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凝視著遠方的山川河流,突然輕輕一嘆道:“你已經(jīng)完成了自己的諾言,該是我履行約定了!”
南鷹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但似笑非笑的眼神卻似乎靜待著張角的下文。
“第一,我會命張梁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傳出信去,規(guī)勸所有太平道信徒立即向朝庭放下武器!”
“很好,我會盡快上稟天子,請他再次下旨赦免所有參與叛亂的太平道弟子,并做好死者安撫善后,降卒整編歸田事宜!”
“多謝!第二,我仍然需要一些時間,所以最遲十五日后,你們才可以根據(jù)張梁提供的地點,掘出那替身的尸體!”
“這個你放心!你不說我也會這么做,否則怎么瞞過天干地支的人!十五日嗎?恩,如今八月炎熱,又多降水,時間上應(yīng)該也夠了!”
“那便是你的事了,既然我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自然便再也無須操這份閑心了!”
“你,你還真是灑脫!好了,說第三件吧!”
“我有十分的把握,神仙將在半年之內(nèi)降臨世間,屆時我自會提前使人通知你,不過你最好不要離開帝都太遠,否則尋你不著可不要怪我!”
“你,你說什么?飛……神仙真是要降落在洛陽附近嗎?”
“降落?咦?你的臉色為何如此激動!我只是感覺到,應(yīng)該不會離洛陽太遠,但具體地點只有到時方知!”
“……明白了!這半年內(nèi),我會一直留在洛陽,你應(yīng)該尋我并不困難才對!”
“恩,只要你人在洛陽,相信憑你鷹揚中郎將的偌大名頭,找到你將不費吹灰之力!”
“有勞有勞……咦?你接著說??!”
“言盡于此了,還有什么可以說的?”
“你!堂堂大賢良師怎么耍起無賴了?昨日才許下的承諾就不認了嗎?寶藏!寶藏呢?你還沒告訴我地點呢!”
“青州的藏寶你們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確切地點嗎?我又何必贅述!”
“小人哪小人!青州的藏寶何須你說?我問的是最后一處藏寶之地,聽說便是你的隱居之地,怎么?將要得道成仙之人也凡心未斷想要藏私嗎?”
“坦白說,那里確實有寶藏,但只是對于我一個人而言,對于你們?nèi)珶o價值!”
“休要推諉抵賴,你……”
“我唯一的女兒便生活在那里,她便是我最大的財富!其實這只是我當(dāng)年對一眾屬下的戲言,卻不知怎么以訛傳訛,成了外人口口相傳的絕世寶藏!”
“……好吧!我相信你一次!可是那讖言之謎是怎么回事?你總要告訴我吧!”
“可以,但是要等到你我再會之日,現(xiàn)在只能告訴你,那讖言不僅隱藏著大漢氣運的秘密,更蘊藏著一筆天大的財富!不過連我也沒有參透其中的玄奧!”
“原來只是空頭支票……算了!下次再說吧!但是有件事你一定要告訴我,就是那位智先生的下落!”
“哦?你想做什么呢?斬草除根嗎?”
“哼!那人心計太過可怕,我若非運氣極佳早已死在他手里了,此人若是從此不再與我為敵也就罷了,否則……換成是你,能睡得安穩(wěn)嗎?”
“你放心,我這位老友雖然行事有些不擇手段,卻一向懂得審時度勢,如今太平道敗亡已成定局,他定是早已蜇伏起來,回復(fù)他的本來面目了!”
“本來面目?你什么意思?”
“很簡單,因為人前人后,他有兩個身份!”
“不行,那我更不放心了!你不能走,這事不交待清楚不行,不然我的安全誰來保障!須知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為可怕的!”
張角停下腳步,無可奈何的望向被南鷹緊緊拉住的衣袖,苦笑道:“這樣吧,我會去勸說他打消對你的敵意。若他今后執(zhí)意與你為敵,下次再見之時,我便將他的身份如實相告,如何?但卻不許你傷他性命!”
“又要下次?行!”南鷹氣哼哼道:“但是咱們丑話說在前頭,他不犯我,我自然不去害他,若他惹火了我,哼!你可不要怪我!”
“豎子!怎么還是如此好勇斗狠?你如今惹下的大敵還少嗎?縱然天子一時寵著你,你又有雄厚的實力,也難以面對眾多之?dāng)?!本人好言相勸,寧多一友,莫多一敵!?p> 張角微微不悅道,說罷大袖一展,飄然而去。
南鷹卻呆了半晌,生出說不出道不明的奇妙感覺,張角雖然是在教訓(xùn)他,卻無意間流露出一片關(guān)切之情,自己與他的關(guān)系何時變得這么微妙了?
他撓了撓頭,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似乎還歇斯底里的狂叫著,要與張角不死不休來著,世間之事有時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漢軍營地內(nèi)外,正涌動著不安的情緒,一隊隊騎兵正在整裝待發(fā),而大帳內(nèi),一群軍官們正爭得面紅耳赤。
高風(fēng)正指著司馬直的鼻子大吼道:“司馬直,這是我北路軍的事,你只不過是客軍,就算你不幫我們,也請你不要擋我們的道!”
司馬直的臉都青了,他轉(zhuǎn)頭望著居于主將座上的高順道:“高兄,如今形勢太過復(fù)雜,而鷹揚中郎將遲遲未歸,你便是一軍主將,定要顧全大局啊!”
“將軍歸營!”高順尚未答話,帳外突然傳來一個士卒驚喜的聲音。
大帳掀開,南鷹領(lǐng)著典韋一頭扎了進來。
高順神色一松,讓開了主將之位,坐在邊上。
南鷹沉著臉道:“我不過離開三日,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他一拍案幾道:“外面的人我都問過了,竟然沒有人知道要去做什么?那么我問你們,集結(jié)兵力想做什么?造反嗎?”
所有人一齊噤若寒蟬的低下頭來,只有司馬直大叫道:“將軍回來的正好!請快快下令阻止他們,他們這是要發(fā)兵攻擊友軍!”|
“什么?你們瘋了!”南鷹駭然道:“如今黃巾已經(jīng)不足為慮,本將正欲休整駐扎,接受附近黃巾降卒,你們竟要攻擊友軍?真是要造反嗎?”
“不!此事事出有因!”高順擰著眉頭道:“這事發(fā)生在你離營的一日之后,孫堅前日追擊另一路黃巾敗軍,頗有斬獲,更繳獲數(shù)十車金銀錢帛!然而正在清掃戰(zhàn)場之時,卻被另一路聞訊趕來的漢軍給圍了!孫堅派人強行沖出報信,我便立即派出裴元紹領(lǐng)軍五百前去交涉!”
“然后呢?”南鷹突然冷冷道,帳中突然靜了下來,所有熟悉南鷹的人都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因為這種冷靜的語氣正是南鷹將要暴發(fā)的前奏。
“裴元紹被他們給扣下了,而孫堅所部也仍然處于他們的監(jiān)控之內(nèi)!”高順重重吐出一口氣:“這是我們剛剛才接到的消息,我們正準備發(fā)兵解圍!”
“那支漢軍誰是主將?兵力如何?”南鷹淡淡問道。
“旗號上打著宗字,應(yīng)該是護烏桓中郎將宗員,此人之前仍是皇甫將軍副將,后來擊破南陽黃巾后,皇甫將軍移師穎川,命此人統(tǒng)兵一萬繼續(xù)清剿南陽黃巾!”高順顯然已經(jīng)將對方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
“大哥是如何布署的?”南鷹木無表情道:“準備派出多少兵力前去?”
“不可??!”司馬直大叫道:“請眾位將軍放心,我前日便已經(jīng)派人送出緊急書信,請百里之外的皇甫將軍和朱將軍趕來主持公道!若是我們此時強行派兵解圍,豈不落了一個攻擊友軍,圖謀不軼的罪名?”
高順恍若未聞道:“我已經(jīng)集中了二千騎兵……”
“砰!”南鷹重重一拍案幾道:“大哥糊涂?。≤姍C大事怎可如此輕率!”
司馬直眼中一亮,長長吐出一口氣,只有高順苦笑一聲,他幾乎可以猜測到南鷹接下來會說什么。
“敵軍有萬人之眾,又扣下了我們的兄弟,怎么能只派兩千騎兵?”南鷹霍然立起,之前的平靜神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狠厲,他高喝道:“傳令!全軍出動,騎兵突前沖擊,弓手左側(cè)跟進掩護!準備開戰(zhàn)!”
“什么!敵軍?”司馬直臉色劇變,險些沒有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駭然道:“將軍,他們是友軍,是南路軍!不是敵軍,你怎么可以…….”
“放屁!誰敢與本將與敵,他就是敵軍!”南鷹緩緩抽出刀來,森然道:“誰敢抓老子的兄弟,誰就是敵人!”
他皺著眉頭瞧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眾將,突然怒道:“都聾了!還不去召集部屬!”
“出了什么大事!都由本將一力承擔(dān)!可是,”他語氣冰寒道:“如果救不出自己的弟兄,老子先收拾你們!還不滾!”
“諾!”眾將悚然心驚之余,卻無不轟然應(yīng)諾。無論是高風(fēng)、馬均等鷹巢舊部,還是侯成、曹性等北軍部將,無不露出振奮激動之色。
司馬直面若死灰的渾身輕顫,卻死死閉上了嘴,他清楚的明白,南鷹的軍令絕非他可以阻止。
“且慢!”一個清亮的男聲從帳門響起。
眾將瞧去,無不露出驚喜交加之色。
連怒火中燒的南鷹也呆住了,訝然道:“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