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鷹“卟”一口水險些噴了姜木一身。
他眼神呆滯的望向姜奐道:“你說什么?讓姜兄為我效力?我是否聽錯?老酋長你不是開玩笑吧?”
姜木一本正經(jīng)道:“恩!你是沒聽對!不僅是奐兒,還有我羌族500好男兒也一并投入南少兄旗下!”
南鷹發(fā)傻道:“還有500人……”
姜奐不待他說完便搶著道:“準(zhǔn)確說是500名騎兵,連人帶馬,且自備兵器!”
南鷹終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砰”一聲仰天摔倒在地。
姜奐連忙扶起道:“南兄,你沒事吧?哦!今后我要改口喚你作主公呢!”
南鷹一邊起身一邊道:“老酋長,我即便是幫了你們白馬羌一個大忙,也不至于讓令公子舍身報恩吧?他可是你獨子,日后要繼承你族長之位的!”
姜木微笑道:“我年方五十,仍可逍遙自在的活上很久,難道南少兄怕我短命嗎?”
南鷹嚇得連連擺手道:“我的老酋長!好大伯!親大叔!后生晚輩絕不敢這么想??!”
姜木嘆道:“原本族中生活日漸艱難,我也不敢放奐兒離去??墒侨缃褡逯猩顭o憂,又有南少兄教我們腌制之法,今后更加不愁缺少食物了!奐兒一身本事,我也不忍讓他終生隱沒在這草原之中,總要投個明主,出去闖蕩一番才是!”
南鷹笑容立斂,眼中露出警惕神色道:“老酋長!你果然厲害,只怕早已看出我不是商人了吧!”
姜木啞然失笑道:“賢侄休怪!怪只怪你鋒芒盡露,高明得讓人難以置信,敢問世間能有你這樣的商人嗎?”
南鷹也不禁苦笑道:“看來我果然不是做商人的料!前次冒充商人也是被我后來的結(jié)義大哥一眼識破,今次又是如此!”
姜木眼露欣賞之色道:“賢侄??!既然你我已經(jīng)捅破了這層窗戶紙,那也就沒什么好顧忌的了!我實話說吧,不管你代表何方勢力,我既感你相救的大恩,也敬你才華絕世,愿與你結(jié)成生死盟友,今后榮辱與共!你意下如何?”
南鷹搖頭嘆道:“面對如此仁厚睿智的長者,我可以說不嗎?”
他眼睛發(fā)亮,重重說道:“好!我南鷹謹(jǐn)代表黑虎山三萬民眾在此立誓,從此以后與白馬羌族永結(jié)盟好,生死相依!”
姜奐接道:“是廣漢羌!白馬羌是你們漢人對我們的稱呼!”
南鷹長笑道:“都一樣,都是自家人了!”
三人一齊大笑。
南鷹目送著滿載牛皮牛角和幼年牦牛的車隊,在數(shù)百羌人戰(zhàn)士的護衛(wèi)下,向黑虎山方向漸漸消失不見。
楊昆縱馬行至南鷹身側(cè),輕聲道:“兄弟啊,雖然此次收獲巨大,可是我們獵鷹一事仍是毫無頭緒呢!”
南鷹笑道:“你放心吧!有姜奐在此,他可是從小便生活在這片草原之上,一定會有線索找到鷹的!是嗎?姜兄!”
姜奐奇道:“怎么?你們這次的目的竟然是要獵鷹嗎”
他笑道:“南兄這只雄鷹已可傲視大草原,還用得著去捉它們嗎?”
南鷹將準(zhǔn)備用鷂子充當(dāng)信使和探子的用意一說,聽得姜奐也是眼睛頓亮。
他沉思片刻道:“我雖然不認(rèn)識鷂子,但說來巧了!數(shù)月前,我偶然來到距此西北方三百里處,發(fā)現(xiàn)有一座孤山,山中棲息著不少野鷹,我曾戲稱那山為鷹山,相信應(yīng)該會有你們所需要的鷂子!”
楊昆喜道:“太好了!我們這就趕去鷹山吧!”
南鷹抬手向西北方向一指,長笑道:“眾位兄弟,還有白馬羌的勇士們,我們的任務(wù)仍未完成!廣闊無際的大草原正等待著我們?nèi)ヌ綄ぃ霭l(fā)吧!”
撥馬當(dāng)先疾馳而去,身后數(shù)百騎士一齊發(fā)出震天歡呼,緊緊跟隨在他身后,向著浩瀚連天的草原涌去,如雷的馬蹄聲無情的打破了草原的寧靜。
楊昆和南鷹伏身在一塊小丘后,細細觀察著數(shù)里外的鷹山。這處小丘已是鷹山周圍最近的可供隱藏之處,其他地方全是一片平原。
遠處的鷹山是矗立在空曠平原上的一座孤零零的高山,山雖不大,卻是挺拔險峭,如一把利刃般直插天際。
他們到此已有二日,為了不引起鷹群的過份警覺,南鷹只得命眾人和馬匹留在更遠之處,只帶楊昆緩緩步行靠近。
楊昆緊盯著鷹山偶爾升起的幾個小黑點,輕輕道:“你瞧,那些鷹在翱翔時先兩翅疾速扇動一陣,然后接著滑翔,從飛行軌跡上看應(yīng)是鷂子無疑了,可是……..”
南鷹奇道:“可是什么?“
楊昆想了想,搖頭道:“可是有兩件事很奇怪,第一,據(jù)我知道,鷂子喜歡獨居,怎么會成群結(jié)隊?第二,聽姜奐說,這鷹山上有不少鷹啊,可是我們瞧了兩日,最多不過瞧見了十幾二十只罷了!真是怪事!”
南鷹不以為意道:“也沒什么稀奇的,咱們最近見過的怪事還少嗎!以前你能想象到,那么強悍的野牛會有上萬頭湊在一齊嗎?”
楊昆也不禁嘆道:“不錯!這茫茫大草原上似乎蘊藏著無數(shù)匪夷所思之事!”
南鷹小聲道:“楊大哥,先不要感慨了!你想到如何捕捉鷂子的辦法了嗎?”
楊昆微微一笑道:“抓一只兩只不難,難在是如何將所有鷂子一網(wǎng)打盡!”
南鷹吐舌道:“好氣魄!硬是要將人家一鍋端吶!”
楊昆又凝神想了一會兒,才道:“先回去吧!我仍需好好想想!”
南鷹答應(yīng)一聲,貓著腰向后退去,突然身體猛然定住。
楊昆猝不及防之下,險些撞在他身上,不由輕罵道:“你小子怎么了?若是鬧出動靜驚了那些鷂子,我饒不了你!”
南鷹傻傻道:“楊大哥啊!我想,你的第二個問題已經(jīng)有答案了!”
楊昆訝道:“第二個問題?你是說鷹群數(shù)量變少的問題?”
見南鷹仍然呆呆不語,順著他眼光瞧去,亦不由險些叫出聲來。
山丘左側(cè)數(shù)十步之外,幾具鷂子的尸體肚破腸流的死了一地,從血跡已經(jīng)發(fā)黑來看,應(yīng)該死了有幾日了。
兩人相視一眼,均是倒抽一口涼氣。
楊昆凝重道:“從這些死鷂子看,應(yīng)是碰上了天敵了!而且是大型惡鳥!”
他發(fā)了一會兒怔,突然道:“我明白這些鷂子為何會群居了!定是受天敵所襲,被迫集中到一處的!”
南鷹也醒悟道:“不錯!姜奐數(shù)月前發(fā)現(xiàn)此處,仍有不少鷂子,定是剛剛聚集。而今,經(jīng)過幾個月的生死惡戰(zhàn),鷂子的數(shù)量逐漸減少,才只剩下這些幸存者了!”
二人正自思量間,突然頭頂傳來一聲凄厲的鷹唳,如驚空遏云,穿云裂石,一片巨大陰森的黑影在他們腳下一閃而過。
南鷹和楊昆同時大驚抬頭,只見一只渾身黃黑相間的巨鷹振翼向鷹山飛去,雙翼伸展后至少有三、四米之長,象烏云一般掠過,渾身鐵羽在陽光下發(fā)出道道金光。
南鷹和楊昆一齊失聲道:“我的娘!這是什么!”
鷹山方向也傳來陣陣鷹嘯,數(shù)十個黑點迅速升空而起,向那巨鷹迎去,只是體形上卻小了太多。
那巨鷹雖然只有一頭,卻是夷然不懼,直向?qū)Ψ晋楆嚠?dāng)中撲去。雙方甫一接觸,巨鷹利爪閃電般抓出,在一只當(dāng)先飛來的鷂子背上劃過,鷹羽紛飛中,那鷂子發(fā)出不甘的悲鳴盤旋著向地上跌落,尤自強振雙翅,希望可以騰起,卻終于重重撞于地面。
一時之間,半空之中,群鷹喙啄爪飛,殺得難解難分,不時有鷂子悲鳴著從空中墜下,鮮血四濺,鷹羽如雪片般紛紛漂灑。那巨鷹直如萬軍叢中縱橫馳騁的猛將,當(dāng)者無不披靡。
很快,鷂子們便敗下陣來,紛紛向鷹山的巢穴狼狽飛回。
那巨鷹似乎僅受了幾處皮肉輕傷,卻也不追趕,緩緩降下,伸出鋼鐵利爪,從地上提起一只重傷未死的鷂子,發(fā)出一聲得意的鷹嘯,朝著來路疾飛而去。
南鷹和楊昆頭皮發(fā)麻的目送巨鷹遠去,同感四肢僵硬,口干舌燥。
良久,南鷹才呻吟般道:“老天!這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如此厲害!這種恐怖之感我也只有在楊兄的黑虎身上才感受過!”
楊昆呆呆道:“這好象是金雕!不過怎會如此巨大猛惡?”
他苦笑道:“兄弟,不好了!如果我們不立即想出辦法,只怕很快這些鷂子便要全軍覆沒了!”
南鷹沒好氣道:“那便要靠你了!你才是此道高手!”
楊昆委屈道:“我一向以馴獸為主,幾乎從未馴過這些扁毛畜生呢!兄弟你一向鬼點子多,定要幫我!”
南鷹亦是無計可施道:“你當(dāng)是我是萬事通嗎?”
楊昆目光一亮道:“上次你不是輕易就捉住了我的黑虎嗎?你只須幫我捉住那巨鷹就行!剩下馴服鷂子的事由我一力承擔(dān)!”
他現(xiàn)出迷醉之色道:“我的娘!若我再能馴服這只扁毛畜生,那時天上金鷹展翅,地上黑虎奔躍,真是天下無敵了!”
楊昆越說越高興,竟然手舞足蹈起來。
南鷹哭笑不得,只得將他一把拖住,回頭就走。
但楊昆的話卻使他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疑慮,先是一只聞所未聞的恐怖黑虎,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一只大得難以想象的金鷹,這些妖獸一般的存在好象從未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的記載中??!這個時代究竟有什么古怪?
眾人聽完南鷹的敘述,一齊倒吸了一口氣。
姜奐呆道:“你們竟然還想捉那只巨鷹?老天!那可是空中的霸王,我們?nèi)嗽俣嘁矝]有用??!”
典韋甕聲甕氣道:“依我看,還是捉鷂子要緊,明天我們帶上所有強弩埋伏好,待那巨鷹低飛時,將它射成刺猬不就行了?”
楊昆大急道:“我的好兄弟!千萬別??!哥哥我見了這等珍禽異獸,便如兄弟你見到了百年老酒!萬萬不能毀了它啊!”
典韋摸摸鼻子道:“不殺它也成,你們趕快想辦法吧!”
說著兩眼望天,竟似是事不關(guān)已了。
賈詡見眾人目光一齊向他瞧來,苦笑道:“不要看我,我對付人還行,對付這些個禽獸我可是一籌莫展了!”
他眼珠一轉(zhuǎn)道:“這事還要著落在主公身上,他機變百出,詭計多端,且心狠手毒………..”
眾人聽得發(fā)呆,南鷹也張大了口道:“停停!老賈,你是罵我還是夸我呢?你還是說我高深莫測得了!”
賈詡笑道:“不刺激你一下,你如何想得出妙計!”
南鷹恨得牙癢癢道:“那我要你這軍師還有何用?”
賈詡委屈道:“前些日子,主公不是還教了我們一句話,叫做紅花仍需綠葉配嗎?屬下們無計可施時,主公再奇謀迭出,方能應(yīng)了此話??!”
南鷹啞口無言,只得以眼光向高清兒、棗祗、高風(fēng)等人一一瞧去,卻見各人或呆呆仰首觀天,或顧左右而言他,或垂首撫弄衣角,竟然無一人獻計獻策。
心中大忿,不由低聲罵道:“你們這些人精,個個出工不出力,真是狡滑!”
猛然見小馬鈞露出深思之色,頓如撈到了救命稻草般,喜道:“小鈞可有良策?”
馬鈞從沉思中醒悟過來,赧然道:“我也正在苦思呢!”
見南鷹、楊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連忙又道:“不過我想,不管這巨鷹有多么厲害,但正如主公曾對我言道,世間萬物,皆有其自然法則,可以相生相克,我們只要找到這巨鷹的弱點,便可從容定計了!”
南鷹雙掌一拍道:“不錯不錯!馬鈞說得極是!大伙兒快分析分析,鷹一般有什么弱點。我就不信,咱們這么多人還對付不了它!常言道: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
見眾人一齊疑惑望來,立刻改口道:“嘿!這個嘛,我是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熉?!”心中卻捏了一把冷汗,自己情急之下,差點說出了諸葛亮的名字,下次定要當(dāng)心了。
姜奐脫口道:“我還是剛剛那句話,如果不將巨鷹誘到地面上,什么辦法也不行!”
高風(fēng)眼睛一亮道:“姜兄說得是!長官,我們何不用上次捉黑虎的辦法,設(shè)下陷井,以誘鉺引它上當(dāng)!”
賈詡搖頭道:“難!兩個問題,怎么設(shè)陷?以何為餌?”
高風(fēng)不假思索道:“當(dāng)然是以動物的尸體為餌,陷井,陷井嘛!”
賈詡哈哈一笑道:“說不下去了吧!我也知道你們上次設(shè)陷的事,可是現(xiàn)在是在茫茫草原上,你上哪兒找制作陷井的材料去?”
南鷹亦道:“動物的尸體只怕也不行,我見那巨鷹飛走前特意捉走了一只未死的鷂子。地面上還有很多新舊鷂尸,它卻是動也沒動,由此可知,這巨鷹絕非食腐動物!”
高風(fēng)傻眼道:“那我也無計可施了!”
馬鈞突然道:“設(shè)置陷井未必沒有材料!”
眾人大訝,棗祗忍不住道:“可是我們一眼瞧去,方圓數(shù)十里內(nèi)空空如也,連那鷹山上也沒長一棵樹??!”
馬鈞笑道:“要樹木又有何用?主公啊,我們出發(fā)前不是仍隨身帶了不少野牛筋和好幾張牛皮嗎?”
棗祗奇道:“那東西有什么用?難道能制成捕鷹的陷井?”
馬鈞雙手一攤道:“那就不是我的事了!你們大可根據(jù)這些材料來想設(shè)陷的法子!”
棗祗不由大恨道:“原來你這小鬼頭是耍弄哥哥我吶!”
姜奐突然道:“等等!我倒是想了一個我們草原人獵狼的法子,或許可以一試!”
南鷹喜道:“快說說!”
姜奐笑道:“我們每次發(fā)現(xiàn)有孤狼活動的跡象,便在它常?;顒拥牡胤剑蛞簧羁?。坑上以厚重木板蔽之,板上留有兩個容狼爪伸入的孔,然后便派力大之人懷抱羔羊,藏身于內(nèi)。待狼聽到坑內(nèi)羊叫,必然伸爪入孔以捉羊,此時大力士便以雙手捉住狼爪,連狼帶木板一齊背起,狼因木板隔擋卻傷不了人!”
眾人一齊驚叫道:“果然好計!”
棗祗奇道:“姜兄,你們草原民族不是一直信奉狼神的嗎?怎么會捉狼呢?”
姜奐笑道:“你說得不完全對,匈奴各族均是以狼為圖騰的,我羌族中也有部分部族是信狼的,而我廣漢羌卻是以鷹為神的!”
高清兒吐舌道:“那我們捕鷹豈不是犯了你們的大忌?”
姜奐聳肩道:“只要不是我們羌人自己觸犯鷹神就沒事!何況,若你們真能成功馴服那頭神駿無比的巨鷹,說不定很多信鷹的羌人部族一看到我們便會頂禮膜拜呢!”
南鷹聽到頂禮膜拜四字,突然眼睛一亮,大聲道:“有了!我想到捉那神鷹的辦法了!”
跟著苦惱道道:“但以什么為餌呢?我想牛馬太過龐大,那巨鷹絕不會主動攻擊它們的,但這草原上我們一時半會去哪兒尋找小型動物呢?”
馬鈞正雙手抱膝,呆呆遙望著遠處,聞言轉(zhuǎn)過頭來,神色古怪道:“還用得著找嗎?”
眾人順著他先前望處一齊瞧去,只見遠處長草一動,一只灰不溜丟的肥壯野兔靈敏的鉆出草叢,正睜著一雙漆黑靈動的眼睛向這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