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堡密室中。
南鷹、高順和眾頭領(lǐng)全體就座,在高順的一再堅持下,南鷹坐上了首位,這也標(biāo)志著他在這個團體中終于登上了領(lǐng)袖的位置。眾人對這個決定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反應(yīng),畢竟二個月來,南鷹的能力和為人讓所有人都為之折服,何況他和高順還是肝膽相照的兄弟。
南鷹望向高順諸人,眾人皆以信服的目光回視,他心中感動之余不由豪氣頓生,在去除心魔之后,他尚是首次生出想要大干一場的沖動,常言道“亂世出英雄”,自己九死一生、陰差陽錯來到這個時代,若是毫無作為,豈不白白辜負了比常人多出近2000年的知識?且他還有一件法寶,那便是對歷史走向的掌握,只要這里的歷史仍是按自己所知的發(fā)展,那他便可成為比諸葛亮還要近妖的“先知”,那也決定了自己在這個時代將是戰(zhàn)無不勝。
南鷹心中豪情萬丈,面上卻是不露聲色,他伸手輕輕點了點桌案道:“各自報告近期情況吧!”
高順首先發(fā)言:“依賢弟傳授的練兵之法,陷陣營經(jīng)過二個月的苦訓(xùn),已經(jīng)小有成就,戰(zhàn)斗力得到了極大提升,但是苦于人數(shù)太少,我準(zhǔn)備在不影響耕種的情況下,再選拔一批青壯充實?!?p> 方悅附言道:“正應(yīng)如此!我瞧長官帶兵,那叫一個高啊!最好是把咱們谷中所有人都練成精兵強將,既可強身健體,又可保衛(wèi)家園!”
南鷹苦笑道:“不可!咱們谷中一共才多少人?就算把老弱婦孺全練成精兵,也不過千余人罷了!我和大哥訓(xùn)練陷陣營的本意,是為了目前有一支足夠守護此谷的子弟兵,也是將來的軍官團,貴精不貴多。如今,谷中一切安定,流民們安居樂業(yè),不可再行招兵,否則人心必亂。這兵源我們要另想辦法!”
方悅啞口無言,高順凝神想了一會,也點了點頭。
高鐵接著報告:“近二個月來,我?guī)ьI(lǐng)匠人日夜不停的采礦治煉,目前共得上好鑌鐵千余斤,黃金百斤?!?p> 南鷹和高順相視苦笑,看來還是人手問題,守了這么一個大寶藏,開工二個月卻只有這么一點收獲。
南鷹干咳一聲:“下一個!”
楊昆微笑道:“我的虎群現(xiàn)已遍布全山,直到今天仍未發(fā)現(xiàn)有本谷外的人活動,此外,由于我不再限定虎群的活動區(qū)域,虎群的食物明顯增多,繁殖量也會大大提高,相信要不了二年,數(shù)量將會翻上一倍!”
眾人一齊大喜,在此深山之中,虎群在分清敵友之后,將成為最靈敏的斥候和最可怕的殺手,一旦數(shù)量再形成規(guī)模,谷中的安全也將穩(wěn)如泰山。
南鷹眼珠一轉(zhuǎn):“楊大哥確是勞苦功高,不過虎群漸多,只怕楊大哥要訓(xùn)練起來也會十分辛苦吧?不如我找?guī)讉€人幫你分擔(dān)一下?”
楊昆大笑道:“你這小子不必玩奸使詐!當(dāng)我是藏私之人嗎?我既已入得此山,早把這里當(dāng)成歸屬之地。不瞞你說,我已經(jīng)相中幾個頗有天份的徒弟了!”
鄭三山笑道:“正是!我便是楊大哥的首席大弟子呢!”
南鷹和高順對視一眼,一齊起身向楊昆拱手行禮,卻再無半句說話。
楊昆面帶笑意,起身回禮,三人心意盡在不言中。
南鷹心情大好,望向高清兒:“清兒負責(zé)明修關(guān)隘,暗查細作之事進行的如何?”
高清兒得意道:“各處重新加固的關(guān)隘再有十天便全部完工。至于細作,已可得出結(jié)論,谷中再無任何勢力滲透!”
南鷹皺眉道:“你有這么大把握?你是如何暗查的?需知此事可是事關(guān)重大,絕不容絲毫疏忽!”
高清兒睜大一雙美目,嗔道:“我當(dāng)然知道此事重要,但谷中整整有一千四百四十人,我只好采用排除之法!”
南鷹不由大感興趣:“什么排除之法?”
高清兒傲然道:“首先是排除了高姓族人和大哥的舊部400余人,這些人我們知根知底,絕不會與太平道和天師道扯上關(guān)系!其他近千的流民,我在鄭大哥的幫助下,用了一個半月時間,逐個排查,最終全部冼清了嫌疑!”
南鷹不能置信道:“近千人逐個排查?你們是如何做到的?”
高清兒狡黠道:“我們先根據(jù)各家不同情況和入谷時間進行了區(qū)分,在排除婦女和小兒后,可能有嫌疑的人便減少到了600余人。我們對于可疑性較小的人只做一般監(jiān)視,而嫌疑較大的我們派出全部人手,不分日夜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有時還故意讓別的流民在他們面前大罵天師道師君和大賢良師張角,如果真是教徒就一定會露出破綻!”
南鷹倒吸一口氣:“夠毒!”不想高清兒平時雖然機智頑皮,但真槍實彈的做起事來也極有特工的潛質(zhì)。他不由重新考慮是否要單獨成立一個情報部門,交給高清兒掌管。
高清兒見他沉默不語,也不知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不由心中忐忑。
南鷹緩緩道:“清兒,這件事你做的很好!這使我們徹底解決了后顧之憂,今后便可放手施為!但為了萬無一失,你仍要暗中觀察,不要松懈!”
高清兒登時喜上眉梢,嬌聲道:“是!”
一直沉默的高風(fēng)突然道:“派出的第十撥探子回來了!”
高順沉聲道:“如何?兩大勢力可有異動?”
高風(fēng)搖頭道:“探子帶回另一個消息,雖和我們關(guān)系不大,卻可以說是一個好消息!”
南鷹喜道:“究竟是何消息?”
高風(fēng)從懷中取出一方布帛道:“據(jù)這消息上說,板楯蠻又反了,正在寇掠三蜀及漢中諸郡,那天師道已然是焦頭爛額,自顧不暇了!”
南鷹奇道:“板楯蠻是什么?高風(fēng)你說又反了卻是何意?”
“啪”的一聲傳來,眾人循聲瞧去,只見鄭三山手中木杯落地,眼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高順緩緩道:“三山,你怎么了?為何聽到板楯蠻如此驚訝!”
鄭三山嘴邊流露出苦澀的笑容:“南長官的問題便由我來作答吧!”
不理眾人驚異之色,繼續(xù)道:“板楯蠻原是巴郡閬中的夷人,后散居于漢中和川北一帶,因其族人勁勇善戰(zhàn),曾與秦昭襄王刻石為盟,相約互不侵犯,后漢高祖帝發(fā)板楯蠻征三秦,勝利后允許板楯蠻人中羅、樸、鄂、度、夕、龔七姓不輸租賦?!?p> 南鷹不由贊道:“看來這板楯蠻確是天生勇猛的民族??!”
鄭三山澀聲道:“不錯!但這也為板楯蠻一族帶來了長久的災(zāi)難,自前漢起,朝庭便屢屢征發(fā)板楯蠻作為軍隊的前鋒,死于軍中者不知凡幾,至本朝后,郡守更是常常以板楯蠻戰(zhàn)士作為軍中主力,頻繁的征戰(zhàn),終于使板楯蠻族不堪忍受,桓帝初時便曾三度反叛,被殘酷鎮(zhèn)壓后,許多族人不得不改名換姓,隱入漢人之中,但更多人只得被迫繼續(xù)在朝庭的統(tǒng)治之下,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p> 高清兒大奇道:“三山哥,平時你甚少讀書,怎么會對這些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高順和南鷹相視一眼,心中均已隱隱猜到幾分。
高風(fēng)突然失聲道:“三山,你說板楯蠻人隱姓埋名,難道你?”
鄭三山猛然立起,啞聲道:“你說得不錯,我便是板楯蠻人,而且更是羅、樸、鄂、度、夕、龔七姓中最大一姓,羅姓的傳人!”
說罷向南鷹和高順納頭便拜。
眾人驚得一齊站起,高順伸手將鄭三山拉起,微怒道:“三山,你我兄弟,這是干什么!”
鄭三山虎目含淚,嘴唇微動,卻欲言又止。
南鷹嘆道:“三山,你可是想救你的族人?并將他們遷入谷中?”
鄭三山眼中閃過激動喜悅的神色:“正是!如今他們又起反叛,定是被逼的走投無路,我心中實是想救他們于水火!但如今谷中方定,仍有強敵虎視于外,自顧尚且不暇,我卻如何說得出口!”
南鷹直視鄭三山:“你為何有把握可將你的族人號召來此?”
鄭三山自信道:“這個長官卻是有所不知,我羅姓一向為板楯蠻中大姓,長期擔(dān)任族中首領(lǐng),我祖更曾任族長一職,可說得上是德高望重。只因起兵失敗后為朝庭追捕,不得已才離開部族,改漢姓為鄭。那天師道不知怎么查到了我們的底細,欲將我們也發(fā)展為教眾,以達到控制板楯蠻人的目的,這才使我父死于非命!可恨我那三叔尤自認賊作父…….”
說著不由哽咽。
南鷹也不由心中難過,想到了“龍”。
他拍拍鄭三山的肩,向高順瞧去。
高順重重一點頭。
“好!”南鷹猛喝一聲,“眾人接令!”
眾人一呆,高順已然起身,肅然道:“在!”
眾人見南鷹目光如電,哪有半分嘻鬧之意,猛然醒悟,一齊躬身。
南鷹沉聲道:“高鐵接第一令,仍需加派人手,盡力挖掘金礦、鐵礦,并將鐵礦冶煉后分別打造農(nóng)具、盔甲!”
“喏!”
“大哥接第二令!煩勞大哥親自出馬,帶所有黃金出山,全數(shù)購買糧食和食鹽!”
高順微笑道:“末將得令!”
“楊昆、高清兒接第三令!一內(nèi)一外,加強谷中防御,高清兒還要選出部分膽大心細的兄弟,我以后有重要任務(wù)分派!”
二人一齊應(yīng)諾。
南鷹瞧向鄭三山:“三山,我大哥宅心仁厚,有些話他不方便說,但我現(xiàn)暫理谷中之事,為大局出發(fā),話便不能不先說到!你先需答應(yīng)我?guī)准?!?p> 鄭三山胸膛一挺:“請長官示下!”
南鷹微一思索道:“第一,給你一個月時間,能招回多少族人便召多少,不可遷延日久。大批蠻人突然消失,定會引得官府和天師道追查,如不能迅速脫身,不但危機重重,更可能將追兵帶到此谷,你便是本谷最大的罪人!”
說到此處,已是聲色俱厲。
鄭三山渾身劇震道:“長官,你真的愿意救我族人???”
南鷹面容解凍,柔聲道:“三山有情有義,我們作兄弟的尚且可以同生共死,又怎會袖手旁觀?”
鄭三山淚水滾滾滑下,一揖到地:“我定然不負各位兄弟!”
南鷹扶起鄭三山微笑道:“第二,你熟悉地形,須事先制定隱蔽的往返路線和周密的行程,行動時最好晝伏夜出,絕不可泄露行蹤!”
“第三,將族人帶回谷中后,你必須擔(dān)任板楯蠻人的族長,約束他們按谷中規(guī)矩行事,聽從谷中號令,更不可隨意滋事,破壞谷中安定,否則唯你是問!”
鄭三山伸手拭去臉上淚水,昂然道:“請長官、谷主和各位兄弟放心,這幾件事三山無不應(yīng)允!我生雖不是此谷人,卻愿為此谷而死,更加不會讓族人做出對不起本谷的事!”
南鷹低喝道:“好!三山、方悅接令!帶一百名兄弟出山,以一個月為期,務(wù)必辦妥此事!”
高順嘆道:“怪不得你讓高鐵打制農(nóng)具、盔甲,又讓我大批購入糧食和食鹽,原來是為了一個月后增加的人口!”
南鷹嘻嘻一笑,向高順豎起了大姆指。
突然眼光一掃,見高風(fēng)一張臉漲得通紅,正對自己擠眉弄眼,心中暗笑,視而不見道:“任務(wù)分派完畢,各位還有什么意見?”
高風(fēng)一聽大急,終是按捺不住站起道:“長官,那個……不對!”
南鷹強忍笑意,板著臉道:“我怎么不對了!”
高風(fēng)連忙道:“報告長官!我不是說長官不對!而是說長官分派任務(wù)沒有完畢!所有人都有任務(wù),唯獨我還沒有呢!”他雖不善言語,但一急之下說話竟然是從所未有的流暢。
眾人也是一愣,好象確實如此??!
南鷹搖頭嘆息道:“高風(fēng)啊,我一直認為所有兄弟中,你遇事冷靜,心境沉著,今天卻為何如此失之穩(wěn)重?真是讓我大大失望啊!”
說著連連嘆氣。
高風(fēng)被數(shù)落的面青唇白,頹然坐回。
南鷹見他神色凄惶,滿臉絕望,暗中險些笑到抽筋。
看似無意的隨口問道:“高風(fēng),聽大哥說,你以前在軍中擔(dān)任斥候?”
高風(fēng)沒精打彩道:“是!”
“聽說你常常外出至各地打探消息?”
“對!”
“那么很多地方你一定很熟嘍?”
“恩!”
“洛陽熟悉嗎?”
“熟!”
“兗州呢?”
“很熟!”
“冀州呢?”
“還行!”
“挑10個人,過兩天陪我出個遠門吧!”
“……….”
“砰”一聲,高風(fēng)翻倒在地。
眾人大駭,未及叫出聲來,高風(fēng)一個打挺躍起身來,喜極高呼道:“好哦!”
所有人哭笑不得。
高順微笑道:“我尚是首次看到阿風(fēng)被人耍得如此失態(tài)!”
南鷹也覺得如此戲耍高風(fēng)這個老實人實在是有點不厚道,連忙干咳一聲道:“其他兄弟還有什么話說!”
方悅抓了抓頭,傻乎乎道:“長官,俺說一句話行不?”
見眾人一齊以質(zhì)詢的目光瞧來,連忙搖手道:“俺不是有什么主意,也沒啥意見。俺就是覺得吧,剛剛長官那一連串的軍令下來,嘿,那可叫一個威風(fēng),就象是大將軍一樣!”
眾人一齊絕倒,高鐵低聲道:“呸,用長官教我們的話說,這就叫拍馬屁!”
聽眾人一齊狂笑,方悅剛想對高鐵瞪眼,只好頭一縮,嘟囔道:“俺下次不說話了,每次都惹人取笑!”
南鷹微笑著注視著眼前諸人,心中突然感到一片溫暖,這似乎是他多年以來從所未有的感覺,連“龍”也沒有帶給他的感覺,這就是兄弟間的情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