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鷹心神恍惚的策馬向袁府行去,頭腦中仍在不斷回想著賈詡適才的石破天驚之言。
自出門以來,身后的何真等人尚未聽他說過支言片語,任誰都能瞧出他心事重重,自然誰也不敢多問半句。
這個時代的諸葛亮究竟是不是一個智比妖孽的奇人,南鷹尚不得而知,但是在這一時刻,他可以肯定,賈詡絕對是這一級數(shù)的妖人。因為他可以將一切看似無關(guān)的因素全部串連起來,為南鷹未來幾年的發(fā)展都做出了最精細的規(guī)劃。
但是,那樣的道路和結(jié)局,卻并不是南鷹所希望的。他禁不住在心中又將兩人的對話回味了一遍。
“越早開戰(zhàn),對主公越有利。天子一直想將太平道一舉蕩平,正在源源不斷的集結(jié)各地的精兵猛將。大漢雖然不復全盛時的良將如云,卻仍然擁有不少久經(jīng)沙場的宿將,他們長期戍守邊防,戰(zhàn)爭經(jīng)驗極為豐富,對付太平道并不困難。如果等到天子的布署完成,只怕主公再想在此戰(zhàn)中有所建樹,就會難上加難!”
“原來如此,你是怕拖的久了,有人會搶了我沙場立功的機會!這才敦促天子立即下詔證討太平道!”
“再說這賣官!秦時便有商鞅推出了‘粟爵粟任’的新法,百姓捐五十石者都可為官。本朝依秦律,也多次對官爵明碼標價,600石便可封上造,4000石可為五大夫,12000石為大庶長。連武帝如此英雄,都因為國庫空虛而‘請令吏得入粟補官’,我勸天子賣官,不過效法幾位先帝,又有何不妥呢?”
“這個!好象說得是沒錯,可是怎么又和我鷹巢扯上關(guān)系了?”
“主公此言差矣!我曾多次說過,千辛萬苦打下的地盤,還不如天子的一詔任命!如果賣官之制再度開啟,憑我們和天子的密切,再加上我鷹巢取之不盡的金礦,能為兄弟們換回多少官職啊!所以,我更加希望鷹巢所屬能在掃平太平道戰(zhàn)爭中建功立業(yè),因為平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得到買官機會的,有軍功者則可直接擢拔。主公請想,若能為高帥買個將軍之職,再為王累買個益州刺史,還用得著在漢中那塊小地方打生打死嗎?咦?主公,你別發(fā)呆??!口水淌出來了!”
“唉呀!一下沒注意,走神了!你繼續(xù)說,準許地方自行征募兵馬又對我鷹巢有什么好處?”
“這不過是買官的續(xù)筆!如果我鷹巢兄弟能在此戰(zhàn)大放異彩,便可為他們買下幾個郡守、縣令的官職,那時便可借機征兵,發(fā)展壯大了!”
“可是文和,你難道沒有想過,此禁一解,天下必將大亂,要不了多久便會恢復戰(zhàn)國群雄割據(jù)的局面!我鷹巢也會被席卷其中而不能自拔!”
“這是遲早之事!所以我們更要先行一步!盡快控制漢中一帶所有的郡縣,一旦戰(zhàn)亂爆發(fā),便會有一塊銅墻鐵壁般的根據(jù)地了!主公,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話,可是亂世之中若無根基,便會處處挨打,你難道忍心看到鷹巢毀于一旦?”
“……….好吧!這個算你有幾分歪理!可是異族調(diào)兵又算怎么回事?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呸!你這話有膽子向姜奐、野利雄和樸虎說去?什么引狼入室?”
“嘿嘿!他們自然是不在其內(nèi)的!可是匈奴人、烏丸人和鮮卑人可不好對付?。≌埳袢菀姿蜕耠y,我擔心打垮了太平道后,他們會找麻煩!”
“他們找麻煩?那也是找大漢的麻煩!你操什么心?”
“文和你這話就不對了!他們?nèi)绻跐h土上燒殺劫掠難道我們也不管嗎?倒霉可都是老百姓!”
“漢人和異族的戰(zhàn)爭延續(xù)了千載,死于戰(zhàn)亂的百姓何止千萬?你那時上哪兒去了?怎么不見你來管?還有,即使大漢不召他們?nèi)刖?,難道他們就會安份守己嗎?不如借這次機會削弱他們的力量!”
“行了!先不要扯遠,你就直說對我們有什么好處吧?”
“當然有好處!別的不說,我們一向與羌人交好,正好可借這次機會廣結(jié)各個部族,請你不要忘記,我們鷹巢就在羌人的家門口!與他們打好關(guān)系有百利而無一害!最重要的是,羌、蠻幾族受漢人欺壓過甚,雖然我們吸納了很多他們的族人,給他們溫飽,但這并不能令他們完全滿足!”
“你的意思是?”
“借此次調(diào)兵之機,再掌握一部分羌、蠻戰(zhàn)士,給予他們建功立業(yè)的機會,爭取能夠為他們謀得一些官職,徹底將他們捆綁在我們的戰(zhàn)車上。要讓他們知道一件事,只有跟隨鷹巢,才會有出人頭地的日子!等時日久了,就不會再有什么漢、羌、蠻之分了!因為,他們已經(jīng)完全被我們同化了!”
“你真是太有才了!可是,征調(diào)羌、蠻就很好,為什么還要調(diào)匈奴人、烏丸人和鮮卑人呢?”
“因為這樣太明顯了!有心人細查之下,就會暴露我們的實力,甚至引起天子的疑心!同時,匈奴人、烏丸人和鮮卑人盤據(jù)北方,引他們?nèi)刖持粫o北方的諸侯勢力造成打擊,對我們會有一個銅錢的影響嗎?”
“可是百姓們………”
“主公,你想兼顧天下,有這樣的實力嗎?先照顧好你身邊的人吧!”
“好吧!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要解除黨錮?對我們有什么好處?”
“………”
“怎么不說話?難道有什么難言之隱?”
“不錯!記得那日你和高帥說起如何救百姓于水火時,我說過什么嗎?”
“什么?不記得了!”
“我說,想要老百姓們有活路,只有讓主公當皇帝才可以辦到!”
“你,你瘋了!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當今天子不是個昏君,相反他很精明!可是大漢已經(jīng)延續(xù)了快四百年,很多地方都爛到了根上,不是一個中興之君可以挽回的!想要改變這一切,唯有破舊立新,扭轉(zhuǎn)乾坤!”
“絕無可能!先不說我對當皇帝有沒有能力和興趣,天子待我如同兄弟,我如果做出這種事,還配當個人嗎?”
“我并沒有讓你推翻天子,事實上你如果這么做了,也不配當我的主公!我只是感覺著,這大漢的天真的快要變了,既然如此,我不如勸天子解除黨錮,這只是在炎漢燃燒的烈火中添了一把柴罷了!難得天子欲親自為主公行冠禮,這正是將主公之名正告天下的絕好機緣!天下人都將認同主公的正統(tǒng)之位!”
“你,你到底想說什么!”
“主公要做的就是,暗中積蓄力量,待天子與那些不甘蟄伏的亂黨們兩敗俱傷,甚至是同歸于盡時,那便是你出面收拾殘局之時!”
“賈詡啊賈詡!你真是太陰險了!這第五步我是絕對不會茍同的,因為我不可能坐視天子危亡!”
“真的嗎?我就知道?。∫灾鞴钠沸圆豢赡苷J同的!可是我真的以為,你想令天下百姓們安居樂業(yè)!”
“我當然想!”
“那么收起你的善人心腸,因為你如果只是甘心做一個臣子,便不可能有一展抱負的能力!更會累得我們所有鷹巢兄弟陪你一起殉葬!”
賈詡的話語如同一記記金鼓,重重敲打在南鷹心頭。
南鷹的身上冒出了冷汗,這可怕的賈詡,難道他竟然連靈帝命不長久的結(jié)局都可以推算出來嗎?
自己從來到這個時代起,便一直夢想著,能夠帶領(lǐng)志同道合的謀臣武將,與天下群雄一爭長短,也不枉負了這樣一場千年之旅!現(xiàn)在看來,這個夢想已經(jīng)無限接近于真實。
天地良心,哪怕是一星半點,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當皇帝!在他看來,一旦頂上這兩個字,便會終生背負一道沉重的枷鎖,徹底失去自由和追求,生命將會變得再無任何的意義!
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這并不是一場游戲,無論是賈詡還是高順,他們之所以無怨無悔的跟隨著自己,其實也有他們自己的欲望,那便是從龍創(chuàng)業(yè),建不朽之萬世功業(yè),博一個青史留名!
可是,有誰尊重過南鷹自己的本心?他捫心自問,一路行來,完全是隨遇而安,問心無愧!是這個風雨飄搖的亂世,將自己一步步擠上騎虎難下的尷尬境地!令人吐血的是,他無法向任何人解釋,包括了知曉自己最大秘密的高順,難道說自己只是為了想玩一局爭霸天下的三國游戲?這將會完全摧垮鷹巢這個尚在苦苦求存的群體!自己也將會徹底成為一個孤家寡人,眾叛親離!
“先生!請下馬!”何真的聲音傳來,“已經(jīng)到袁府了!”
南鷹緩緩抬頭,心中一片茫然,怎么會變成這樣呢!兩年多來,自己一直在暗中竊喜,陶醉于穿越以來的另類人生,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自種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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