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說,我如同布偶,軟弱無力。
我因疼痛無力掙扎,冰涼的追河水灌入我的眼、耳、鼻、口,窒息感隨之而來。河水順氣管而下,肺也跟著疼痛起來。終此一生,溺水而亡,可悲可悲……
以為追河水寬而不深,此時倒是覺得怎么也沉不到底,眼前的一切都變的安靜和漫長,進入胃和肺臟的水越來越多,窒息感完全侵入全身,再努力也徒勞了……
就在閉眼不愿多想的剎那一團黑影向我沖來……哎,這又是什么吃人的妖魔……接著我被連人帶水的扯回空氣中……我終于又能張開口鼻了!用力眨眼擠出眼中的河水……才終于看清眼前的景象,是林尉!最可愛的林尉……
他正在按壓我的胸腹部,試圖將胃和氣管中嗆咳進去的水擠壓出來。我的意識迅速清晰,甚至想朝他笑一下表示感謝……我希望他的動作一定要干凈利索,那樣我就會少受點嗆咳性肺炎的折磨……
終于幾口臟水從嘴里噴出,我劇烈的咳起來,咳了好一會兒,林尉關切地輕拍我的背。幾分鐘后,我能從窒息感帶來的害怕中安靜下來。
再抬眼時,離我十幾步外肖讀盛背對著我,而那個野蠻人正跪在地上不做聲……我安全了?來不及理會林尉正將毛毯披在我身上,求他盡快解決我的脫臼之痛。
“右肩關節(jié)脫臼,你...”還未說完,他已伸手抓起我的手臂,一手搭在我的肩上摸了幾下,猛地一揪一頂,霎時又痛到連氣都換不了。關節(jié)突已回到原位,我抹把因疼痛流下的淚水,咬牙等著疼痛減輕。
“宋青阿姨,有沒有好點?”林尉問。
“好多了,你出奇制勝,省得我做心理準備。”
“嗯?!?p> “沒想到你還會關節(jié)復位。”
“我好歹活了一百多年,只不過你時常當我是孩子,實則我會的多了去了。”
林尉的話沒錯,是我先入為主,在初見他時就認為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基本上生活無能,更別說有沒有良心。
“我沒當你是孩子,在我眼里,你算得上是個老妖怪了?!?p> “能開我玩笑,看來你是好多了,能站起來嗎?我扶你?!?p> “我得再歇歇,畢竟不像你們,越老越堅韌。”
“行,那咱再歇會兒。不過你是怎么遇到肖黎聲的,又為何會被他扔到水里?舅舅這會兒叫他自行解釋,但肖黎聲只字不提,舅舅不會給他太多時間,若再不說怕是會直接要了他的命。”
“肖黎聲是跪著的那個男人?”
“是的?!?p> “你們認識?他是什么人?和你們是什么關系?算好人還是壞人?是不是受到過什么打擊?我差點喪命在他手上,可惡可恨極了!”
“他是舅舅的舊友,性格有點偏執(zhí),自認無法與舅舅誠心相交后就消失了,很久了沒想到能在此處遇到,竟還牽扯到你?!?p> “是我夠倒霉,日日想著離你們遠一點,遇到的事卻件件與你們有關。當然這些關系有遠有近,不過次次受傷,未必太費人了,我怕是堅持不了幾次了……”
“這你可不能怪我們,誰知你會獨自一人進山呢?你若不進來,他哪尋得找你?你若不招惹他,以我曾經(jīng)對他的了解,他是絕對不會主動惹上你?!?p> “林尉你有病吧?我是不該一人來這山里,可是那個怪物變成一個被遺棄的可憐嬰孩來欺騙我!他孱弱無比,我能放任不理嗎?我好心將他救起,為他吃食護他周全,只是提了句要將他送去慈善機構(gòu)撫養(yǎng),沒成想他忽地變成成人男身,將我重擊在地。我郁悶不已,只聽他說天下女人都該死,我該死嗎?我救他錯了嗎?此刻你這意思到是我本不應救那嬰孩!若我早知道他設了這圈套,我還會沖上去?這樣的人在你口中竟還成了好人?難不成是我壞?是我主動惹他不成?”我怒火中燒,雖然胸中還是咳的難受,但無法認同林尉。
“不不不,宋青阿姨,你別激動,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
“說什么說,什么也別說了,因為他是肖讀盛的朋友,是你們的舊相識,你就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為他說話?你知道他是如何重傷我的?你知道不可理喻的時候有多么恐怖嗎?你知道他甚至害死過其他女性嗎……我不想再聽你講話了,你剛才是救了我,我謝謝你,電話拿來!”他們分明才將我從追河撈出,也分明知道是哪個怪物將我扔下河道,即便他們救了我,但我還是不能接受林尉的偏袒以及對我的冤枉。我氣不打一處來,太過著急,說完又咳嗽起來。
“算我錯行不行?我錯了,我不應該沒聽你說完就亂下結(jié)論,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后一定先聽你說完,好不好?而且舅舅絕不會因為他是舊友就不懲治他,若真像你說的他害死過其他凡人,那舅舅定會抽了他的筋!囔,手機給你?!彼统鲎约旱氖謾C遞給我。
林尉誠懇道歉,我接過手機后自覺反應確實大了點,畢竟趕來追河救我的人是林尉,若不是他,我這會兒怕不是已經(jīng)成了孤魂野鬼,肉身被追河河底的泥沙掩埋,我的父母因無法找到我整日以淚洗面受錐心之痛,而我再也看不見藍天白日,再也不能見到雙親……所以其中的誤會解釋清楚即可,大可不必生氣,也叫林尉心中愧疚再生出芥蒂。
又一次死里逃生,不要理會那些無用的事兒了。
我撥通顧從之的電話。
“顧從之是我……”
“你和林尉在一起?打你電話一直沒人接,你昨日與我說的...”
“手機摔碎了,有事兒沒?能不能陪我去趟醫(yī)院?”
“給那孩子體檢嗎?”
“孩子?他分明是愛殺戮的惡魔!我被人推進追河,喝了些河水,嗆到肺里,有點兒難受,也怕引起感染。”
“好,你在哪兒,我去找你?!?p> “我發(fā)地址給你,掛了。”
掛斷電話,將地址共享給顧從之,以他的速度,應該不會等很久。摸摸自己的肩膀,疼痛感已消失了大半,只是涼風吹來,吹進濕透的衣服里,我不住地打著冷顫,透骨的寒冷溢進濕重的衣服中,叫人忘了溫熱的滋味。
“將外衣脫掉?!?p> 肖讀盛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另一件溫熱的外衣,我太過貪戀溫熱,迅速扯掉外衣及林尉剛才給我披上的毛毯,將剩下的濕衣連同身體裹藏在那件衣服中,還未說感謝,聽肖讀盛又說道:“林尉,告訴顧從之不用過來?!?p> “好?!?p> 我抬起頭,望著私自做出決定的兩人,無奈的嘆息。顧從之啊顧從之,你我終究是被牽著走的人。
別人若是能決定你的生死,便也能同時決定你的意愿和自由。生與死,依附在別人身上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像欠了永遠還不完的債,也像沒了盡頭的路。這條路沒有岔路,何時拐彎,得看那個于你來說相當于救世主的人的念頭了。
那個怪物仍跪在河邊默不作聲,不知道是因為他們舊友偶遇不知從何講起,還是他知道我與肖讀盛有牽扯后不知如何交代。不過就剛才的情景看來,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遠沒有那么簡單,肖讀盛似乎在隱忍,所以這中間必然不是林尉輕描淡寫講的那樣。
不再管他,看眼周圍并未有車輛???,便詢問林尉他們?nèi)绾蝸淼倪@里,我們又如何返回,林尉只叫我別擔心,先休息再說。
肖讀盛已向我逃離出來的荒院走去,林尉叫起怪物,幾人不時到達院內(nèi)。
林尉送我到最左邊的房間休息,隨后他走出去,關了門。
三人在院中交談,林尉不時進來查看我的情況,并說大夫馬上就到,若是我哪里不舒服,定要及時告訴他。
我愧疚起剛才對他發(fā)的一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