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士雅爾似乎并沒有意識到他現(xiàn)在的樣子多讓人毛|骨|悚|然,特別是對那三位坐在地上的小女士而言,從他的船長帽到他的軍式靴,沒有一樣能看著順眼。他從褲口袋翻找出幾樣小玩意,右手拋了拋似乎在做出選擇,隨著小物件彈動的頻率,三位小女士的眼珠發(fā)直地跟著來回上下。
叮當(dāng)叮咚……這是右手的幾件小物件被拋到左手后產(chǎn)生的撞擊聲。
貝士雅爾露出滿意的笑容,似乎選定了裝備,他露出了森口大牙,三指捏起的玩意看上去像半根筷子,是的,一頭略方中間軀干圓|潤一頭橢圓的銀色小木棍,就像是半根大小的銀制筷子。他把它略方的一頭對準(zhǔn)三位小女士,身側(cè)的小石頭堆,輕輕撥動了一下,咔嚓,響起了類似數(shù)碼照像機(jī)快門的聲音,略方的那頭被藍(lán)色的條紋包裹住,然后——石頭堆最遠(yuǎn)處的一小塊石頭就這么“噗”的一下消失了。
是的,整個消失的不看見,趴在地上的蘇洛洛冷汗都落下來了,這場景真讓人驚懼萬分。更別提直面貝士雅爾的三位少女了,她們中連一貫最鎮(zhèn)定的艾金兒也一臉慘白,眼中曖昧的少女情懷全部消失換成一份可憐兮兮的淚眼,火|辣辣地瞅著貝士雅爾,半張著口卻又不敢發(fā)聲打攪,身體抖得和打擺子一樣。
貝士雅爾輕嗤了一聲,不為所動,像是沒看見少女們哀求的眼神一樣,右手手指又撥動了一下——小石塊隨之消失,緊接著,他一連又撥動了八次,不但“神隱”干凈了小石塊堆,甚至連那顆大樹也被“神隱”了,三位少女所處的方圓三米左右,地面干凈得有些突兀。
大家都很恐懼,布露已經(jīng)承受不住壓力開始抽泣,蘇洛洛緊張地盯著,說實(shí)話一開始她確實(shí)計(jì)劃過沖出去掩飾一下三人組的想法,畢竟大家都住在一個孤兒院,出于人道主義好歹也要互相照顧一下,可剛剛貝士雅爾類似毀尸滅跡的舉動,大樹的消失,真的,真的把她給鎮(zhèn)住了。她甚至在想,自己三人組的草堆高了點(diǎn),會不會太惹眼了點(diǎn),然后被當(dāng)作威懾給“和諧”掉。
當(dāng)然,如果現(xiàn)在危險的是大修女嬤嬤,她肯定會沖出去,哪怕只能傻乎乎地為芙蘿拉檔上那么一激光,哪怕這么一跑動就會暴露身旁的兩正太……
可是,可是為了討厭的三人拼上性命?為了這三人拼上曝光兩小正太的可能性?蘇洛洛目光放空地盯著眼前的小蜘蛛,鎮(zhèn)定的思索了三秒鐘,默默地抱歉一下,心里的天平早就傾向于一個方向,哪怕,曾經(jīng)有過一秒鐘的猶豫。
“真沒想到貝士雅爾一點(diǎn)都沒變呢,還是這么頑皮?!?p> 優(yōu)雅的聲音響起,走過來的正是大修女嬤嬤。地面上的三人組似是看到了圣母瑪利亞降臨一般,嘴里喊著“大修女嬤嬤,救命”、“太好啦,神還沒有拋棄我們”、“嬤嬤,我害怕”,哭泣的、感動的、激動的動作與樣子此起彼伏。
大修女嬤嬤并沒有說話,只是平和略帶溫柔的看了她們一眼,雙手掌向下壓了壓,僅僅是這么一個暗示性動作,原本激動不已的三人組立馬停止了喧嘩,臉上閃爍著即將被救贖的信任,老老實(shí)實(shí)地坐著重歸安靜。
大修女又向前走動幾步,看向回過頭的貝士雅爾,點(diǎn)點(diǎn)頭,微微一笑,笑容中包含|著看調(diào)皮少年惡作劇的無奈。貝士雅爾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樣,瞳孔猛縮,大力扭開腦袋不看她。大修女嬤嬤也不惱,甚至臉上的笑容還加深不少。
她走到和貝士雅爾并肩的地方,拍了拍貝士雅爾,貝士雅爾在被觸碰的時候就像小貓遇到水一樣,彈得老遠(yuǎn),回神后扭頭一臉警惕,大修女嬤嬤也不繼續(xù)接近,直接攤開右手掌,溫和地看著他,貝士雅爾抬頭,努力和她對視,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
他似乎敗下陣來,左手伸到褲口袋里飛速掏出一樣?xùn)|西,糾結(jié)地看了幾眼,猶豫地向前走了幾步,快速又惱怒地丟到大修女嬤嬤手中。他臉上的那副表情呀,仿佛是被不可抗力奪食的哈士奇寶寶一樣,可憐兮兮又無可奈何。
丟過去后,貝士雅爾忍不住詢問:“您是怎么認(rèn)出來的?”這不能怪他好奇,事實(shí)上這個東西是組織新開發(fā)出來的玩意,據(jù)說是特意為刑訊部開放提供,方便給犯人施加強(qiáng)大的心理壓力。
“不,我不知道,”大修女嬤嬤研究著手中的玩意,沒有抬頭,口氣非常平靜,“事實(shí)上,我只知道,我的小教子都是可愛的好孩子。”
“您還這么想,總有一天會吃苦頭的。”貝士雅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噢,是么?!贝笮夼畫邒咝牟辉谘傻卮鹆艘幌拢^續(xù)研究。
貝士雅爾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又大力哼了一聲:“要不要我教您?!?p> “不了,我想我可以?!?p> “您,……哦,大修女,您已經(jīng)老了,跟不上時代了,”貝士雅爾不知怎么的口氣有些沖,“您總是這樣,什么都要自己解決,什么都要自己扛著,總以為只有自己是大家的支柱。其實(shí)并不是的,這樣不好,您已經(jīng)老了,別頑固了,您看您現(xiàn)在連最簡單的器械都搞不清了……”
貝士雅爾氣沖沖地走到羅本旁邊,大力地戳了戳羅本的胸膛,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所以,不要再把我們都當(dāng)孩子,您應(yīng)該試著多信任年輕人一點(diǎn),而不是盲目地聽從另外一群老家伙的擺布,他們除了年齡比我們大什么也比不上我們,我是說,有些事,他們難道以為不做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么?難道“禁藥”不應(yīng)該明目張膽的禁止么,不應(yīng)該打|壓么,留在黑市就是禍害,40年前就是例子,我……”
“好啦,”羅本忽然按住貝士雅爾高高舉起的手臂,“我說,你可以少說幾句么?”
“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泄漏不出去?!必愂垦艩栒f得格外|陰冷。他這陰森句子造成的結(jié)果,就是不但布露,連艾金兒和蕊德兒也忍不住抽泣起來……
“也許,他只是想吃栗子蛋糕了?!贝笮夼畫邒咛痤^,無奈地沖即將哭泣的三人組笑了笑,“好了,別緊張,會沒事的,要知道,他原來就有著沒吃飽就會脾氣暴躁的,小習(xí)慣,呃,或者說壞習(xí)慣?!?p> 可惜這句話也沒能引發(fā)喜劇效果,少女三人組身體依舊抖得和篩子一樣,雖然她們停止了啜泣但面色依舊蒼白,絲毫不敢向貝士雅爾的方向投放一枚目光。
大修女嬤嬤是人不是神,她能安撫三人的情緒,并不代表她能控制對方恐懼的本能。面對受驚過度的三個小女士,大修女嬤嬤也只能用寬慰的笑容,讓對方盡量安心。她轉(zhuǎn)身,舉起手中的小物件,也就是貝士雅爾一開始遞給她的東西,忽然對貝士雅爾說:“呵呵,小貝,你越大越不討女孩子喜歡了?!?p> “是么,”貝士雅爾不冷不熱地回答,看來他認(rèn)為這個話題實(shí)在是有些無聊得乏味,“像我說的,還是讓我來吧,我是絕對不會背負(fù)‘消去別人記憶’的負(fù)……”一邊說著這句話,貝士雅爾一邊用無比陰冷的表情看著三人組,那暴戾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殺父奪妻的仇人一樣。
大修女微微一愣,瞬間明了貝士雅爾這句話的用意,她低頭看向身側(cè),三個仿佛受驚的兔子般女孩正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其中兩個的眼中甚至帶著一絲了然,以及了然后的不甘與憤恨。面對這種情況,大修女嬤嬤也只能苦笑,隨后,她有些責(zé)備地看了貝士雅爾一眼,示意他收回他陰森森的眼神。下一秒,她只得到了貝士雅爾頗為不屑的冷哼聲,當(dāng)然,再一下秒,貝士雅爾別扭地轉(zhuǎn)開身,放過了地面上三只哆嗦的小白兔。
“這里,”大修女嬤嬤說著,揚(yáng)了揚(yáng)右手的小物件,沖貝士雅爾和羅本眨了眨眼睛,羅本和貝士雅爾瞬間閉眼,趴在草地里面一直觀察著他們的蘇洛洛也下意識地閉緊眼睛。
然后,蘇洛洛只聽見咔嚓一聲輕響,以及緊接而來的“噗通”“噗通”“噗通”三聲悶哼?,F(xiàn)場重歸一片寧靜,不知怎么的,蘇洛洛閉著眼睛不敢睜開,緊張得手心發(fā)熱,口干舌燥,只覺得胸腔內(nèi)激烈的心跳聲都是那么的不合時宜,她現(xiàn)在甚至有一股沖動,有一股想要直接就這么跑出去然后消除記憶的沖動。
“都可以了吧,親愛的大修女閣下,”上空響起貝士雅爾略帶嘲弄的聲音,“真是麻煩,這么點(diǎn)事情也瞞著,有必要么,這三個年齡過十六了吧,成年了也算不上什么孩子了吧?!?p> “呵呵,怎么可以以年齡算孩子呢,況且她們沒過十六呢,”大修女的聲音帶著點(diǎn)縱容,“不說她們了,就是你,呵呵,看你玩些這‘錯影’的小把戲,把她們差點(diǎn)給嚇哭了,真是太頑皮了。”
“我,那,那還是不一樣,”貝士雅爾的聲音有些復(fù)雜,“對了,我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后來才想起她們身上的牌子是什么意思,tmd,居然這么早就開始搶人!那邊的人……”轉(zhuǎn)而有些咬牙切齒,“等等,是一開始寄放在這的,還是后面……?”
“不,不不……”空了會,大修女的聲音異常堅(jiān)定:“不,你忘記了嗎,修道孤兒院向來尊崇:每個人的發(fā)展都應(yīng)該是每一個人的自由,我是這么待你們,也是這么待她們,只要她們住在這里那么就是我的教子,況且,孤兒院只是出于善意養(yǎng)育你們,給與你們一個生存的機(jī)會,而你們最終的選擇,最終的前途,最終的一切,都只能是你們自己承擔(dān)?!?p> “哈,”貝士雅爾的聲音非常低沉,由于聲音向下,音量雖低但是恰被蘇洛洛聽了個正著:太自由就分裂了,一點(diǎn)都不團(tuán)結(jié)。
“誰知道呢?”貝士雅爾吊兒郎當(dāng)起來,“要我早點(diǎn)反應(yīng)過來,我才不會消除她們的記憶……”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忽然變得無比陰冷,“還是,泯滅掉存在比較方便呢?!?p> “走了?!蓖回5?,一直沒說話的羅本開口了,聲音冷冷的干脆有力,與之相隨傳來的,是熟悉的“咔喳咔喳”靴子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聽著聲響似乎正在漸漸遠(yuǎn)去。
“喂喂……羅本,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貝士雅爾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喂喂,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你等下,這里可沒有你的年輕愛慕者。”
羅本沒有回答,但是“咔喳咔喳”的聲音,似乎頻率正在逐漸加快。
“好吧,反正這一次我是妥協(xié)了,大修女閣下,您也正好可以看看我們雙方的誠意,然后再選擇一個明智點(diǎn)的……”
“呵呵,你們的出發(fā)點(diǎn)都是好的?!贝笮夼f得不溫不火。
“我也沒說那些老家伙的出發(fā)點(diǎn)不好,”貝士雅爾的聲音顯得有些不以為然地說,“可是您不能不看到,引用古代一位偉人的話叫做‘與時俱進(jìn)’,算了,我也不和您爭辯了,羅本的笨兒子就放這里了,您看著辦吧。”
這句話說完,大理石地上又響起急促的步履聲,漸行漸遠(yuǎn)漸無聲。又過了會,就在蘇洛洛即將準(zhǔn)備起身的時候,頭頂忽然響起了一聲嘆息,差點(diǎn)沒把她給嚇出心臟病。
“唉……真是……,……孽啊。”大修女嬤嬤拋下這句話,踩著優(yōu)雅的步伐一步步遠(yuǎn)離這個地方。
又等將近兩分鐘,頭頂再沒有聲響發(fā)出后,蘇洛洛這才松下一顆緊張的心,剛剛大修女突然起來的嘆息實(shí)在是嚇了她一跳,差點(diǎn)還以為就要暴露了呢,還好大修女嬤嬤走掉了。想到這,蘇洛洛又回憶起剛剛那一段不算隱蔽的談話,忍不住偷偷地抹了抹落到眼角的汗珠,心里控制不住地替大修女嬤嬤擔(dān)憂,從剛剛的對話可以看出,原本以為安逸的小窩——修道孤兒院,絕對是另有乾坤的地方。
而大修女嬤嬤絕對是幾方勢力爭奪,或者說是針對的焦點(diǎn)?而自己又是個什么位置呢?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談話中?蘇洛洛死命地掐了掐手掌心,心里有些害怕,有些疑惑,她用下巴死命地抵著大修女嬤嬤送來的銀色掛墜項(xiàng)鏈,拼命排擠掉腦子里那些陰暗的想法,才控制住那份想要把項(xiàng)鏈丟掉或者埋起來的念頭。
蘇洛洛吞下口水,她現(xiàn)在是一秒也不敢太放松,畢竟這個科技高度發(fā)達(dá)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這個花園還有沒有額外的隱蔽的電子監(jiān)視,她不知情。蘇洛洛決定更加謹(jǐn)慎一點(diǎn),她可不想表現(xiàn)得太囂張了,然后像那三個妞一樣,說人壞話還被別人看了直播。
打定主意,蘇洛洛迅速抬爪,憑感覺捏向南彭澎小腿的方向,同時扭頭,用力擺了擺腦袋慢慢地挪開擋住眼睛的葉子,正準(zhǔn)備號召旁邊的哥們悄悄地爬回去呢,就看到讓她目瞪口呆的一幕,鬼使神差的,忍不住低聲吐槽:“泥煤的,有木有搞錯啊,我在這里這么緊張,跟打仗似的,你們兩個倒好居然就這么趴著睡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