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哨音響起,數(shù)十名狂獸營戰(zhàn)士在楊昆的指揮下,同時吹響了懸于頸間的鐵哨,向猛虎伙伴們發(fā)出了攻擊的指令。
猛虎們緩緩圍了上來,幽幽的兇睛透出如人一般的如臨大敵之意。它們一邊踱著細(xì)碎的步伐,一邊穿梭交叉著身形,竟是完全一副分進(jìn)合擊之勢。
南鷹尚是首次看到狂獸營的攻勢,不由心中叫絕,能夠?qū)⑷绱艘?guī)模的猛獸軍團(tuán)訓(xùn)練到如此程度,只怕天下間只有鷹巢才可能做到了!他突發(fā)奇想,光武帝時期的巨毋霸和演義中杜撰出的木鹿大王,是否都是如同楊昆一樣精擅馴獸的奇人異士?
高順等鷹巢出來的將領(lǐng)們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贊嘆之色,那李幼君亦是此道中人,眼神中盡是迷醉之色,顯然是自愧不如。而匆匆趕到的劉陶,張大的嘴就再也沒有合攏過。
南鷹微笑道:“這都是本將私人的一點家底,見不得光。適才將凈念大師送了回去,已經(jīng)頗為失禮,而李先生和劉大人雖然都是自己人,也請為本將保守秘密才好!”
二人一齊將微微有些癡呆的目光轉(zhuǎn)了過來,卻一時沒有領(lǐng)會南鷹的意思。
南鷹無奈,伸手指了指天上,低聲道:“那一位最喜珍禽異獸,若是知道了我這點家底,還不得全搶了去?兩位若是拿我南鷹當(dāng)朋友,這等告密的小人行徑,只怕是做不出來的吧?”
劉陶苦笑著點頭道:“將軍和天子關(guān)系密切,下官怎敢枉做小人?”
他突然目露疑惑道:“可是將軍,下官仍有幾事不明,您為何突然返回,而這位李先生…….”
南鷹擺手道:“放心!既然急急召你前來,當(dāng)然會向你合盤托出,待解決眼前之事,便是真相大白之時!”
李幼君卻一臉狂熱的大叫道:“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才幫忙保密!否則免談!”
他指著遠(yuǎn)處楊昆的身影道:“我要認(rèn)那位高人為師,不教我馴獸之法,我就將此事給你捅出去!”
南鷹瞪眼道:“怎么?你還訛上我了?”
他見李幼君絲毫不懼的狠狠瞪了回來,終于軟化道:“行吧!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震天的虎吼傳來,三人渾身一震,齊齊將眼光轉(zhuǎn)回場中。
一頭猛虎高高躍起,凌空向那妖獸撲擊而去,仿佛是同時接到了指令一般,距離那妖獸最近的另兩頭猛虎,也同時發(fā)動,從左右兩側(cè)一齊猛撲過來。
那妖獸陰森的視線終于暫時從黑虎身上移去,龐大的身形卻表現(xiàn)出絕不相稱的靈巧,它亦是四肢發(fā)力,一躍而起,迎著那頭撲擊而來的猛虎直撞過去。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頭猛虎竟被后發(fā)先至的妖獸在空中撞得倒飛回來,重重摔落在地,不等它有機(jī)會重新躍起,那妖獸已經(jīng)躍上它的身體,一口咬了過去。
“咔哧”強(qiáng)有力的獸口合攏之時,恐怖的骨碎肉裂聲音清晰可聞,令人毛骨悚然。
那只威猛雄壯的猛虎一聲不響的軟了下來,頸間的鮮血有如噴泉般冒了出來,濺得那妖獸口頰間通紅一片,更增妖異之相。
那妖獸松開口,緩緩轉(zhuǎn)過身來,鬼火般的兇瞳向那兩只因它突然躍起而失去目標(biāo)的猛虎逼視過去。
交手不過一合,那妖獸不但成功化解三只猛虎的同時進(jìn)攻,更以一噬之力便搏殺了一名敵人。這幾乎已經(jīng)真的不能再用野獸來形容了,或許它真的是一只妖獸!
楊昆的眼神中亦不由閃過駭然之色,這妖獸不僅體形龐大,其速度和力量更是遠(yuǎn)遠(yuǎn)超過尋常獅虎,到底是什么物種?
“全部壓上!”南鷹鎮(zhèn)定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了過來:“封死它的活動空間,堆也堆死它!”
楊昆深吸一口氣,他沒有再向?qū)傧聭?zhàn)士下達(dá)命令,而是向著黑虎輕輕頷首。
黑虎驀的仰天狂嘯,狂野震怖的吼聲遠(yuǎn)遠(yuǎn)傳了出去,端的令風(fēng)云變色,群獸震惶。
超過三十只的虎群如同瘋了一般,一齊猛撲上來。其聲勢直如千軍萬馬,勢不可擋,瞧得眾人面色慘變,生出若身臨其境將萬劫不復(fù)的絕望心情。
在所有人頭皮發(fā)麻的目光中,無數(shù)龐大的獸體糾纏在一起,恐怖的咆哮嘶吼和令人戰(zhàn)栗的撕咬撞擊混合成有如地獄傳出的夢魘之聲,大片飛灑的血光形成無以倫與的視覺沖擊,教人幾乎不敢正視。
一聲暴虐殘暴的慘吼聲傳出,虎群突然如同潮水般退了下來,重新形成一個包圍圈,將那妖獸死死困在中心。
飛揚的塵土漸漸散去,現(xiàn)場只能用觸目驚心四字來形容,七八具虎尸死狀可怖的臥滿一地,幾只受傷頗重的猛虎正在努力掙扎著向虎群中后退而去。
而那只可怕的妖獸,也終于到了窮途末路之時,渾身大大小小數(shù)十處傷口,幾乎將它的鮮血流盡,一只后腿也軟軟的拖在地上,看來是被咬斷了。只有那雙毫無感情的兇睛,依然釋放著濃濃的殺意和死氣。
楊昆叫道:“狂獸營聽令,活捉此獸…….”
“不!命令黑虎,親自解決它!”南鷹與那妖獸的兇睛一對,心中莫名的一陣心悸,隱約生出它絕對不會俯首歸化的預(yù)感,他狠狠道:“這樣的妖獸,不應(yīng)該存于人世!它必須死,否則后患無窮!”
楊昆發(fā)出心痛的長長嘆息,向黑虎發(fā)出了指令。
興奮的低吼聲中,漆黑的龐大虎影快如閃電,向那妖獸襲去。黑虎本能的感受到了那妖獸對它的巨大威脅,只有將之除去,才能確保它的王者地位不被撼動。南鷹的命令,正中它的下懷,它甚至還在匆忙中向南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南鷹心中突然生出復(fù)雜難明的壓抑感受,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不想再看到接下來的一幕。
縱論當(dāng)世,那只妖獸應(yīng)該是當(dāng)之無愧的獸中王者,若真廝拼起來,連黑虎也要遜它一籌,但是此時卻只能心有不甘的死于黑虎的口中,這是否如同英雄末路的心情一樣呢?不管如何,只要是敵非友,它便只有死亡一途。而自己,是否也會在今后的爭霸大業(yè)中,步上這只妖獸的后塵?
營帳之中,南鷹的心情突然惡劣到了極點,因為他的面前,正陳放著子二冰冷的身軀,再也沒有一絲生機(jī)。
“怎么回事?”南鷹一把揪住裴元紹的戰(zhàn)甲,怒不可遏道:“本將特意請凈念大師將此賊押送回營,交到了你們的手中!這才多久?怎么就死了!”
裴元紹不敢與南鷹的目光對視,他“砰”的一聲跪伏于地,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幼君伸手掠過子二胸前的傷處,目露驚容道:“一劍穿心!真是好手段!”
“是誰做的?”南鷹咬牙切齒道:“本將要將他剝皮拆骨!”
“將軍息怒!”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帳角陰影中傳來:“這顯然是賊人的同黨殺人滅口。既然已經(jīng)得手,我相信此時那人應(yīng)該從容遁去了!”
眾人吃了一驚,一齊向帳角瞧去,此前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帳角還有一個人靜候于此。
南鷹勉強(qiáng)壓下心中怒火,打出手勢,并向高風(fēng)點了點頭。帳中眾將頃刻間退得干干凈凈,只留高順、劉陶和李幼君三人。
“先生的意思是,陽陵諸人之中,誰若此時不辭而別,便是兇手!”南鷹沉吟道:“聽先生言外之意,似乎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
“不錯!只能是他!”陰影中,那個人緩緩站起,行了過來:“孫賓碩!”
“你是什么人?”劉陶訝然道:“為何認(rèn)定便是孫賓碩殺人?”
“因為除了我之外,凈念也已冼清了嫌疑!”那人漸漸行到了光亮之處,從容道:“不要忘記,張賁不是說了嗎?除了子二,我們之中還隱藏著一個重要的人物:子一!所以,孫賓碩便是子一!”
劉陶終于瞧清了那人的長相,不能置信道:“襄楷先生?”
“是我!”襄楷微笑道:“相信劉大人此時心中定然有很多疑問,我和南將軍定會為你一一釋疑!”
“襄先生!本將還有一個疑惑!”高順接口道,他已經(jīng)提前從南鷹處得知了襄楷的身份,并沒有如劉陶般吃驚。
“哦?高將軍請直言!”
“據(jù)張賁所說,不僅是子一隱藏于陽陵諸人之中,還有一個神秘人物癸二!”高順疑惑道:“他也隱藏在眾人中,為何先生單單認(rèn)定孫賓碩就是子一,有沒有可能他是癸二呢?”
“不可能!這個答案的理由非常簡單!”襄楷含笑道:“因為,我便是癸二!”
“什么?”連南鷹在內(nèi),幾人無不渾身一震,只有李幼君輕輕一笑,顯然早知此事。
“稟將軍!”高風(fēng)大步行了進(jìn)來,沉聲道:“陽陵眾人之中,只有孫賓碩失去了蹤影!”
“果然!”南鷹恨恨道:“高風(fēng),立即灑出天眼和破擊營騎兵,一定要將此賊給我拿回來!”
“不好!”高順突然變色道:“孫賓碩已然殺了子二,那么他也絕對不會放過癸四張賁,我們要立即采取防護(hù)!”
“高將軍多慮了!”襄楷搖首道:“張賁不過是一個小角色,所知內(nèi)情有限,孫賓碩絕不會為了殺他,而將自己陷于險地!”
“襄先生既然這么說,應(yīng)該無虞!”南鷹想了想才道:“不過,先生竟然自稱亦是天干地支中人,實在令人驚異!”
“可是,先生身為癸二,卻怎會不知孫賓碩就是子一?”他終于道出了心中的疑問:“而且,似乎孫賓碩也并不知道先生的身份!”
“唉!往事不堪回首??!”襄楷怔怔道:“孫賓碩確實不知道我就是癸二,事實上,天干地支中知道我就是癸二這個秘密的人,可說是廖廖無幾!”
“十六年前,也就是先帝駕崩的那一年!”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深邃迷離起來,似乎又想到了當(dāng)年的種種:“我?guī)状紊蠒熳?,盡述衷腸,卻被一幫朝中小人誣指為妖言惑主,險些被先帝治罪!”
他微微一笑:“當(dāng)時我自然心中大大不忿,人前人后,頗說了一些大逆不道之言。沒有想到的是,很快便有人暗中與我聯(lián)絡(luò),邀我加入一個神秘的組織!”
“此人是誰?”南鷹脫口而出道:“若先生多年前便已加入天干地支,又怎會聽命于當(dāng)今天子?”
“其中原因,現(xiàn)在還不可說??!”襄楷輕輕一嘆道:“將軍,您如今圣眷正隆,很多事情還是由天子親自告訴你的好,否則……”
他語聲一頓,其意卻已經(jīng)不言而喻。
“不說便不說吧!”南鷹自然知道這其中蘊藏著無盡的秘密,襄楷在無天子授意之前,還不敢向自己合盤托出。
他悻悻道:“先生只說此次吧!為何會與李道長秘密來此,又故意在人前扮出相互敵視的假象?”
“哈哈哈!好好好!”襄楷向李幼君笑道:“該是你重新見過諸位的時候了!”
“是!師叔!”李幼君恭敬應(yīng)道,再向南鷹、高順、劉陶三人施禮道:“在下王幼君,家叔便是王越!”
“什么?你是王越的親侄!”三人一齊大叫道:“你根本不是欒巴的師弟?”
“那倒不是!”王幼君微笑道:“在下也確實出自巴山一門,只不過一直以李幼君之名行事罷了!”
南鷹突然覺得背上涼嗖嗖的,汗水已經(jīng)冒了出來。不用說,這王幼君定是靈帝派遣至天下各地的耳目之一,用以監(jiān)視天下動態(tài)的。今后,到底什么人才能真正信任呢?
靈帝真是太可怕了,既然他一早已經(jīng)派出襄楷這等人物潛伏在天干地支之中,只怕對其也早有防范之心,卻為何會幾次險些死在他們手中?是輕敵所致?還是另有更加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一時之間心亂如麻,呆了半晌,才恍然道:“你們只怕是早就看出來了,陽陵之中有多名賊人潛伏,這才故意制造紛爭,一明一暗來查探真相吧?”
王幼君嘻嘻一笑,向南鷹做出佩服的手勢。
“將軍此次不負(fù)眾望,再次揭破奸謀,可說是勞苦功高!”襄楷笑咪咪的望著南鷹道:“我大漢有將軍這等人才,真是社稷之幸??!”
南鷹渾然沒有半分喜悅,反而生出被人愚弄卻又無力反擊的詭異感覺。自己真是天真,竟被襄楷和王幼君這兩位天生演技出眾的“高人”騙得團(tuán)團(tuán)直轉(zhuǎn),什么“不負(fù)眾望,再次揭破奸謀”?分明是這叔侄二人在暗中操控了一切,自己卻有如是牽線的傀儡??善@二人又是“自己人”,卻又發(fā)作不得,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他干笑一聲,道:“先生!本將極少上當(dāng)受騙,這次卻是當(dāng)了回傻子!你趁早將咸陽原上的種種內(nèi)情如實相告,不然本將拼了被天子責(zé)罵,也要公報私仇一次!”
“將軍此言差矣!”襄楷正色道:“我說您揭破奸謀,正是真相啊!”
他嘿嘿一笑道:“實不相瞞,我為何任由那孫賓碩逃遁,卻不事先提醒將軍?就是怕我的身份被他識破!所以這一次,只能是將軍和劉大人精誠合作立下的大功!”
他目光有如冷電般在劉陶面上掠過:“劉大人,您說是嗎?”
劉陶渾身輕顫,終于點頭道:“正是!先生與此事毫無關(guān)系,并在真相大白后再次飄然而去!”
襄楷望著南鷹漸漸鐵青的面色,搖頭嘆息道:“我知道將軍不喜歡這種受人愚弄的感覺!可是天子卻吩咐過,南將軍、高將軍和劉大人三位,都是值得信任的國士!若是連三位都無一些顧全大局的胸懷,可就辜負(fù)天恩了!”
“本將明白了!天子一定是針對天干地支還有后續(xù)的重大行動!”南鷹終于啞聲道:“那么,本將現(xiàn)在只想知道,咸陽原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會引得天干地支苦心經(jīng)營這么多年,花費如此人力物力呢?”
“多謝將軍體恤!”襄楷欣然道:“老朽正要說到此事。嘿嘿!十大天干中的九支,潛入九大皇陵多年,其目的其實就是為了一個字:財!”
“真的是為了劫財?”三人一齊駭然道:“只是如此簡單嗎?”
“簡單?天干地支富可敵國,一般的財富又怎會入得他們的法眼?”襄楷冷笑道:“你們聽說過前漢的巨金消失之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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