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怔怔的凝視著面前跳動的火苗,仿佛自語道:“我張角自幼文武雙修,卻因出身寒門,始終無法一償心中抱負!從那時起,我就在深思一個問題,為何一個人從出生之日起,他的命運就已經(jīng)被注定?”
南鷹默然,張角能夠坦然說出這種話,只怕早已不再看重這俗世中的一切。
“高祖不過一個亭長,卻可以斬白蛇而賦大風,成就大漢數(shù)百年基業(yè)。我張角自問不比他差到哪里!”張角傲然道:“所以,我為何要甘心做這人下之人?”
“于是,我轉(zhuǎn)而學醫(yī),以行醫(yī)救人而行遍天下,同時暗中聯(lián)絡四方豪杰,很快便信徒云集,創(chuàng)立了太平一道!”張角嘆息道:“那時的我,當真是意氣風發(fā),只覺得天下之事無不可為,就算是推翻大漢,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可是你仍然敗了,而且恕在下說句失禮的話,你敗得理所應當!”南鷹撇了撇嘴道:“事實上,你所創(chuàng)立的太平道根本就是個失敗的組織!”
“哦?南將軍竟然如此看嗎?”張角絲毫不以為意,反而訝然道:“不過你卻是天下間少數(shù)幾個夠資格說這話的人,本人愿聞其詳!”
“太平道信徒雖多,卻是組織松散,沒有形成一套完整的管理制度。我上次殺了你們不少渠帥,你們一定很頭疼吧?”南鷹嘻嘻一笑道:“定是找不出幾個領頭的人來組織造反了!”
張角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剛剛只是開個玩笑,知道你們最大的失敗之處在哪里嗎?”南鷹突然正容道:“一個偌大的教派,連一個收攏人心的政治口號都沒有?老百姓怎么可能跟著你們造反?”
“南將軍,你這話可有些不妥,我太平道……..”
“你是想說那個什么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屁話吧?我承認,這五德終始說對于很多人還是有點蠱惑力!可惜,”南鷹不屑道:“老百姓若是連飯都吃不飽,他才不會管你是火德還是土德!”
“連陳勝吳廣都能說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種通俗易懂的大道理來,你大賢良師的思想可就有些太滯后了!”南鷹搖頭晃腦道:‘若是我,便會拉起一個打土豪、分田地的大旗,天下的老百姓只怕一聽就會兩眼放光吧!”
張角的身軀猛然震動了一下,良久才苦澀道:“你果然厲害,為何我卻想不到?”
南鷹心道,你若能想到才是見鬼了!口中卻歉然道:“打斷了大賢良師的話題,請繼續(xù)吧!”
張角顯然是對南鷹的見解有些消化不了,半晌才定了定神道:“正當我一心想要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之時,一次山中奇遇卻徹底改變了我的一生,更令我失去了爭霸天下的幻想!”
南鷹頭腦“轟”的一聲,脫口道:“奇遇?難道你真的是山中遇仙了?”
張角的眼神在火光的映射下驀的精芒乍現(xiàn):“原來你真的知道,是誰告訴你的?”
“是馬元義和張梁!”南鷹半真半假道:“是他們向我暗示了一些你的際遇!”
“看來我三弟確實有了投效你的想法,不然他不可能告訴你這些!”張角恍然道:“這個秘密,天下間也只有我兩個弟弟和馬元義才知道!”
“一個叫南華的仙人,傳給我一篇奇文,也就是我曾經(jīng)提到過的天道九章,其中第九章天問只要練成,便可化意念為神識,向上天問道!”張角尚未說完,卻發(fā)現(xiàn)南鷹已是雙眼發(fā)直。
“南華?”南鷹呻吟道:“南華老仙?他真的存在嗎?”
“你也知道南華仙人?”張角駭然道:“這怎么可能?你…….”
“看來你真的是要破空而去了?否則怎會告訴我知道這些秘密?”南鷹大喘了一口氣,立即打斷了他的話。
“不錯!我一旦破空而去,世間與我再無半分糾纏,告訴你真相又如何?”張角微笑道:“然在此之前,我卻有心愿未了!”
“這才是你找我的目的吧!”南鷹目射奇光道:“只是我很奇怪,且不說你我之間仍然是敵非友,茫茫人海,何止千萬?你為何卻單單找上了我?”
“從你向我坦然說出三弟的下落,我便知道,只能請你相助了!”張角瞅了瞅不遠處的典韋:“還有他,他也是一個原因!”
“相助?大賢良師不是在說笑吧?”南鷹脫口而出,突然間,他明白了:“莫非大賢良師是想請我救出令弟?”
張角的語氣突然低沉下來:“即將離世之人,原本不應再多牽掛,只是我張家只有我兄弟三人,二弟已是英年早逝,若三弟再有意外,我縱然成仙而去,也無顏再見祖宗!”
“若說之前我仍有殺你之意,但是在聽說了三弟的消息,還有看到你手下高手如云之后,卻是徹底斷絕了!”張角苦笑道:“殺了你又能怎樣?我若不在世間,只是你的手下便足以殺死三弟報仇了!”
“所以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南鷹恍然大悟道:“大賢良師是想借著救出令弟之機,與在下盡釋前嫌!”
“二弟因你而死,你欠我的!”張角霍然抬頭,盯著南鷹道:“只要你幫我救出三弟,我可以解散太平道,令天下回復安定,助你成就萬世功名!”
他見南鷹低頭不語,又道:“若是事成,我離世之前還會將所有的寶藏和另一個天大的秘密告訴你!如何?”
天大的秘密?南鷹心中一跳,難道便是那個讖言的秘密?沒關(guān)系,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我可以答應!”南鷹毫不猶豫道:“還有一個條件,若神仙接引你破空而去時,我要在場!”
“你想做什么?”張角的聲音猛然陰森起來,“這件事與你沒有關(guān)系!”
南鷹突然放聲狂笑,他從懷中摸出一物道:“大賢良師,可識此物?”
張角瞳孔收縮道:“是那日你傷了我的東西!你想威脅我嗎?”
他瞧了一眼虎視眈眈的典韋,心中登時一凜,且不說南鷹手中的神秘武器,只是那個持戟的高手,便是一個可怕的勁敵,南鷹若是真起了殺心,自己怕是兇多吉少。
“你誤會了!”南鷹淡淡道:“恕我不敬,大賢良師見過此物嗎?怕是連聽也沒有聽過吧!”
“不錯!”張角眼中盡是忌憚之意,“我并非沒有受過傷,但是只有此次,卻是傷得莫名其妙,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這東西叫手槍!你認不出才屬正常!”南鷹將槍在指間靈活的轉(zhuǎn)了幾圈,才微笑道:“因為,它根本不是這個世上的東西!”
張角觸電般從地上彈起,再也無法保持一貫的從容,他顫聲道:“不是這個世上的?難道?難道?”
“大賢良師請坐!”南鷹見他如此駭異之色,心中不由狂笑,他故意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說神仙與我沒有關(guān)系,只怕是說錯了!若我所料無誤,神仙與我之間的關(guān)系遠超于你!”
張角張大了口,呆呆道:“這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鷹聽得背后典韋的呼吸聲也粗重起來,連忙伸手在背后打出手語,表示只是在信口胡說,口中卻道:“等你引我見到神仙,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張角對他的小動作卻是毫無所覺,他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口干舌燥,心中轉(zhuǎn)過千般念頭,卻始終無法猜破南鷹的身份。
“你不必妄加猜測!”南鷹面色平靜如水道:“你只要告訴我神仙前來接引的時間和地點便可,我不會對你的離去造成任何影響!”
“說不定,對你還會起到意想不到的幫助!”南鷹故作神秘道:“行了!成不成?你就說個話吧!”
張角呆了半晌才道:“好吧!但是你可不要玩什么把戲!若你敢……”
“你這不廢話嗎?”南鷹不耐的打斷道:“神仙親自前來接引于你,我若真是心懷歹意,不是嫌小命長了嗎?”
這一句話卻是比千言萬語都要管用,張角如夢方醒道:“有理!你若心懷不軼,南華仙人定可一眼看破!”
“好!成交!我們這就叫各得其所嘛!”南鷹心懷大暢道:“現(xiàn)在來說說營救人公將軍之事吧!”
“其實,從你說出是黑衣人和涼州女子這兩點,我已經(jīng)知道是什么人了?”張角冷笑道:“與你爭奪寶藏的人是三批黑衣人,其中正有一批人是涼州人和羌胡人,三弟一定是落在他們的手中!”
“不錯!”南鷹拍腿大叫道:“其中有兩個黑衣人,一男一女,武功好不厲害!”
他突然斜了一眼典韋道:“怪不得大賢良師讓我?guī)?,原來早就打定了主意!?p> 張角淡然一笑道:“不錯!我之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蹤影,卻沒有找到三弟,便因此放過了他們,看來定是被他們囚于別處了!”
“他們似乎人數(shù)不少!只我們?nèi)藟騿幔俊蹦销棏岩傻溃骸耙灰艺{(diào)動兵馬?”
“不必!我們只是去救人,而非殺人!人多何用?”張角眼中寒光閃過:“看來我的心真的變軟了!若是放在當年,只是他們身為胡人這一點,便已是死不足惜!”
“怪不得聽說大賢良師嚴禁胡人入教!”南鷹好奇道:“莫非與胡人有什么仇怨?”
“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張角悵然道:“當年,我…..”
突然他聲音一頓,澀聲道:“是你來了嗎?真是造化弄人,我剛剛要說到這段陳年舊事!”
南鷹心中劇震,險些沒有找個地洞鉆進去,為何近日來自己一向自傲的聽覺越來越遲鈍了。
PS:感謝玫瑰騎士團和可可不吃大米的打賞!白雪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