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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不想躍龍門

第四章 體質

鯉魚不想躍龍門 縐浮觴 5090 2011-12-09 09:36:14

    閻憫之的弱冠禮結束后,她是覺得身子輕了不少,她親自送了也來觀禮的知州出到大門,臨上轎子時知州對她道,“前幾日認識了一個外地來的李姓商人,說想到靈州來買幾千匹上等的云錦帶回去,本官想也不想就和他說了你們閻家。”

  錢小修一聽,差點沒點頭哈腰的道謝,這貪官平日只會張口和他們要錢,可是難得有這么好的提攜。這可是大買賣,所謂一分錢一分貨,云錦一直就以織造工藝難聞名,貴得離譜,一尺差不多能以金來論?!安恢朗悄睦锏纳倘耍俊?p>  知州暗示道,“你不用急,過幾日應該就會來找你們了。本官會幫你們主要是見你聰明,又會做人?!?p>  錢小修笑道,“若是真的能成事,定不會忘記大人這個牽線人的。”

  知州笑了笑,也不用和錢小修明著說要多少銀子,反正她送來的錢他向來是他滿意的數字,便把轎簾放下,吩咐起轎回府了。

  她心情極好的回去送了其他的客人,腦子里一直想著那大單的生意。回去和閻憫之說了,他則不以為然,“與那種貪官往來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甚至有可能只是有錢的富家子弟,酒醉時逞威風嘴上說說,酒醒了就什么都記不得了?!?p>  他已經是學懂了有話藏在心里,私下無其他人在時再罵。這些年來他們不僅僅巴結那知州,還攀著知州的關系認識了其他的達官貴人,私下送禮。她知道閻憫之是動了想法,有一日是要把身邊這顆貪得最厲害的眼中釘拔了。

  其實她想說無官不貪,把知州給弄垮了,不表示下一個上任的就是清廉如水的好官,說不準會被以前那個胃口更大還不一定。

  錢小修笑道,“若是嘴上說說我們也沒損失,但要是真的,今年就可以給底下的人都發(fā)個厚厚的紅包,讓他們過個肥年了。”她撥弄了算盤,算了算倉庫那批云錦的價格,實在是非常的可觀啊,可觀到晚上即便她要睡了噩夢,她都能在噩夢里頭笑出來。

  閻憫之低頭看賬本,不置可否。

  那大了閻憫之兩歲的表小姐領著貼身丫鬟進來道,“表弟,表姨說你日日都要看賬本看到很晚。我親手燉了蟲草山藥排骨湯,燉了好幾個時辰了,聽說可以補氣養(yǎng)胃的,喝一點吧?!?p>  讓丫鬟把那盅湯給放下,把盅蓋揭開。霎時那股子香味,天啊,根本就是在勾引人的味蕾。她摸了摸嘴邊,看有沒有忍不住留下口水,見那表小姐親自拿了一個小碗,舀了一碗體貼的遞給閻憫之。

  哪知那閻憫之看也不看,就讓那表小姐這么端著,和罰站一樣。

  錢小修搖搖頭,她知道,這表小姐是論不上好姑娘的,見閻家出了事就逃回了家,而今大船一帆風順了,又跑回來死皮賴臉的賴著。閻夫人心慈,對曾經她這個一身傷一無是處的錢小修都關懷包容,何況是對自己的親人,也都不計較了。

  閻憫之順著母親的意思讓表小姐住下,可不表示對看清楚了真面貌的她還有一絲絲好感。

  表小姐道,“表弟,你就喝一點吧,這是我花了很多心思燉的?!?p>  貼身的丫鬟也幫嘴道,“是啊,我家小姐為了燉這湯,手都燙著了?!?p>  閻憫之是理也不理,直接當那表小姐是隱形的給她難堪。

  錢小修道,“我也聽過那蟲草山藥排骨湯是大補,何必浪費人家一番心意呢。”刁難人也就算了吧,可何必刁難那盅湯呢,要知道藥材估計也出自閻家的膳堂,是閻家花銀子買的——

  閻憫之抬頭道,不冷不熱的道,“你要是想喝就拿去喝吧?!?p>  那表小姐一聽哭著跑出去了,當然貼身丫鬟也追了出去。錢小修道,“何必呢,也就是喝一碗湯,你把她氣了,她去煩的還不是夫人么?!?p>  閻憫之不愿和她廢話,“那你喝還是不喝,不喝就倒掉?!?p>  她立即從自己的桌位前站了起來,奔著燉盅而去,書房是他們兩人共用的,方便探討生意上的事,也方便從前不懂做生意的他就近學習。她碗也不要了,直接抱起那盅湯往肚子里灌。

  要知道這地方還有許多孩子吃不飽,就算有銀子,也實在不應該糟踐食物。

  把燉盅放下,打了一個飽嗝。

  閻憫之道,“蟲草是補藥,你喝那么多小心補過頭?!?p>  錢小修笑道,“怎么會呢,我身子虛就需要進補?!?p>  她滿足的抱著肚子,回到書桌前繼續(xù)辦公。然后到了半夜忽然就發(fā)了高燒,閻夫人碰了碰她的額頭,著急的讓人去請老大夫來。丫鬟擰了濕布搭到她額頭上,就怕把她燒傻了。

  老大夫來探過了脈,問了她吃過什么后。語氣不太好,大半夜的硬是被人挖了起來,命在旦夕的重癥也就算了,卻是來看這種因為飲食不忌引起的發(fā)熱?!拔也皇歉嬖V過你,當初喂了你很多藥材,你體質估計是起變化了,讓你自己注意點么,你還喝了一大盅補湯,是閻家虧待你讓你吃不飽么,怎么會饞成你這樣?!弊聛韺懥藦埛阶?,“喝些清熱的藥就得了?!?p>  錢小修商量道,“能不能在藥里加蜂蜜?”

  老大夫道,“你若是怕苦管好自己的嘴不就得了么,這就叫自討苦吃?!闭f著又把黃蓮寫了進去,瀉火解毒,最重要的是能讓她記住教訓。

  閻憫之看了一眼方子,就讓下人到自家的藥鋪去抓藥。

  閻夫人道,“我以后會交代膳堂注意的,太燥熱或是太寒涼的東西都不會讓她多吃?!?p>  老大夫又是叮囑,“她那體質,藥物進了去怕是會催發(fā)。不過也沒什么影響,總之平日忌口就行了,下一回若又是因為嘴饞吃多了東西拉肚子發(fā)熱的別來找我。”

  錢小修把閻夫人勸回房休息,她的命是老大夫由地府親手拉回來的,她曉得他仁心仁術醫(yī)術又是高超,雖然嘴巴有時候吐出的話不太動聽,但既是扔下了方子就趕回去補眠,就說明她的病無大礙的。

  本來發(fā)燒在二十一世紀那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來到這里醫(yī)術設備沒那么先進發(fā)達,才會人人都把它當了大事。

  她喝過了藥就睡下了,只覺得整個晚上都在有人給她換頭上的冷布,沒間斷過,一直到她的燒退了為止……

  那苦得要命的藥,她一喝就喝了兩日。等到了燒退,正好有人送了帖子來閻府。就是知州要介紹給他們,買云錦的那個商人。她立馬是換了衣裳,讓人去倉庫取了樣板來,為表重視,又把閻憫之這閻家主子拉去了。

  轎子行至半路,聽到外頭有人在放聲哭著。

  她掀開轎簾,看到有個女人拉著一個孩子,站在靈州最有名的妓院前與老鴇在說話。女孩一直的哭,嘴里央求著,可那女人就是無動于衷。

  看樣子是有人要賣女兒了,這年頭什么樣的母親都有。有像閻夫人這樣愛子勝過性命的,當然也有養(yǎng)不活自己了,就把女兒當貨物賤賣掉的母親。

  老鴇正以挑剔的眼光打量著眼前的女孩看她價值多少銀子,培養(yǎng)一個姑娘不容易,女孩又沒及笄,這意味著還要再白養(yǎng)幾年才能接客,便打算把女人開的價格壓低。

  她忽的,想起了墨染——

  盡管她是被墨染害得差點就性命不保,偶爾她還是會想起那個以她為世界中心,只會繞著她打轉,什么朋友也沒有的墨染。

  當初他被秦樓的老鴇買下時,若是有一個好人經過,救了他。他的命運或者就會改變,溫暖的回憶多一些,想報仇的欲望或者就會淡一點……

  “停轎!”她朝那對母女大聲喊道,“我把她買了?!?p>  老鴇認得她,很多商人談生意喜歡上青樓,錢小修雖然年紀小又還是孩子,卻是百無禁忌的一塊跟來。見錢小修要出銀子買,也就不敢再和她搶人了。

  錢小修掏出一張銀票要給那女人,那女人見她出手大方竟打起歪主意要抬價。一副貪得無厭的嘴臉,“這,少了點吧,我這女兒養(yǎng)得這么大,手腳利落又是教得聰明乖巧的,若不是家里還有其他孩子要養(yǎng)活,真是舍不得把她賣了?!?p>  錢小修皮笑肉不笑的抬頭問道,“你知道我是誰么?”

  那老鴇立馬是扭著腰臀上來提點,“這可是閻府的小財神,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么,敢和她討價還價。”瞥了一眼那骨瘦如柴的女孩。這家人她認識,什么舍不得,說的倒是好聽。不過是丈夫前妻的孩子,丈夫一死,立馬就想把眼中釘賣了。

  女人笑道,“原來是閻家的錢總管。聽聞閻家是大善之家,每一年總要捐出錢銀建學堂修醫(yī)館的,也不會在乎那點銀子,錢總管就可憐可憐我們母女,再多加些銀子吧?!?p>  錢小修道,“我是有銀子,但我不樂意給你。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該知道我和知州關系不錯,和這附近的地痞流氓頭子也有點吃喝的交情。要不你收了銀子,寫下字條把女兒賣給我,要不我就請幾個混混天天到你家里去教你什么是見好就收?!?p>  女人變了臉色,“你,你這不是欺負人么!”

  她道,“我就是擺明了欺負人,字條你寫還是不寫?”

  老鴇心里偷樂,嘴上卻是幫道,“閻家財大氣粗,錢總管你可是得罪不起的。這些銀子也夠你一家子用幾年了,收下吧,我可是親眼見過她和幾個混混來我樓里找姑娘的,你要是倔脾氣,你小兒子才四歲吧,說不準明天就斷胳膊斷腿了?!?p>  那女人一聽也怕了,立馬是按著錢小修的要求在憑證上摁了手印,收了銀票逃了。

  錢小修打賞了那老鴇一錠銀子,問那女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正為前途未卜而傷感,若不是她爹娶了壞心腸的后娘,她怎么會差一點就淪落成花娘,被閻家買下也不知道日后會是如何?!拔医懈翟朴x?!?p>  錢小修想到,連個隨隨便便救下的姑娘,名字都比她的好聽。把那賣身契給她,“若是有親戚就去投靠親戚吧,那樣的家不回也罷了。”

  傅云觴訝異,“你要放我走么?”她剛剛不是才花了一大筆銀子買下她了么。

  錢小修道,“閻家不缺服侍的人,拿著吧?!币娔歉翟朴x呆若木雞,便把賣身契塞進她手里,然后吩咐起轎。

  停在前邊的閻憫之皺眉的看著,估計在想著她是不是燒了兩天腦子沒復原才做了這等虧本的生意。錢小修笑了笑,并不是她突然視錢財如糞土了,而是她還沒忘了過去,忘了過去的人。

  轎子停在了一宅院門口。

  這地方她幾日前還曾經過,記得是一劉姓人家的住所,聽聞這劉姓的先祖是靈州發(fā)跡較早的商人,曾找了一算命師傅在靈州四處尋找風水最好的地點來建宅,最后選定了這。

  可奇怪的是明明應該是庇佑子孫,福澤延綿的好地方,搬進來后卻是家道中落,一蹶不振。昔日的奴仆成群已經遣散,亭臺樓閣也已因年久失修黯然失色。城里的人都說這是兇宅,那劉姓人家?guī)状硕枷朊撌?,卻是苦于流言賣不出去。

  換主了么?她抬頭,見到門口匾額上寫著李府。

  遞了帖子,李府的人將他們請了進去。走到院里一處,正好見池上楊柳依依,一輪殘日像是有氣無力的老者再也登不上高處只有隕落西去的命運,黯淡的日光照的退了粉的老墻斑駁——

  閻憫之低聲道,“什么鬼地方?!?p>  錢小修道,“我覺得這地方挺有味道的?!焙喼本拖袷菓雅f版電影的背景。

  下人奉上了茶點,她翻著手里的云錦的樣板,想著一會怎么順便把其他布料也一塊推銷了,見到坐在旁邊的閻憫之一直皺著眉,她道,“你怎么了?”

  閻憫之搖頭,不想說一踏進這屋子就覺得不舒服。

  那李姓的商人由內堂走了出來,發(fā)上一根藍田玉簪,一件簡單的摸梭妝花外衣,腰帶是鑲玉加金腰帶,鞋子依稀辨得該是出自他們閻家商鋪最貴的凌云靴,這靴子一年就做那么五雙,一雙穿在閻憫之的腳下,一雙她送了知州。

  這真是簡單的造型啊,卻是一身的“貴不可言”。

  她起身行禮道明了身份和來意,便開始夸起閻家商鋪的云錦價格公道,花樣……李姓商人抬手阻止,“換個人說吧,我不習慣對著你的臉。”也不管這話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是否太重,她若是自尊心稍稍強些,說不準已經是掩面跑出外頭撞墻了,那人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帶了嫌棄,“你難道就沒照過鏡子么?臉上那道傷疤那樣猙獰,何必還要出來拋頭露面?!?p>  錢小修揉了揉鼻子,她來到東野后身邊好像常見樣貌俊美的男子,和她關系好些的對她的外貌就會絕口不提口下積德,像是這樣毫不修飾的指出她貌丑,讓她認清楚事實不要出來嚇人的人,第一回遇上。

  那李姓商人接過丫鬟遞上的錦帕擦嘴,錢小修偷偷瞥了眼比較,他怕是看慣了眼前百花爭艷,而他的容貌又更勝美婢幾分,才容不下她錢小修這株發(fā)蔫的殘花礙眼。

  高傲道,“我聽說你也不過是閻家一個總管,換你主子來說吧?!?p>  錢小修把樣板遞給閻憫之,正說要換人推銷,閻憫之卻是黑了臉,起身拉上她想要走。錢小修急喚道,“少爺!”這可是大客戶,談成了就能過個肥年了。

  李姓商人笑道,“怎么,是不想做這單生意了么。我一直以為做商人就要能人所不能,忍他人所不能忍,我也就說了幾句實話。她也的確是其貌不揚?!?p>  她停下了步子,閻憫之道,“你就這么沒骨氣么,和我走,少了這單生意也餓不死?!?p>  錢小修道,“我留下再來和他說幾句?!?p>  閻憫之罵道,“你要留你就留吧?!闭f完氣沖沖的走了。

  何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呢,她就是個軟骨頭,骨氣撐不起來她的身子,這事實他不是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么。

  李姓商人見她退了回來,道,“我罵你,你主子卻怒了,他走了你卻留了下來。你們主仆還真是奇怪?!?p>  她道,“李公子說的是實話,我確實挺丑的。我主子發(fā)怒,是因為他當我是朋友為我叫屈,但我最在意的是我能不能吃飽飯,我底下的人又能不能吃飽飯。我回來是想說我們的云錦確實是靈州最好的了,李公子覺得我長的不好,明日我可以叫一個五官端正的人來和公子詳談?!?p>  李姓商人想了想,道,“不用了。”

  錢小修愣了一下,以為生意要黃了。想著是多勸幾句呢,還是暗中準備好口水,以為有生意做有銀子賺,她才和他和氣生財,任他對著她品頭論足的。要是敢耍她,就另當別論了,她沒骨氣,可有火氣。

  “我看過你們其他的貨品確實是貨真價實,我急著趕回家中,那些云錦都是送人的,幫我包得好一些。明日我就派人去取,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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