(lán)色的大塑料袋，沒有特殊標(biāo)識。
換作平時遇到這種情況，奔著以防萬一的心理，葉茗肯定會提醒乘客確認(rèn)好自己的東西再取。但是今天葉茗滿腹心事，自然也沒怎么注意。
誰也沒想到，偏偏就是今天，那兩位乘客好巧不巧的拿錯了行李。
與葉茗而言，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吧！俗話說，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縫，這不正好給葉茗碰上了！
大晚上的其他同事已經(jīng)躺進(jìn)了暖和的被窩，葉茗還在車跟前和前來興師問罪的乘客扳扯。
“不行，你看看，這都是什么！小孩衣服，進(jìn)貨價比我的便宜很多。你們這會聯(lián)系不到那人。都這會了，他也不見找來，那不明擺著霸著我的貨不準(zhǔn)備還嗎？那我的損失怎么辦！”
乘客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大媽，穿著樸素，深紫色的夾襖有些臟兮兮的。正抬著一張紅撲撲的臉抓著葉茗理論。
林師傅上前好言解釋，但她聽不進(jìn)去。
葉茗也嘴笨，一時只有被拉扯的份。辯白的話卻半天崩不出來半個字兒。只能先跟人道歉：“對不起，包裝都一樣，我以為你們都分得清自己行李……”
話沒說完就被大媽扯著嗓子打斷：“我不管，我小本買賣不容易，坐你們的車，損失你們得賠，要不我上哪說理去！一天都白忙活了！”
邊說邊從臟兮兮的上衣口袋掏出手機給她老公打電話。
不過十來分鐘，乘客的老公來了，他身上套著一件發(fā)白的舊工服，騎一輛破舊的摩托車。能看出來，他們的日子確實也不是很寬裕。
看到他進(jìn)來，林師傅馬上摸出一根煙給遞過去，好聲好氣的說明事情原委。幸運的是，這個中年男人比他老婆講理。起碼聽得進(jìn)去別人說話。
他先拉開他老婆，安撫好她。然后才轉(zhuǎn)過身和林師傅商量：“大家都互相理解一下，你們看著多少賠點。我剛才也看了打開的貨，小本買賣，我們起碼要賠兩三百塊?！?p> 他邊說邊吸了一口煙，香煙的火光在夜晚忽明忽暗。嘆了一口氣，再次開口：“多少賠點，如果不行，我就得找你們單位?！?p> 林師傅聞言點點頭：“行，算是各有過失，大家掙的都是辛苦錢不容易，就對半賠吧。我們出150，你看這樣解決行不？”
男人吐出一口煙圈，說：“可以，就這樣吧！”
于是林師傅從口袋掏出錢夾抽了一百五十塊遞給男人，這事就算這樣過了。
夫妻倆打包好攤開的衣物，騎著那輛破舊的摩托車“轟轟轟”的出了車站。
葉茗打算回宿舍取錢還給林師傅，被林師傅揪住又問起了白天上站的事。
“丫頭，錢不用還我。這會沒人，走，上車。你先說說你到底怎么了?！?p> 于是葉茗跟在林師傅后面上了車，在最后一排坐定。看著師傅關(guān)了車門才開口有些艱難的說：“師傅，…我…被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