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jié) 優(yōu)秀的郵差總是記性很好（上）

　　“早上好，喬尼先生，今天有您的信?！?p>　　清澈爽朗的喊聲，伴隨和煦溫暖的陽光傳入屋內(nèi)，絲毫不會讓清晨尚未褪去睡意的人們感到煩躁不適。

　　推開老舊而咯吱作響的木質(zhì)大門，滿頭花白的老人從獨棟房屋走出來，滿臉洋溢著笑容。

　　“謝謝你啊，羅伊娜。今天還是一大早就這么有干勁?！苯舆^信，老人喬凡擺正夾在額頭上的老花眼鏡，“讓我看看從哪里寄來?！?p>　　羅伊娜耐心地湊近信封，用纖細食指指向郵戳。郵戳圖案很好辨認，因為小鎮(zhèn)諾歐通經(jīng)常收到那邊寄來的信件。

　　“從【格拉茲海姆】1寄來，應(yīng)該是您孫子?！?p>　　她見過喬尼老先生孫輩，常年在大都市工作生活很難有時間探親，所以爺孫間常以信件往來聯(lián)絡(luò)親情。

　　“是嗎？前段時間不是剛寄過信…浪費郵錢?！?p>　　老人雖然嘴上埋冤，雙手卻已經(jīng)迫不及待拆開信封。可惜眼鏡似乎度數(shù)不對，看不清楚信件內(nèi)文。

　　“啊呀，我得進屋換副眼鏡，抱歉羅伊娜。”

　　羅伊娜見勢也就不準備多留：“那我先走了，還有其他信要送，再見喬凡先生?！?p>　　道完別，她把裝滿信件的綠色郵差包掛在自行車龍頭前，蹬起腳踏板向下個目標地移動。這就是羅伊娜的職業(yè)——送信郵差，她熱愛這份別人看來需要吃苦耐勞的工作。

　　羅伊娜是一名被遺棄的孤兒，自打擁有記憶起便生活在諾歐通的蓓露丹迪修道院，身邊圍繞著虔誠修女，整個童年都沒有任何同齡人陪伴，特別的孤獨。

　　五歲時修道院接收更多孤兒并開設(shè)學(xué)堂，羅伊娜才有機會接觸朋友，漸漸淡化孤單走出童年陰霾，變得樂觀開朗起來。

　　她享受這種人與人之間互相聯(lián)系的感覺，十四歲成年禮之后，義無反顧地選擇應(yīng)聘郵差作為職業(yè)。

　　郵差能夠通過送信，結(jié)識諾歐通每一位市民，無論是普通平民還是有錢貴族。收信人拿到信件后臉上洋溢的笑容，就是羅伊娜最好的禮物，如果有人愿意分享信件內(nèi)容，她一定會停下來默默傾聽。

　　因為羅伊娜沒有親人，所以對親情充滿著特殊的執(zhí)念，而通過郵差這份工作結(jié)識朋友，聆聽別人的故事，可以沖淡這份執(zhí)念。

　　不過羅伊娜并不渴望找到親身父母，修道院修女長特妮莎從小撫養(yǎng)她長大。這位年近五十歲的婦人對她而言，相當于母親的角色。

　　“早點結(jié)束工作，說不定還能有時間。”

　　郵差少女不自覺地加快腳蹬頻率，靈活地穿梭于諾歐通市井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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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凡家位于諾歐通西側(cè)邊緣，緊靠遺跡城墻。前往下個送信點路上，羅伊娜時不時眺望高聳的石英石建筑，這座城墻對于諾歐通而言如守護神般存在。

　　“真想親眼見見陽衍大人吶，絕對是大美女，或者有魔力光環(huán)圍繞自己發(fā)光那種～”她不禁支吾出聲，開始異想天開地描繪心中的圣女。

　　“陽衍大人豈是凡夫俗子能輕易見到。”

　　遠處傳來回答問題的聲音，語調(diào)老氣橫秋，措辭像五六十歲老頭。羅伊娜撅著嘴四處張望，很快有只白色信鴿停在肩膀上。

　　“因為幾天后就到祭禮日了，陽衍大人按規(guī)矩會到街頭巡游。”她不愿認輸，繼續(xù)強調(diào)自己的觀點。

　　“就算祭禮日陽衍也不會露臉??！你又不是沒參加過?！?p>　　身邊沒有其他人，毫無疑問聲音從白色信鴿口中發(fā)出來。羅伊娜似乎沒有被動物說話的怪事所嚇，淡定地繼續(xù)對話道。

　　“也許你可以偷偷飛過去，掀起一陣怪風打開遮擋圣女的紗簾，讓我大開眼界一番?！?p>　　“喂喂，你就不擔心我被遺跡守護者當場砍成兩半嘛?！?p>　　來自信鴿的吐槽，讓人在腦海中映出一幅畫面——人過中年的大叔，遭到年輕侄女調(diào)侃后愁眉苦臉的模樣。

　　“話說回來，拜克斯，你剛才跑哪里去了？”

　　拜克斯是羅伊娜為信鴿取的名字，來源于她童年繪本，里面女主角也有只叫拜克斯的寵物。

　　“我去測量送信的完美路線，經(jīng)過精心規(guī)劃只需要再用一小時，就可以順利完成今天所有工作?！卑菘怂棺孕诺匮鲱^，豆子般小眼珠直視前方縱橫交錯的石板街道。

　　“喂，記性好可是郵差基本功，哪來需要你來精心規(guī)劃。”

　　“我可以做到比記性更快?！?p>　　“是嗎？那你負責帶路！”羅伊娜調(diào)皮地抓緊白鴿，用手心感受它肥美結(jié)實的肌肉，隨后毫不客氣地一把甩到前方，“早點結(jié)束工作，還能順道回次修道院?！?p>　　“很疼哎～喂！騎車小心點，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p>　　拜克斯狼狽地撲騰翅膀，重新找回飛行平衡?？聪蜃谧孕熊嚿蠐u搖晃晃的郵差少女，忍不住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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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伊娜與拜克斯相遇于五年前，當時她還住在蓓露丹迪修道院。某個睡眼惺忪的夜晚，屋外中庭傳來有東西墜落的異樣聲。

　　十歲的羅伊娜天性膽大，借助行星烏爾德的蔚藍光線孤身前往中庭，發(fā)現(xiàn)這只受傷的信鴿，帶回修道院療傷照顧。

　　第一次聽到信鴿說話，她以為是做夢或者撞邪了，不過修女長特妮莎告訴羅伊娜，這是來自格拉茲海姆的高科技，通過植入機器來使動物說話。

　　羅伊娜并不能搞清高科技是什么，但她渴望朋友，渴望有人（鳥）傾聽訴說。最終白色信鴿經(jīng)過修女長同意留在修道院內(nèi)，從此他們成為密不可分的好拍檔。

　　騎車沿著遺跡城墻，不緊不慢地跟著領(lǐng)航信鴿，羅伊娜好奇地詢問起來：“拜克斯，遺跡為什么會存在？”

　　這個問題似乎戳中拜克斯的敏感點，它饒有興致地解釋起來。

　　“羅伊娜同學(xué)，知道我們生活的星球詩蔻蒂是顆衛(wèi)星嗎？”

　　“當然知道，這是常識吧?！?p>　　“因為詩蔻蒂是衛(wèi)星，她圍繞行星烏爾德旋轉(zhuǎn)。而烏爾德是雙衛(wèi)星系統(tǒng)，所以在詩蔻蒂更遠處還有顆小衛(wèi)星蓓露丹迪?！?p>　　“這個我也知道啊～而且蓓露丹迪沒有生命存在?！?p>　　“回答正確！一百分?！?p>　　拜克斯照例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老師語氣，讓羅伊娜有絲不愉快。她單手擺弄貝雷帽，重新把劉海露出來，借此掩飾皺起的額頭。

　　“你還是沒回答最初的問題?！?p>　　“接下來為你科普些基礎(chǔ)教育中，不會交給小孩子的知識?！卑咨砒澩Ｖ癸w行，重新停到郵差少女肩上。

　　“我不是小孩子…”羅伊娜忍不住抱怨起來，被拍檔無情打斷。

　　“由于潮汐鎖定原理，詩蔻蒂永遠有一面朝向烏爾德，稱之為背面，而看不到烏爾德的反面就叫正面。衛(wèi)星時刻受行星引力影響，星球間的力量互相牽扯，誕生出星際風、隕石和地震災(zāi)害。所以詩蔻蒂理應(yīng)和蓓露丹迪相同，無法供人類生存?！?p>　　“遺跡保護著我們…”羅伊娜很聰明，總能一點就通，而且擁有超過常人的記憶力。

　　“詩蔻蒂先人們發(fā)現(xiàn)遺跡可以保護人類免受災(zāi)難侵襲，但是激活遺跡需要陽衍的力量。沒有陽衍，遺跡照應(yīng)無法發(fā)揮作用，所以才會有現(xiàn)在的世界秩序——蓓露丹迪教與遺跡城邦?！?p>　　“世界秩序？”

　　“蓓露丹迪教負責選拔和分配陽衍，遺跡城邦負責管理城市，兩方互相配合，延續(xù)著詩蔻蒂的遺跡文明。”

　　“原來如此，陽衍大人和遺跡是我們的守護神?！鼻椴蛔越卦俅翁ь^，仰望面前高聳城墻，羅伊娜覺得它看上去更加雄偉了，“祭禮日一定要跪拜圣女，哪怕看不見本人，也要隔著紗簾表達感恩之情?！?p>　　拜克斯沒有回應(yīng)好友對陽衍突如其來的崇拜，展翅高飛繼續(xù)領(lǐng)航。它實現(xiàn)了教書育人的成就，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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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鴿領(lǐng)航?jīng)]有任何破綻，羅伊娜比預(yù)定時間更快完成送信工作。和最后收信人分別，她不急于返回郵局，而是朝相反方向再次蹬起腳踏板。

　　“謝謝你啦，拜克斯。拜提前收工所賜，又能有足夠時間回修道院看看。作為回禮，晚上給你準備好吃的?！?p>　　“格拉茲海姆產(chǎn)高檔玉米和小麥，等我回家時，食物必須提前擺在盆子里迎接我?！辫铗埐获Z的白色信鴿順勢提出無理要求。

　　“知道啦，一定準備好。話說你不跟著去修道院嗎？”

　　“天空才是鴿子的歸屬，我想盡情翱翔，丈量這片安寧之地?！?p>　　“嗯，等你回家，拜拜?！边b望拜克斯遠走高飛的身影，背景是蔚藍天空映出行星烏爾德的淡淡輪廓。

　　羅伊娜整理好清空的郵差包，戴上貝雷帽，騎上車緩緩向城南高地駛?cè)ァ?p>　　————————————

　　注釋：

　　1、格拉茲海姆：位于詩蔻蒂背面的巨大都市，遺跡城邦的首都，原名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